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这天,七月四日,是池槿秋满十八岁的生日。
按照遗传下来的古传统,池家女儿满十八岁那天,是要行成人礼,请相熟亲朋过来见证吃饭的。
于是这天一大早,方妈领着秀秀、三个小姨娘,还有池槿秋新聘来伺候大肚子蒋姨娘的一个小丫鬟,看池家大门的两个伙计,天刚擦亮,就厨房里剁肉洗菜,做主食儿。
池槿秋闻着香味,迷迷糊糊的起身,寻味来到厨房,正好看见大着肚子的蒋姨娘手脚麻利的在包她最爱吃的芽菜鲜肉包子,不由跑到她面前,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脸,“大嫂啊……有没有蒸好的包子……”
自从大哥失踪,蒋姨娘肚子日渐变大,肚子又是尖尖儿的生男相。李姨太请示过池大太太后,做主把蒋姨娘抬成了蒋大少奶奶,每日让新买进来,那个叫翠丫的丫鬟好生伺候着她,为的就是池大少有个万一,让蒋初静给他留个根。
不过蒋初静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为人又随和,家里但凡有点事儿,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都帮着做上一二。
这就让想抱孙子的老母亲李姨太操碎了心,每天提心吊胆,整日跟在她身后,母鸡护崽子似的,时刻叫她小心。
池槿秋每当看见那其乐融融的画面,总会忧愁她们留在青石镇不走,到时候七七事变,日军打过来了,大嫂这身怀六甲的圆滚滚肚子,该怎么逃命啊!
“你昨儿不是感染了风寒?不宜吃油荤。”蒋初静利索的捏子包子十八褶子,头也不偏的对她说:“锅里蒸的有白菜香菇韭菜馅料的素包子,你要是饿,就拿它们对付对付,垫垫肚子。”
家里人都知道池槿秋嗜肉,不管什么肉食,她都能吃得很香,但是一顿不吃,她就浑身不舒坦。让她吃忌油荤吃素菜,简直比杀了她都难受。
池槿秋噘嘴,无比委屈的说:“不嘛,我就要吃肉包子,眼看还有两三天就世界末日了,到时候战火连连,饭都吃不上,到哪吃肉去啊?”
“什么世界末日,战火连连?你又说什么胡话?”刚起床,四处寻找宝贝儿媳妇的李姨太进门来,看见池槿秋整个人几乎挂靠在蒋初静的身上,登时吓的汗毛都立起来,尖叫一声道:“三儿!!姨娘是不是跟你说过无数遍?不要挂在你嫂子的身上!她不是房梁,你又不是蝙蝠!”
这比喻……形容的好贴切!在厨房包包子的方妈几人听见,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撒花啊!总算要到战争段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想把男主炸死!女主孤独终老算求!我实在不擅长感情戏啊!
第039章
“……”妈的, 被这么多人笑话, 她还不能反驳,池槿秋无比委屈的拿来一个香菇馅的素包子,刚咬第一口,就听见她的母上大人, 池大太太在大厅喊她:“秋儿, 你余伯母来了。你快出来, 迎迎你伯母。”
???余伯母?是哪位?池槿秋回头看家里的老人方妈和李姨太一眼,两人纷纷表示她们也不知道。
池槿秋便顶着问号, 手拿包子, 走到正厅,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貌美妇人, 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正与池大太太交谈甚欢。
“秋儿来了?快过来。”池大太太看见她进来,招手让她到自己的身边, 指着那个貌美妇人道:“这是万泉县商家大户余家的余大夫人, 旁边是余夫人的公子, 余四少, 快叫余伯母、余四哥。”
“余伯母好, 余死——哥,好……”池槿秋走到余夫人面前,笑脸盈盈的打完招呼,下一秒,就着手里热气腾腾的包子, 啪叽——狠狠摁在余从濂脸上,咬牙切齿道:“余四哥人真好!怕我在上海无聊,还专门找几个警察陪我玩,我真谢谢您嘞!”
“秋儿,你在做什么?!”池大太太吓了一跳,忙过来拉开她到一边,自己手忙脚乱的掏出一张丝帕,递给余从濂,让他擦干净糊在脸上的包子馅,一边骂池槿秋不懂礼数,一边给余夫人陪罪,“秋儿平日被我惯坏了,又失去一些记忆,说话做事不经大脑,时常做些出格的事儿,还请余夫人见谅。您要是气不过,我马上去厨房拿个包子,您让余四公子再拍回来。”
这还是亲妈吗?池槿秋一脸受伤,她该不会是捡回来的吧?明明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糊那瘟神一个包子都算客气了!
