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柒鱼
他也可以说谎,说是自己随便买的,但他不想骗林蚕蚕,更希望林蚕蚕能收下。
“换皮带吧,我喜欢皮带的。”林蚕蚕确实想拒绝来着,但看着魏敢恳切的眼睛,拒绝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反正都已经决定接受他了,那就暂时收下吧,她会好好保管,替他珍惜的。
等到她攒钱买新手表,再原样还给魏敢就是,或者日后发现两个人不合适,她也会好生生的交还给魏敢。
魏敢小心地给换好皮表,林蚕蚕试带了一下,刚好合适,她抬眼看向魏敢,魏敢有些不好意思,“……握了两回,尺寸大致估摸得出了。”
林蚕蚕瞪了他一眼,“吃饭!”
魏敢想问问林蚕蚕考虑得怎么样了,但食堂人来人往,魏敢没好意思问,结果等晚上下班,再来厂办找林蚕蚕时,林蚕蚕跟着胡英姿出差去了。
林蚕蚕也没想到自己会临时被胡英姿安排去出差,要去沪市出差这事林蚕蚕知道一点,不过张美芹当时就把这事揽了去,林蚕蚕也就没关注了。
因为事情比较急,林蚕蚕连前因后果都没弄明白,拿着胡英姿塞给她的一沓资料,回宿舍收拾了两身衣服,就急匆匆地上了去省城的车,也没时间去跟魏敢说一声。
在车上,林蚕蚕翻了下资料,看了才知道,是去沪市参加一个油画展,另外还有机械工业部组织的《全国机械通用设备展览会》的美化工作。
看到资料林蚕蚕就明白了,张美芹估计是没怎么了解出差的具体内容,就直接把事情给揽了去。
这次出差应该本来就是安排她去的,不过她之前一直在忙联谊的事,胡英姿应该是安排张美芹负责传达。
然后今天,大概是胡英姿知道情况,才临时把她送上了车。
也确实如林蚕蚕想的那样,这会主席办公室里,张美芹正冲着胡英姿哭呢,心里又委屈又难过,还特别地没有面子。
“你还有脸哭!”胡英姿气死了,她知道张美芹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只要是她安排下去的事,张美芹都能做得差不离。
想到张美芹在工会也算是老人了,胡英姿也没一味地抬举林蚕蚕几个打张美芹的脸,对张美芹的一些行为,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但她没想到,张美芹居然阴奉阳违到这地步,她可是在电话里跟老领导夸下海口的,说安排过去支援的同志一手字写得特别好,画画也不错。
张美芹几斤几两她难道不知道,张美芹过去能干什么,光看着?胡英姿光是想想就头疼。
“主席,我不知道,我就想着,是去参观看看,林……”张美芹吸了吸鼻子,暗暗磨牙,“林干事这阵子不是忙嘛,她昨天才从省城回来,搞联谊的事累得不轻,我只是想着替她分担一些。”
这个时候了还狡辩,胡英姿失望地看了张美芹一眼,张美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眼里的不甘和嫉妒已经出卖了她。
“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有数,你也别怪我今天让你丢了面子,自己去反省吧。”胡英姿摆了摆手,不想再说下去。
张美芹更委屈了,憋着眼泪,回办公室里就趴桌上痛哭起来,周志显三个面面相觑,都放轻了呼吸,不敢弄出大动静来。
第四十八章
厂里现在什么情况林蚕蚕不清楚,下车林蚕蚕才发现,魏父也在去往沪市那趟火车的候车室里。
不过魏父比林蚕蚕早到,坐在检票口的位置在看书,林蚕蚕也就没有过去打扰。
出差火车票是厂里统一安排的,一般来讲,干部才有资格坐卧铺,张美芹打着胡英姿的名义,让总务科的同志给自己安排的卧铺票,还是软卧。
如果一开即是就是林蚕蚕去沪市出差,林蚕蚕可以肯定,张美芹一定会让总务科的同事按制度给她买硬座,现在这卧铺票倒是便宜了林蚕蚕。
魏父本来就是干部,他也是卧铺票,好巧不巧,就在林蚕蚕的对面。
“魏工好。”林蚕蚕把行李放下,跟已经拿出书在看的魏父打了声招呼。
魏父放下书,冲林蚕蚕点了点头,“小林这趟去沪市是?”
