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药渣
他看着这女人死于水刑,被人拖到乱葬岗喂野狗,只觉得今天的太阳有些晒了。
谁能想到,夫人是被这样一个人害死的呢?
因为她觊觎主子的私心,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暗中毒害夫人,若非当年主子坚持,秘密命仵作查验,谁都不会想到夫人在自己的家中被这样一个女人暗害。
跟在主子身边多年,沈一大概是最清楚自家主子对夫人感情的那个人,他以为事情会闹大,没想到主子却忍了下来。
忍字头上一把刀,他想,主子的心一定被那把刀割得鲜血淋漓。
真相就这样被掩藏,除了主子和他,没有任何人知道,夫人顺利的入土为安,一切都像是没有问题。
后来他才意识到,主子在有关夫人的事情上从来都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所以他才敢那么胆大包天的设计埋伏平南公主,制造她意外身亡的假象,将她关进密室黑牢里一折磨就是许多年。
同样的,也因为在意夫人,选择一个人背负所有,他不想让她变成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想让她离开的原因带给在意的人第二次伤害,所有人都被妥善的考虑到,只除了他自己。
沈一想,主子这样的感情实在是太痛苦了,如果是他,他决计不愿意变成这样。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从来不是虚言。
所以,他宁愿从不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外面临时手机更新,不方便修改
明天有电脑了再修改
第59章 冬雪晴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从上周六开始就一直没好好睡觉
所以我从周二开始昏天暗地的睡到了今天早上
我一直以为今天是周三来着QAQ结果醒来咔咔咔就到了周四
我会把日更的份补上的,就是可怜小红花还是没了,唉多好看啊
临近秋日的夏末,帝京开始下了一场许久都不停的大雨。
连续多日的大雨让整个京城都似泡进了水里, 愿意出门能出门的人越来越少, 家里家外都是一股怎么都挥之不散的湿润水汽。
因为这场大雨的影响,到处都弥漫着一种低迷消沉的劲头, 就连被帝王新赐下的明英侯府里都如是。
以伤重为理由, 从出宫起就一直待在明英侯府的沈惟铮在姚青眼里依旧是忙碌的, 即便他现在行动不便,但作为帝王予以重任的心腹,在朝堂大动时他照旧有自己的用处。
和京城因为大雨变得安静消沉不同,朝堂上的这场疾风骤雨一下子掀倒了不少人,先是五皇子被夺爵圈-禁, 再是八皇子被申斥打压, 从皇子外家到参与皇子争位结党的大臣,拔出萝卜带出泥,有一个算一个, 让三司忙得团团转。
因为沈四爷年后调到大理寺的关系, 这些事姚青多少也知道一点, 为此林氏这段日子总有几分担忧, 就连分到姚青身上的关注都少了许多。
对此,姚青是感到轻松的,要知道在赐婚圣旨刚下来那几天,姨母每天看她的眼神怪异得很,尤其是沈惟铮和她一起出现时,神情更是复杂得让人难以分辨。
沈惟铮自作主张做的这些事, 姚青在自家姨母面前也是不好言说,后来想想,错不在她身上,她也没必要苦心积虑的替这人想由头,因此干脆利落的用一个“不知道”堵了所有人的嘴,将麻烦全都推到了沈惟铮身上。
圣旨赐婚,和前世落水求婚还不同,她如今是完全的没有了退路,她嫁沈惟铮这件事板上钉钉,且那个拿了主意下定的决心的人也不会让她有机会脱网,迫于无奈,姚青认了这个命,但怎么嫁、嫁了之后又如何就不是沈惟铮能再强迫她的事了。
那几日雨大,因为怜惜侄子受伤,沈四爷带着林氏主动去了明英侯府探望,姚青跟在后面,看沈惟铮衣冠楚楚做派,别开了眼神,他在别人面前总是特别好,在她面前就算了。
三人说话间隙,她被打发出去烹茶,姚青知道这些人要说些什么,但因为结果只有一个是同沈惟铮成亲,所以她没有一分半点儿兴趣,转而去了厨房吩咐午饭。
就算是夏天,雨下得多又大还是会让人冷得难受,沈惟铮有伤在身,姨父姨母年纪大也受不得寒,她自然要好好安排一番。
厨房里众人看到她来,瞬间打起了精神,态度热络到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嫁过来,除了最开始有点儿不适,到后面姚青安排吩咐起人来顺手得很。
她这边处之淡然,身边跟着的丫头们却不然,知道自家姑娘未来要嫁进侯府和真嫁进侯府是两回事,高门大户规矩多,她们又一直在宣平侯府里呆着,本以为日后也是同待在沈府差不多的日子,谁知道未来姑爷这么看重姑娘,如今就显出尊重与重视,想必日后嫁过来姑娘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因着这番想法,众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尤其是海棠,心里很为自家姑娘高兴。
作为同姑娘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她最是清楚她吃了多少苦菜走到今日,虽说入京后她们的境遇就好了许多,但从前那许多年的煎熬当真不是一两句能抹平的,毕竟姑娘到现在手上还留着当年干活绣花磨出来的茧子与伤痕呢。
