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榴火
他终于坐不住了,他手撑着病床,漆黑深邃的眸子直视阿松,沉声问:“是不是那天欺负过你的小混混干的?”
那天边边和阿松出去玩,遇到几个小混混,后来这几人被顾怀璧狠狠教训过一顿,极有可能是他们吃了顾怀璧的亏,怀恨在心,所以拿阿松泄愤。
阿松哆哆嗦嗦不敢讲话,顾怀璧攥紧了他的衣领,将他拉近自己,脸色冷沉,一字一顿地问:“是不是他们。”
阿松终于被吓哭了,呜呜地叫着:“叫你朋友来啊,叫你朋友来啊!”
顾怀璧眸子里泛着凛冽的寒光,冷白色的手臂忽然生出些许鬃毛,指甲也变得无比锋锐。
阿松战战兢兢看了他一眼,连忙抱着膝盖蜷缩到角落里:“你又要变成狼了吗……”
门外,直到有人推门而入,顾怀璧的手立刻恢复原状。
当天下午,顾怀璧去了派出所,说明了情况,民警立刻出动,逮捕了那个名叫段鹏的小混混。
段鹏和他身边几个哥们相互作证,都有不在场的证明,说那晚在谁谁家里喝酒。
后来民警将他们的照片拿到阿松眼前,让阿松指认,阿松压根都不敢看他们,吓得直拿被子捂脸,嘴里大喊:“我朋友是狼!我朋友是狼!狼会把你们都吃掉!都吃掉!”
边边安抚着惊惧的阿松,说如果是他们,你就点点头,不要怕,我和顾怀璧会保护你的,没有人能伤害你。
阿松这才战战兢兢看了看照片,终于点头指认。
然而事实上,即便是阿松指认了犯罪分子,警方说这也很难办,因为阿松显然是精神有问题的,他的话不能当做是证据,就把段鹏那几个小混混抓起来。
甚至连一贯性格柔弱的边边这会儿听了民警的话,都有些生气了:“受害者的指认都不能当做证据,你们要任由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吗!”
“宁可放过一万个犯罪分子,也决不能错抓一个无辜的好人,有精神疾病的受害者所说的供词,不能作为取信的证据,来判决他人有罪。”
外公劝慰边边,让她理解警方的难处,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寻找新的证据。
顾怀璧沉默无言地走出了派出所,不远处,段鹏他们几个也吊儿郎当地走了出来,被拘留了几天,放出来,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子无处安放的戾气。
他们与顾怀璧遥遥对视了一眼,段鹏嘴角扯开一抹邪恶的讪笑,冲他比了个无声的嘴型――
“叫你朋友来啊!”
第35章
过了正月初十,顾怀璧还没回来,杜婉柔每天几个夺命连环call,催顾怀璧回家,说他在边边家里住着乐不思蜀还是怎么着,要是再不回来,就让他去给人家当上门孙女婿得了,别回来了。
说不到两句,顾怀璧就挂了电话,把杜婉柔气得没办法,又给边边打电话,说这边过年家里亲戚走动,应酬很多,让顾怀璧赶快回来了。
边边才不管顾怀璧愿不愿意,给他订了火车票,兀自收拾了他的东西,下逐客令了。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左邻右舍不少人登门,给顾怀璧送了各种各样的当地特产。
赵婶也来了,连日来为了阿松的事,她憔悴了不少。
“小顾,这些日子多谢你和边边陪阿松,我听边边外公说你就要回城里了,婶子家里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你把这挂腊肉带回去吃。”
她从包里摸出了一沓报纸卷的腊肉放到桌上。
顾怀璧看了看那挂黑乎乎的腊肉,他知道,阿松家过年都舍不得取下这挂腊肉吃。
他没有收,沉着脸一言未发地离开了院子。
这个世界施予他的善意少之又少,自小到大,所有人都因为惧怕而厌恶他。以至于他长年封闭在自我的世界了,冷漠而极端。
可是在水乡小镇短短数日,顾怀璧却感受到这些来自于陌生邻里间的温暖和善意。
他竟有些无所适从。
那天晚上,少年独自倚在窗台边,手臂撑着后脑勺,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一夜无眠。
回头望了望熟睡中的女孩,她容颜婉约柔和,睡颜静谧安好。
她永远是他心底最美好的一处所在。
顾怀璧跳下窗台,来到边边床畔,附身在她耳边轻嗅了嗅。
女孩感觉到微痒,无意识地挠了挠脸颊,转身继续睡觉。
顾怀璧用鼻翼蹭了蹭她柔软的耳根,然后纵身跃下窗台。
——
段鹏和几个混混在酒吧里喝了个烂醉,东倒西歪走在街头,嘴里不干不净说着醉话:“死智障,还敢指认我们。”
“真该把他弄死。”
“或者把他的舌头割下来,老子听到他的声音都心烦。”
……
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段鹏撞上他,骂了声:“操!不看路啊!”