“没事没事,我家老四是什么德行,我心里清楚的很,池小姐糊得好!”余夫人拉住要去厨房拿包子的池大太太,一脸淡定道:“我这老四,打小就是个惹事精,没少给我制造麻烦,我都习惯了。老四在上海对池小姐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儿,今天我们上门来,就是来陪罪的。池小姐要是不解气,我还给你备了一支荆条过来。”
说着,余伯母从她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抽出一条折弯的拇指粗大的荆条,递到池槿秋的手里,“给我好好的抽抽他!让他欺负你!”
手中的荆条明显是新折的,断痕不但在,连荆条上有些刺手的小枝桠都还在。池槿秋要是用力抽下去,非得把余从濂那细嫩的皮肉,抽成香肠型的猪肉条不可!
这也是个虎妈啊!池槿秋忽然有点同情余从濂了。
说实话,在大华饭店,虽然余从濂整了她,但好歹她在那高级饭店好吃好喝了一顿,还没花自己的钱。
而且回到这里后,以余家在整个万泉县,乃至整个绥城的地位,都不是一个小小的池家能所惹的。
所以这负荆请罪嘛,池槿秋还真不能打。
不过,吓唬吓唬眼前这个混蛋,也不是不能的。人家亲自上门来请罪呢,总得给几分薄面不是。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池槿秋嘿嘿一笑,笑得无比阴险猥琐,“劳烦余四少把裤子扒了,我要打屁股!”
池大太太、余夫人:……
“池小姐确定要余某脱裤子?”余从濂摸着被包子烫红了的脸,闻言轻轻一笑,笑声低缈,恍若一片树叶掉进幽深的古潭里,在池槿秋心上轻轻撩波,“池小姐要是想看,余某也可以如你所愿。不过,池小姐要是看了,可要对我负责哟~余某活了二十五载,还从未让我母亲外的女性,看过我屁股。”
‘哟’字格外的拉长,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诱惑味道,池槿秋明明觉得自己心硬如石,此刻却心跳如鼓,面红耳赤,不禁皱眉瞪他:“谁稀罕看你屁股!表不要脸!我是让你脱掉外面的裤子,又没让你脱完!”
“那还真是可惜呢……余某从未向旁人展示过隐私部位,头次遇上想展示的人,那人居然不想看……哎……”
遗憾又深沉悦耳的叹息声,听的池槿秋面红如血,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在船上暴露隐私部位的事,当下又羞又急,恨不得捂住余从濂那张嘴巴才好。
“老四,够了!”眼见自己儿子越发放荡的没形,居然当着人家亲娘的面调/戏人家姑娘,余夫人都替他害臊!
当下一脸尴尬的向池大太太赔罪,“我这儿子也被我打小惯坏了,说话从没个正型的时候,其实他没有什么恶意。你别看他说得孟浪,他到现在还是个毛头小子呢,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姑娘,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我们这次来除了上门请罪外,主要是听说池小姐今日行成人礼,特意上门来祝贺、观礼的……”
一个平时不相熟的人家,忽然登门,备了不少礼送到门前,还带着自家儿子过来。虽然没有提前递拜帖口讯,或者请媒婆上门相看,但恨女嫁的池大太太是了然于心。
这个余夫人,怕是上门来提亲的。
先不管余家的背景如何,单看这余家四少的长相,还有自己女儿糊人家一脸包子,人家没有半点生气,余夫人刚才话里话外暗示池大太太,她的儿子还是个处儿,池大太太心里就对余从濂的好感刷到了百分之八十。
当下笑着和余夫人互相说了一些孩子们小时候的糗事,两人又借口去看厨房的饭菜整治的如何,然后你搀扶我,我搀扶你,一同去了厨房,留两个大龄孩子在厅堂里独处了解一阵。
历经多次相亲宴会的池槿秋,哪会不明白自己娘的套路。她只是不明白,她和余从濂总共就见了不到五次面,他怎么就看上自己,还追到家里来?
她不说话,余从濂也有几分尴尬,不过,他既已起了心思,就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于是,他换了个姿势,坐在正堂侧面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叹息:“有点火辣辣的,看来要毁容了。”
“活该!”池槿秋咬牙切齿。
“哎,真冷漠。我还想告诉你,你家大哥二哥的一点点消息……”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脸火辣辣的疼,需要一点冰块鸡蛋敷敷脸,或者擦烫伤药。”余从濂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池槿秋那张好看的脸蛋上,那对细如弯柳的眉毛扭动了一下,显然她此刻的内心十分不爽。
不过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发火,而是面无表情的回答,“我们家里穷,没有那些需要花大价钱才能运输过来的冰块备着。家里的鸡都被我杀了,外面因为北边战乱,也买不到鸡蛋吃。不过我房里有烫伤药,余少爷请稍等片刻,我马上给您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