所以,姑娘如果能嫁给她心仪的人,她替姑娘高兴,就算没嫁成,只要日后不过从前一样的苦日子,她还替姑娘高兴。
对海棠来说,最差不要饿肚子,也别被人欺负,就是她心里为自家姑娘打算的底线了。
如今姑娘同大公子圣旨赐婚,面子有了,大公子人才不错对姑娘也重视尊重,里子也有了,里里外外这一番光景,由不得她不为自家姑娘高兴。
只不过偶尔想起那位同姑娘相谈甚欢的谢公子,她多少还是有些遗憾,毕竟,那位公子的处事与性情尤为适合姑娘,只可惜差了点儿缘分……
中午,沈四爷夫妻在侯府用了一顿午饭,饭后两人就要告辞,毕竟沈四爷公事繁忙,而林氏也要开始准备外甥女的嫁妆,当然,最重要的是和府里那群人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不能让坏心的人毁了这桩婚事。
以府里那两个女人的性情,虽然不敢破坏御赐婚事,但在其中给人添堵制造嫌隙的手段可谓是炉火纯青,当年大公子的母亲不就是如此吗?想到这些,林氏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奔赴战场一样气势汹汹,末了,还不忘叮嘱自家外甥女,“晚晚,你在这里多陪大公子说说话,我同你姨父先回府去了,你且等雨小些再回。”
在两人靠近说话的间隙,林氏压低声音道,“趁着大公子休养的这段时间,你们好好培养感情,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尽管开口,虽然他性情有些冷,但我看他待你不同,你好好把握机会,替自己日后多琢磨琢磨,总归婚事是定下改不了了,你要多学着为以后筹谋。”
林氏没说太多,但满腔心意都是为了外甥女日后婚途顺遂,虽然大公子当着他们这些长辈的面言之凿凿,但若把希望都寄托在男人不可靠的心意上,那就太傻了,她还是希望晚晚能多些手段料理好日后的生活的。
姚青领了姨母的嘱咐,将人送出门,等房中只剩下她同沈惟铮两个人时,安静得只剩下外面哗哗雨声。
在沈四爷夫妻面前,沈惟铮目不斜视,待姚青正人君子一样不见半分唐突,如今人刚走,他就立刻换了另外一副模样,看姚青的眼神毫不遮掩,直白得就差烧出火来。
“你和姨父姨母他们说什么了?”姚青无视落在身上的扎人眼神,无可无不可的开口。
沈惟铮看着她缓缓开口,“我说我心仪你,非你不娶,这辈子都只会——”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姚青打断,“你说这些有意思吗?”
两人之间什么情况,外人不清楚,他们自己还不知道吗,沈惟铮拿这些话来糊弄姨父姨母,以后若出了岔子,伤心的只会是这两位关心她的长辈。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现实?沈惟铮这话没能说出来,因为她满脸抗拒的模样。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姚青道,“我就在这里待一会儿,过会儿我就走。”
这儿不是你的家吗,你能走去哪里?沈惟铮压下自己想强迫她面对现实的念头,转而说起其他,“侯府我要重新修缮,你喜欢以前的,我就让人按着从前的样子置办,若你有想改的,我让他们听你吩咐。”
“随你,我都可以。”姚青道,她对此是真的不在意也没兴趣,反正都是住,只要不破不漏雨就行。
沈惟铮见她明显一副不想和他多说的模样,眼睛酸了酸,“我会照你喜欢的样子来的。”不管是府邸还是人。
“之前送的那些我听沈一说你不怎么喜欢,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新礼物。”两人中总有一个要主动开口,从前做这些的是她,如今换了角色变成沈惟铮。
她不在他身边这几日,沈惟铮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替她挑选礼物,从布料到首饰,从书籍到古董,但凡他有的能买到的全都尽数捧到她面前,只为让她开心。
沈一回来复命说姑娘虽收了礼物,但东西全都锁进了库房半眼未看时,很是替自家主子鸣不平,但对沈惟铮而言,他也只能和这个心腹说一句“你不懂”。
你不懂他失而复得有多难又有多开心,从前日日夜夜的多少年,他想送却都找不到人,他就算守在她的坟茔旁边都见不到她入梦的一丝半毫,如今他想送就能找到人,每夜里睡不醒就能看到她,恍惚间美好得都像是一场幻梦,而梦醒之后,他依旧只有身旁冰凉的坟茔。
在沈一不解的眼神里,沈惟铮照旧每日送他的礼物,今日难得她愿意过来,他自然有新礼物给她。
那新礼物被送到姚青面前时,她少见的变了脸色。
橘黄色的小猫整个身体都蜷在沈一怀里,尾巴环在身侧,小脑袋缩在爪子里一点一点,透着股半醒未醒的惺忪劲儿,模样甚是可爱。
但对姚青而言,可爱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只猫很眼熟,特别像她当年被沈惟铮送走的那只猫。
于是,她盯着那只猫不动了,等沈惟铮把猫小心翼翼的放进她怀里时,他人也借机坐到了她身边,同她紧挨着。
对沈惟铮来说,他此前殷勤备至都不如今天放这一只猫在她眼前,她如此念情恋旧,却能这么冷酷对他,只能说明他伤她至深。
他明明爱她,却伤她至此,只能说是悲哀至极。
姚青安静温柔的摸着怀里这只猫,小猫打了个哈欠,轻轻的喵了一声,在她手上蹭了蹭,闭上眼好似陷入了沉睡。
沈惟铮看着她和猫,想起当年他送走她的猫她生气又伤心不愿意理他的事,轻声开口,“你为什么喜欢猫呢?”
