姑姑在上 第38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雪茶道:“听说是后天。”

  仙草心头大动,恨不得插上翅膀去跟徐慈相会,勉强按捺道:“我听人说,这流放的路上十分凶险,希望他能够顺利到达沧州。”

  雪茶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皇上已经想到了,派了小国舅亲自护送呢。”

  仙草一怔,她本是想提醒雪茶让赵踞留意,却想不到皇帝竟如此出人意料。

  仙草不由叹道:“皇上的确是明君,年纪虽然不大,却心细如发到这种地步。”

  雪茶琢磨她的口吻,倒好象她比皇帝还大似的。

  只是见天色不早,雪茶便起身:“你好好休息,皇上那边儿我会替你顶过去。”

  “多谢公公。”仙草躬身相送。

  雪茶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一眼,终于还是转身走了。

  ***

  先前雪茶听紫芝说那些药都是徐悯叫她暗暗送去的,很震惊。

  雪茶问紫芝,徐悯既然有心维护小皇帝,为什么表面上偏偏一味地苛刻针对。

  那时候紫芝回答说道:“公公若问别人,别人也未必知道,因为我是娘娘带进宫来的,当然跟别人不同。我们娘娘当初是为了救老爷才进宫的,因为没有娘家人助力,宫内难以立足,可娘娘看出皇后、是废后的心意,所以才故意扮一个恶人的。”

  雪茶问道:“可是她、她做的也太狠了。”

  “当然要狠一些皇后才相信,”紫芝继续说道:“因为若娘娘不做,自然会有别的人去做,别人动手,就未必像是我们娘娘一样可以有轻有重了。这样一来,娘娘既可以给皇上挡着一部分灾劫,二来可以讨好废后……”

  次日皇帝起身,问起宝琳宫如何了。

  雪茶明白他的意思,趁机说道:“昨晚上奴婢正听了一件事,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皇上说。”

  赵踞道:“什么事?”

  将紫芝告诉的话一一跟皇帝禀明后,雪茶道:“皇上,紫芝不至于在这时候说这种弥天大谎,何况当时若不是有人背后指点,她怎么会去的那么恰到好处,且药都是现成的,如果不是徐悯暗中调剂,光是从太医院拿药就是艰难的很,何况还是些对症的药……这徐太妃难道、难道真的另有隐衷?”

  赵踞的脸色略有些发白,却不言语。

  雪茶顺势说:“奴才因为疑惑,就又去找了鹿仙草询问,天那么冷,她再跪下去就死了,所以奴才大胆把她叫到屋内问了一番。”

  “她说什么了?”

  “她说……”雪茶迟疑着,“她说人都已经不在了,就不用再说那些了。”

  赵踞的双手顿时握紧。

  雪茶吓了一跳。

  皇帝却没有说别的,也无责怪之意。雪茶突然想起昨晚上仙草跟自己的话,这倒是个机会。

  于是雪茶忖度着说道:“皇上,既然这徐太妃娘娘并不真的似罪大恶极,倒也是情有可原,紫麟宫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至于这鹿仙草,也是不容易,算来死过几次了,偏她又总惹皇上不痛快,奴才想……不如且把她打发了。”

  “打发了?”赵踞蹙眉。

  雪茶陪笑道:“奴婢的意思是,不如把她撵出宫去,远远的看不到,也就不心烦了。”

第36章

  皇帝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动作看的雪茶心里一跳。

  然后赵踞不疾不徐地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她提出来的?”

  雪茶本以为自己机灵无比,终于选择了个开口的好时机,可突然听到赵踞这种口吻,猛然间打了个激灵。

  也算他反应快,雪茶忙陪笑道:“当然是奴婢灵机一动想出来的,皇上一见她就生气,害的奴才也跟着提心吊胆的,所以奴才恨不得快打发了她。”

  赵踞哼了声:“要如何处置她,朕自有决议,以后不许你再多嘴。”