那男人指着黑瓦白墙的错落屋顶,惊得说不出话来。
段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蓦然瞪大了眼睛。
足有两米长的巨狼坐在屋檐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们。
背后一轮清冷的弯月,悬于夜空。
他那晶蓝色的眼瞳映着夜色,静极了。
几个男人不住地揉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直到那头狼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稳稳落于小巷中,朝着他们缓步走来。
他们怔怔地看着那只靠近的狼,甚至忘记了后退。
狼嘴角微掀,尖锐狰狞的獠牙反射着冷寒的月光。
忽然有人反应过来,颤栗的声线大喊道:“是狼,是那个傻子说的狼!”
“妈的,他、他不是疯子吗,他说真的啊!”
此言一出,几个男人都害怕了,尤其是段鹏,他距离那只狼最近,能够明显地看到它那榛色眸子里蓄积的杀意。
“叫你朋友来啊。”
每拔下那傻子的一根指甲盖,他们都会叫嚣这样一句,而那傻子流着眼泪,奄奄一息的时候,嘴里胡乱喊着狼……
现在,狼真的来了。
那一晚,小巷里久久不绝的凄厉惨叫声,惊扰了每一个小镇居民的好梦。
——
第二天,边边醒来,感觉脑袋感觉异常倦怠。
她敲了敲隔壁的木板隔层,少年没有回应。于是边边撩开帘子,看到顾怀璧的床单叠得整整齐齐,像是一夜未睡。
她诧异地冲楼下喊了声:“顾怀璧。”
无人回应。
大清早,他去哪儿了,下午的火车,他这会儿应该收拾行李要回去了啊。
这时候,外公背着背篓从集市上回来,正淘菜的外婆问他:“外面吵吵得厉害,发生什么事了?”
外公道:“那几个伤害阿松的小混混,昨天晚上遭报应了。”
边边好奇地问外公:“怎么了?”
“他们今天被人发现晕倒在巷子里,听说手指头全断了,而且是齐根断,好家伙,几根手指头落在臭水沟里,拿到医院都已经接不上了。”
即便是风云见惯的外公,似乎也想象不出这般血腥残酷的画面。
外婆连忙念起了“阿弥陀佛”。
边边满脸疑惑:“是谁做的啊?”
“派出所的同志已经过去了,不过昨天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雨,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外公继续道:“街坊们都说他们是被野兽咬伤的,山上不是在修动物园吗,很多动物都跑下来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动物园怕是兜不住了。”
边边想到了那日攻击她的那只大黑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外婆叨叨说:“遇到狮子啊狼,没有送命就算是他们的运气了。”
边边听到外婆忽然提到狼,心脏猛地跳了跳,她昨天晚上好像梦到狼了,但是具体梦见什么她又不记得,总之,不太好。
她忽然有些慌了,大清早的,顾怀璧会去哪里?
现在外面风声鹤唳,万一他遇到昨晚伤人的野兽,可就糟糕了!
边边赶紧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出去找找他,没想到刚穿上外套,便听到隔壁传来响动声。
边边诧异地撩开帘子,只见少年正面对着她,穿着白色的衬衣,正一颗一颗地系着纽扣。
朝阳透过窗框斜射进来,他身形笔直修长,冷白瘦削的一双手慢条斯理地系上纽扣,将他那均匀的腹肌、胸肌、还有那漂亮的锁骨藏于衣下。
边边感觉呼吸都慢了半拍。
“你去哪儿了呀,大清早的吓我一跳。”
少年似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条黑色的长裤,直接脱下了现在穿的那条看上去脏兮兮湿漉漉的七分裤。
边边晃眼看到了他的两条肌肉感十足的长腿,长腿之上的三角区域挂的是运动型内裤。
她呼吸一滞,连忙背过身去,捂住眼睛。
顾怀璧快速穿上了长裤,边边听到皮带扣系紧的声音,她的心也跟着紧了紧。
“你……换裤子怎么就不提前说一声!”
“说什么。”
身后,少年的声音听着很平静。
“我刚刚都看到了!”
“所以?”
边边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自小到大都是这样,顾怀璧和这个世界是那样格格不入,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仿佛都不适用于他。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边边面前做任何想做的事。
边边决定忽略刚刚发生的一切,反正两个人以后也不会常有机会这般朝夕相处。
她走到他身边,帮他收拾着衣服裤子,装进书包里。
这些衣服大多都是外公帮他买的新衣裳,虽然款式老气了一些,不过顾怀璧绝对是个衣架子,无论穿什么,都能穿出他自己独特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