为什么能喜欢这么一只不会说话不会对她好的猫,都不愿意喜欢他多看看他,他想知道。
第60章
为什么?
姚青看着沈惟铮不说话,这些东西难道他不应该很清楚吗, 凭他们两人差不多的境遇。
“你能告诉我吗, 我很想知道。”沈惟铮道,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极为诚恳。
他是真的很想要一个答案, 姚青看得真切, 用这幅从前不曾出现过在她面前的模样。
沈惟铮是多高傲的一个人啊, 过去何曾对她低头,即便是他自认为喜欢她的那段时间,行止之间也多是屡屡逼-迫,然而这一切自从他觉醒过去记忆后就完全变了个模样,姚青甚至觉得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梦醒之后, 沈惟铮只会对她说“我娶你,是为了负责”。
她看了他一会儿,摸着怀里的猫缓声道, “我喜欢猫, 是因为我对它好它就会信任我依赖我爱我, 不会突然逃走或背叛, 也不会突然变得奇怪让人捉摸不定……”更不会辜负她的心意抛弃她冷落她,是那么安全且值得付出的一个存在。
作为情感归宿来说,是多么好多么适合的选择啊,对她这种从小得不到太多的人来说。
沈惟铮沉默,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他想他明白了。
如果以猫喻人的话, 那他就是她渴望的反面,身上充满了她难以接受的缺点。
当年他抢走她的猫,是因为觉得她眼里畜生都比他重要,她看它好似猫才是心中依靠,如家人一般,而他这个本该相依为命的丈夫却成了外人,那让他觉得自尊心与骄傲都被践踏了,他无法接受。
“我错了。”沈惟铮突然道,“一直以来我都错了。”
在那些年的辗转反侧里,他早已明白了自己的错,为了让她爱他接受他,他付出努力的从来不是待她更好更亲近,而是去解决他认为造成他们两人之间亲近的阻隔与障碍,比如抢走她的猫,阻止她亲近谢真,同心仪她的好友反目成仇,粗暴质问她的冷落疏远……
他总是迁怒她,却不敢面对自己的软弱与失败,何其可耻。
姚青本来是不感兴趣的,但沈惟铮这样认错的场景可谓是前所未见,于是她难得的多问了一句,“你哪儿错了?”
沈惟铮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多是平静,还有一丁点儿疑问,和他看过太多次的抗拒不喜乃至厌恶几乎是两个极端。
于是,那些从前许多年都无法开口说的话就这样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道来,“很多,我错的地方有很多,不该送走你的猫,不该忽视你的想法,强迫你按照我的心意来,更不该那么傲慢——”
他想说出自己所有的不该与不对,但却被姚青出言打断,“我说,你是在跟我道歉吗?”
沈惟铮愣了下,随后点头,“是,我在跟你道歉。”
姚青神情冷淡,眼见着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情,“那就不必了,我心里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多,前前后后两辈子,我不缺也不想要你的道歉,如果我真有什么想要的话,那就是不想嫁你,平平静静的生活,但这些,我知道你是不肯给我的,所以,道歉没意思,我也不需要,你明白吗?”
沈惟铮明白,但他更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他除了沉默,什么都做不了。
姚青最后还是带走了那只猫,沈惟铮她讨厌,但小猫很可爱,没必要为了他迁怒这样一只小动物,且自从表姐带着大黄嫁去了武安侯府之后,她身边更是缺少这样一只小可爱-慰藉。
晚上临睡前,小猫黏在姚青身边舍不得离开,一把它放进柔软的小窝中,它就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喵喵叫,叫得丫头们心软,舍不得放开手。
只可惜,这小猫似乎认准了姚青的味道,撒娇耍赖的非要往她怀里去,换了别人还不行,到最后她到底硬不下心来,只得如愿抱了这小家伙上床,用软布给它团出了一个窝放在身边。
夜里,外面雨又变大,哗哗雨声里一人一猫自在安眠。
睡到半夜,姚青迷迷糊糊被渴醒了,她睁开眼睛想着要下床喝水解渴,冷不防手边突然碰到了人,立刻惊了她一下。
惊吓持续得十分短暂,因为她心里清楚的知道除了某个人,不会再有其他人能深夜出现在她闺房里,尤其是从上次她在京郊别庄雨夜遇险之后。
这些沈惟铮是同她说过的,不得不说,那次经历如此惊险,却没让她留下太过严重的心理阴影,和他的保证与妥善安排不无关系。
如果没有那些感情牵扯,她本来是非常非常感激他的,但一旦牵扯到让她不快的那些事,再多再深的感激到最后都打了折扣,只显得她整个人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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