  “是。”雪茶吓的手心出汗。

  ***

  宝琳宫内,仙草一夜也没怎么睡好。

  双腿因为着了凉,又跪了半宿,就算抹了药膏也还疼了许久。

  但她心中记挂着的却是自己告诉雪茶心意一节,隐隐觉着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其实仙草本没想这么快就把心事告诉雪茶的,只不过一来徐慈要给发配沧州了,从此远离,以后相见也不知何年何月;二来,皇帝的心性越来越“变化多端”,连自己也有些无法应付了,指不定怎么惹怒了他,下场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皇帝越来越大,心机跟城府也越来越深,就像是她跟雪茶说的那句“伴君如伴虎”,原先仗着他小又没经验,像是只幼猫似的,还可以逗引逗引,现在这只猫渐渐长成了老虎,要还只是不知死活地却戏耍,哪天给一口咬死吃的骨头渣子不剩,也未可知。

  尤其是想起那一日雨夜在乾清宫内,那如魔似幻的一吻,至今仙草还猜不透皇帝的心意:难道赵踞是对小鹿动了情?又或者仅仅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者是因为昔日小鹿对他的所作所为,所以在那一刻反过来报复?

  她着实猜不透,但是却又着实地不能安心。

  这两种情绪交织,让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宫门逃之夭夭。

  现在只盼雪茶察言观色,不要轻举妄动反而坏事才好。

  次日,朱冰清从宝琳宫搬去了富春宫。

  昨儿皇帝来探望过后,朱冰清大为得意,可是又因皇帝去了罗婕妤那里,却又让她很是嫉恨,觉着罗红药是沾了自己的光,绝对不能再便宜那些小蹄子,因此一早上就派人去知会了朱太妃,只说身体已好,不必再等他日。

  于是大张旗鼓地从宝琳宫迁去了富春宫,临去之时,朱冰清人在软轿上,瞄着罗红药道:“罗婕妤留步,横竖都是在宫内,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用在这一时半刻地虚应故事。”

  罗红药带了仙草等毕恭毕敬,不敢还嘴,只是答应。

  直到看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罗红药回头看一眼仙草,笑道:“她总算去了,从此可以松一口气了。”

  仙草不言语,只往旁边看了一眼。

  原来是方雅也在。

  自从上回朱冰清小产,明明是方雅动过安胎药,可当着太后的面儿她却不敢承认后,罗红药略觉心寒,此后不免略有些疏远。

  方雅其实也并不是要陷害罗红药,只是她的性子本就有些胆小怕事,又自来畏惧朱冰清,在那种情形下,一来害怕,生恐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二来见朱冰清指认的是罗红药,她当然更加不能出声了。

  事后虽然懊悔,却也无济于事。

  此刻方雅听见了,便说道:“姐姐说的是,若早如此,只怕先前就没了那场事端了。当时都把我吓傻了,整个人糊里糊涂的,几乎晕过去,幸而姐姐福气大,带挈的我们都有惊无险的。”

  罗红药笑笑:“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就不说了。”

  方雅眼圈发红,屈膝行礼道:“罗姐姐,是我年纪小,遇见点事儿就慌了手脚,姐姐别怪我才是。”

  罗红药将她扶住:“说哪里话,我自然明白。你也是情非得已。”

  正在此刻,门外江水悠带了宫女走了来,见她们正在,又遥遥地看着朱冰清的软轿远去,便知道是在送人的。

  江水悠笑道:“罗妹妹,方妹妹,人也送走了,都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如咱们一块儿去给太后请安?”

  于是三人一块儿前往延寿宫,路上,江水悠便说道:“十月二十六日是太后的生日,昨儿听说司礼监已经开始忙碌了,咱们也好想想该给太后准备什么礼物。”

  方雅吃了一惊:“姐姐的消息可是真的?我怎么没听说?”

  江水悠笑道:“你只要略微留心点就能看出来,难道你没发觉这两日宫内的人比之前忙了很多?”

  方雅吐吐舌头道:“我只以为是因为皇上跟丞相之间的事儿,还有朱姐姐的事儿,哪里想到别的呢。”

  此刻她留神打量,果然见宫道上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颇多,手上多托着东西。

  罗红药道:“还是江姐姐有心。不知姐姐想准备什么礼物给太后娘娘呢?”

