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龚心文
她长发披肩,容貌清秀,加上四肢纤细,身材苗条,就有那么点清纯美人的意思,被院系里的人吹一吹,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班花级花之类的人物。
不过傅国旭平日里很少招惹这种良家气息太重的女孩。
这类女孩追得时候一个两个都是鼻孔朝天,太过清高,好像拒绝几次他们这种富二代,更能彰显自己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气质似的。
到手以后又特别麻烦,感情和物质她们是一样都不能少。
傅国旭刚进大学的时候,年轻不懂事,谈了一次这种所谓单纯的校园恋爱。
到了分手的时候,人女孩闹得是要死要活。
但分手费倒是拿得毫不手软,同时不忘狠狠唾弃了他一通,导致他渣男的名声三年了还扣在身上。
但眼前这个学妹,实在有点意思,从她的衣着打扮看倒也不是出身于那种穷得不可开交的家庭。
可是她却一副十年没吃过饭的样子,眼中泛着泪花,恶狠狠地对着眼前的牛排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地解决了一份,还抬了一下细细的胳膊:“服务员,再来一份。”
傅国旭坐到了楚千寻对面,他架起脚,摆出一副自以为潇洒的姿势,搭讪道:“真巧啊学妹。怎么地,遇到什么事了吗?这是打算化悲痛为食欲吗?”
那位学妹从对着食物埋头奋战地状态中,抽出时间撇了他一眼。
那一眼居然傅国旭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他感到背上寒毛竖立了起来。
他的家族算得上是老牌的口口世家,家里的堂哥堂姐不少都在部队服役。可以说从小就和各种格斗高手混在一起。傅国旭知道,只有那种上过真正战场,见过血的人才会在不意间带给人这种毛孔悚然的感觉。
是错觉吧,傅国旭想到。这只是一位金融系大二的软妹子啊。
楚千寻看着眼前这位身材有些微胖,理了一个骚包发型的男同学思索了片刻。
十年了,她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学校里的人很多都有些认不出来。
好在她很快想起来,这位是高她一届的学长,她们学院有名的富二代,因人傻钱多背地里大家送了他一个“傅二傻”的外号。系里有传闻说他仗着家里钱多,不仅猥琐还十分花心。
所以尽管有时候在社团活动中也会碰面,但曾经楚千寻对这位学长素来是不屑一顾的。
但此刻她之所以能马上记起这位学长的名字,却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在末日到来的那一天,她盲目地随着学校里惊慌失措的人流奔逃。
因为太过慌乱,楚千寻摔了一跤,那时一只恐怖的魔物已经走到了离她不足十米的地方。
她手脚一阵发软,站不起身来,尖叫着寻求帮助,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她一把。
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是这位身材发胖的学长气喘吁吁地跑了来,把她拉起来。
“快,快跑,学妹。”
傅国旭那个时候满头大汗,头发凌乱,脸色吓得惨白,不像现在这样衣冠楚楚吊儿郎当。
虽然后面再也没和这位学长见过面,但楚千寻依旧记得他的样子。
那是她在那些残酷的岁月中得到过的为数不多的温情之一。
楚千寻低头笑了笑,将自己鬓边的发丝别到了耳后,向前伸出手,
“傅学长,好久不见。”
傅国旭莫名慌了一下,为了不露怯,他摆出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同楚千寻握了握手。
那只白皙的小手,似有若无地在他手上轻轻捏了捏,就抽开了。
卧槽!还真是看走眼了。傅国旭在心里说了句,这个妞绝对是个社会人。
他对面的那位学妹端正了坐姿,用纸巾擦了擦嘴,唤服务员收走餐具,微微颦起了双眉。
“这样说显得很唐突。但我确实遇到了点事,想请学长帮个忙。”楚千寻开门见山地说,“我家里的长辈生了重病。急着需要用钱。学长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傅国旭在心里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他知道大家背地里叫他傅二傻,但他也不是真傻。
楚千寻打开随身的背包,取出一个红色的本子,推在桌上:“这是我家的产权证,记在我名下的,请你看一下。我可以给你写一张借条,用房子作为抵押物。”
傅国旭嗤了一声:“我拿你的产权证干什么,我又不是高利贷,你需要多少?”
“十万。”
傅国旭犹豫了,这个金额要得有些准,对他来说正好是他可以轻易拿出的零花钱。
再多的话他可能会直接走人,根本不会考虑。
那位学妹颦着眉,眼眶微微红了,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我真的很急,没有别的办法了,请学长你帮帮我。”
……
傅国旭从牛排店出来的时候,人还有些懵。
他看着手机上莫名其妙多出的转账短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受了骗。
虽然他从前哄女朋友高兴的时候也不是没买过几万元的包包手表作为礼物。
但借钱给这么个没见过几面的学妹算怎么回事?
这个学妹有一张不谙世事的面孔,却又给傅国旭一种在社会上混迹了多年的江湖人的感觉。
既有软萌的外表,又有种强大的气势。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傅国旭感到很新鲜,所以他就抬了抬手,想看看这个学妹打算干什么。
反正她也跑不了。傅国旭甩了甩头,把自己胡乱花了十万元零花钱的小事忘到脑后。
——
楚千寻坐在开往机场的出租车上,她点开手机淘宝,分秒必争地购买着各种东西。
钱还不够,最好还能弄到更多的钱。她抬手看了一下腕表,现在是3月17日下午13:00,离3月22日还有五天时间。
飞机从花城起飞,降落在了鹭岛。
楚千寻背着一个小小的背包,走在这座空气中微微带着海风的海岛城市里。
她的脚步停在了一栋有些年头的小楼前。
她抬起头看向六楼的阳台。
那是她的家,十年里反复出现在梦中的家,她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回来了。
但在这个时空的人眼中,她也只是在双亲意外离世之后,因为害怕触景伤情,待在大学一年没有回家而已。
楚千寻看了很久,低下了头,走进小区的一家房产中介店。
她拿出一份产权证和复印件,放在了桌面上。
“我要卖房子。”她说。
一位年轻的中介热情地接待了她,
在查看了她的产权证和身份证的真实性之后,那位中介更热情了,
“原来就是咱们小区的房子啊,按最近的成交价,您这一百平的房子根据装修情况,可以卖个四百到四百五十万之间。”
中介看了看那位年轻稚嫩的客户,把房价往低里说,这样回头会更容易成交一些。
“我只卖三百万。”
“您,您说什么?”
“我只卖三百万,但我要收一百万定金,谁先付定金我就卖给谁。”
中介愣了片刻,卖了这么多年房子,这样急需用钱的客户也不是没遇到过。
他请楚千寻稍等,起身来到经理室,同他的经理说明了情况。
“留住这个客人,不要让她出了我们店。”经理一下来了精神,“要是她走出我们这店,再去别家店,这个钱我们可就未必挣得到了。”
同时,他飞快的打了几个电话。
“等着,我打电话去查她这套房子的情况。”经理教导他手下的业务员,“只要房子没问题,没有其它的抵押和纠纷,我们立刻凑一百万出来,先把这套房订下来。”
现在的房地产市场很好,他用一百万订下这套房子,不用一两周时间就可以用正常价卖出,整套合同办理下来,也最多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就有一两百万的差价可以挣到手,这间中介公司的经理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3章
“老妹?你今天怎么会给哥打电话?哈哈。”
表哥徐向阳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的时候,楚千寻没控制住自己,让眼圈红了一瞬。
难道重生回年轻的身体,连泪腺都退化回原样了吗?
楚千寻记得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落过泪了。
当然,在艰难求生的时候,利用女性身份,表演性质的落泪不算在内。
“向阳哥,我找你有点事。”楚千寻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诶,诶,你说,哥听着呢。”电话那头传来徐向阳看似随意,实则紧张的声音。
背景里有厨房炒菜的杂音,和一个中年男性在说话:“谁的电话?是寻寻来电话了?老婆,寻寻来电话了。”
随后,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响声,手机的那头异常安静了下来。
楚千寻可以想象,此刻她的大姨和姨夫飞速地挤到了表哥徐向阳的手机前,一家三口屏气凝神等着听她这个晚辈说话。
一年多之前,楚千寻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遇难。
当时刚刚上了大学的楚千寻简直难以接受这个噩耗。
她非常不懂事地把这种悲痛发泄到了唯一真正对她好的大姨一家人身上。
大姨的家庭经济条件不是特别好。
姨夫和表哥守着开在小区里的一家小铝合金店,收入惨淡。平日里打游击也接一些装修的活补贴家用。
大姨也只是个普通家庭主妇。
父母去世后,给楚千寻留下了一套房子,和四五十万的现金。
一些居心不良亲戚便时常在楚千寻耳边风言风,楚千寻因此也就觉得大姨一家对自己的各种关怀各种好,都是为了谋夺父母给她留下的那一丁点财产。
尽管父母走后,大姨和姨夫忙前忙后,帮她料理了父母的后事,又干脆利落地为她跑腿办理了房屋产权的继承,以及遗产交接等诸多繁琐手续。
但她的脑袋依旧一时没能转过弯来。总是用一副冰冷的面孔对着这几位真正疼爱她的亲人。
大姨一家把她那种阴阳怪气的态度,归结于她还没从失去父母的悲痛中走出来,非但毫不介意,反而对她更加怜惜和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