  江水悠道:“我暂时还没想好,所以要跟你们商议商议,这毕竟是皇上登基之后、太后娘娘的第一个生日,宫内这么早就开始张罗,可见重视程度,我们倒也不能怠慢了。”

  方雅连连点头,又喃喃地说道:“也不知送点什么太后才喜欢。”

  如今宫内最煊赫的自然就是颜太后了,倘若能够在寿宴中一举得太后欢心,必定意义非凡。

  江水悠回头看向仙草,笑问道:“若论起资历来,小鹿姑姑比我们在宫内的时间都长,只怕知道太后喜欢什么吧?”

  仙草笑道:“若是这么说,婕妤娘娘宫内的宋姑姑,比我的资历还长呢,我可不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

  大家都笑起来,江水悠笑道:“鹿姑姑这是自谦了。”

  将到延寿宫,仙草瞧见前方有一人走来,便悄悄拉了拉罗红药的衣袖:“让宁儿陪娘娘入内。”

  罗红药在她手上一拍:“你去吧。”

  江水悠回头看去,却见迎面走来的是个宫女打扮之人,便不以为意。

  原来这宫女正是紫芝,这边儿仙草送了众人进延寿宫,自己却迎上去:“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地方不是说话之处,两人便且走且离开,绕到了旁边的旧殿之外,紫芝关切地说道:“我怎么听说,昨晚上你给皇上罚了,是怎么回事?”

  仙草笑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没什么。皇上脾气不好,随时发作罢了。”

  紫芝欲言又止,低头道:“想想也是,咱们紫麟宫之前是太后跟皇上的对头,皇上自然容不下咱们,不过昨晚上我抽了个空儿跟雪茶公公说起来以前的事,想必公公告诉了皇上……总该能够将皇上对咱们的厌烦缓解一二。”

  仙草叹道:“你又何必多说呢,你原先就对他们不错,所以雪茶公公才把你救出了浣衣局,如今你贸然说这些,若是不中皇上的意思,岂不是把你也连累了?”

  紫芝笑道:“原来你是叫我独善其身?咱们娘娘生前是最疼你的,她虽然没有多说,但我知道在她心目中,就算我是徐府从小跟着的人,也未必比得上你……如今娘娘不在了,到底还有我,没有个我好好地清闲,却眼睁睁看你遭殃的,也算是我替娘娘看护着你。”

  仙草微微动容,不愧是自己贴身的心腹人。她含笑向着紫芝点点头,心中百感交集。

  紫芝拿了帕子,把身后的栏杆拂了拂,让仙草坐了,自己在旁边坐了。

  她打量着仙草,过了会儿才轻声说道:“小鹿,你、看着好像……跟先前有些不一样了。”

  仙草一怔。

  仙草毕竟是徐悯的内里,紫芝是她从小在徐府里的贴身丫鬟,进宫后又一直陪着,视作心腹,只以为她也遭了不测,没想到竟然死里逃生,乍然相见,自然有些不加掩饰。

  仙草只得低头一笑,说道:“不少人都这么说,说我死过了一次,给阎王爷开了点儿窍呢。”

  “是吗,”紫芝凝视着她,微笑说,“算来你果然也是命大的,阎王爷竟也不收你,也许是阎王爷也怕你淘气,只可惜,咱们娘娘那样好的人,竟偏偏留下了。小鹿,你可想过娘娘?”

  仙草顿住,若是对别人,她自然可以无所谓地遮掩过去,但是面对紫芝……

  她倒是没有多想过自己个儿,她曾想过的,却是紫芝此刻口口声声唤着的“小鹿”。

  这会儿紫芝问的话,也是她曾经有过的疑问,只不过是掉了个个儿:怎么小鹿不在了,偏偏是自己又活了过来。

  紫芝见她不做声,便道:“算了,好不容易咱们见了面儿,倒不用先说这些,人死不能复生,你如今伺候着新主子,也好好的,我又在乾清宫内,娘娘那样通透明白的人,在天有灵也必然欣慰。”

  仙草才想起来,不免叮嘱:“皇上越来越大了,跟以前咱们认识的皇上越来越不一样,紫芝,你在乾清宫内伺候,一定要加倍小心。”

  紫芝道:“放心吧,我看雪茶公公是个很有心的人,横竖他还照看着我。至于皇上那边儿,我等闲也不敢去照面的。”

  仙草听她如此说,才略觉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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