“去参加一个油画展,还有机械工业部组织的一次活动。”林蚕蚕冲魏父笑笑,先拿出自己的床单来,把卧铺上的床单和枕套都给换了。
看着林蚕蚕的动作,魏父微微挑了挑眉,心里是觉得有些娇气了,不过嘴上什么也没说。
顺便,魏父还看到了林蚕蚕手腕上的手表,虽然换了根表带,但魏父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魏敢常年带着的那只。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魏父自己是大学毕业才参加工作,魏敢从小跟着魏爷爷学习,十七岁就考进了研究院,魏父这个做父亲的是极为骄傲的。
知道这个消息时,魏父就托人买了块手表,准备给魏敢做奖励,不过等他有机会回沪市时,魏敢手上已经戴了魏爷爷送的手表。
魏父那块手表最终没有送出去。
简单的对话后,车厢里陷入沉默,下一站时,进来一男一女,是两张上铺的乘客。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吃午饭的点了,林蚕蚕来得及,只收拾了衣物和洗漱用品,饭盒干粮什么的都没有带,手里倒是有钱有票。
自己的工资,还有胡英姿临时给她的全国粮票和钱,林蚕蚕没有亏待自己的习惯,礼貌地问过魏父,得知他自己带了干粮后,林蚕蚕就起身去了餐车。
火车上的伙食一惯是不怎么好吃,林蚕蚕上辈子也不是一开始就拿年薪,也是一点点从月入几千的小白领做上去的。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经常出差,出差最省钱的交通方式就是火车,火车上的各种快餐林蚕蚕都吃了个遍,要说火车上最好吃的,还数方便面。
可惜现在没有统一,更没有康师傅。
餐车的饭菜选择不多,看上去也确实没什么食欲,林蚕蚕点了份面条,味道比魏敢的手艺还差了许多。
但不吃就得饿肚子,林蚕蚕慢吞吞地吃完,又去买了两个馒头。
扯床单的时候,林蚕蚕顺便就把床边桌上的辣椒油给带上了,刚吃面的时候林蚕蚕还后悔没有拿过来,晚上她就打算直接拿辣椒油蘸馒头凑和一顿了。
回到车厢,林蚕蚕脸色一下就黑了,魏父不在,后上车的男同志坐在魏父的床铺上,女同志则坐在她的下铺上。
坐火车林蚕蚕比较中意上铺,下铺也可以接受,毕竟方便。
一般买了下铺的情况下,林蚕蚕心里就做好了,要接受上铺的人坐的觉悟。
但坐归坐,把鞋子脱掉,侧躺在别人的床铺上,脚踩着床单是什么道理?看不到别人换过床单的吗!
“同志,请下来,立刻马上!”林蚕蚕刚回来时,那女同志还笑嘻嘻的,听到林蚕蚕的话,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这位中年女同志是最常见的女干部打扮,齐耳胡兰头,四口袋干部装,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五官普通,没有丝毫辨识度。
“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说话的,这床铺是你的了?还不允许人坐了是吧,你这个思想要不得,我跟你讲,这是公家的,谁都有权利坐的,你……”女同志坐起身来,脚还是踩在林蚕蚕的床单上,涛涛不绝地要给林蚕蚕上政治课。
男同志倒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已经站起来,准备在中间调教一下。
正在这时,魏父走了过来,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魏父手里端着个茶缸,刚去打了开水回来,问过后,也不用人回签,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皱眉看向那位女同志,“同志,我不是已经跟你换过床铺了么。”
刚刚林蚕蚕一走,这个女同志就想坐林蚕蚕的床铺,魏父阻止了,说她如果想坐下铺,可以跟她换床位。
把床铺换好了,魏父才过去打开水的,结果回来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大抵是林蚕蚕一个女同志,看着年纪也小比较好欺负,那中年女人才声粗气盛,魏父过来一开口,那女同志咧了咧嘴,没说什么,从床上下来了。
“对不住,我刚在下铺坐了一会,所以张主任才坐在对面去了,对不住。”那男同志忙道歉。
那位张主任还不想道歉呢,拿眼睛瞪那男同志,走到对面就想坐下,结果林蚕蚕一拦,“这床铺我们不换了!”
“你!”张主任立马叉腰瞪眼睛,“事先说好了的,凭什么不换!”
“凭我不高兴!”林蚕蚕冷哼一声,“张主任是吧,我看你大小也是个干部,怎么觉悟这么低哪,年纪轻轻的,长了手脚是摆设是不是,知道魏工对华国机械行业的行意么,他老人家爬上爬下出了事,你担待得起?”
魏父一看就是学者的样子,虽然头发已经隐隐看出花白,但真不到林蚕蚕嘴里手脚都不灵便的地步。
不过魏父只听着,没有拆穿林蚕蚕,包括林蚕蚕瞎夸他的话,魏父也只嘴角抽了抽,没有作声。
那张主任脸色变了变,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什么级别,怎么能到卧铺车厢来。”
一副林蚕蚕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要上纲上线的意思。
“我没级别。”林蚕蚕扬了扬眉,示意魏父回到铺位坐下休息。
魏父轻咳一声,那张主任和那男同志自动自发让开了些,魏父坐定,把放到上铺的包和书拿下来,坐下看书,十分配合林蚕蚕。
那张主任正要开口,林蚕蚕又道,“我是我们厂里安排照顾魏工的随行人员,这是政治任务,麻烦让让。”
林蚕蚕从这两人身边过去,坐到小桌旁边,把打来的馒头放在桌子上,至于被这张主任踩脏的床单,林蚕蚕心里挺膈应的,但要她换列车上的床单,她心里更接受不了。
皱了皱眉头,林蚕蚕把床单扯出来一些,把踩过的部分近掖到垫子下,赤果果地嫌弃毫不遮掩。
好在宿舍床铺是一米五的单人铺,林蚕蚕做床单时做宽了些,好挡住放行杂物的床底,这会扯出来一些,也还有余裕。
确定能遮后,林蚕蚕把后半部分折起来,准备睡觉时再铺过去。
本来嘛,你看到别的乘客换了床单,就应该知道这位乘客是很注意这方面的人,有教养的人,就会把床单撩开坐才是。
看着林蚕蚕一系列动作,那张主任脸都气青了,男同志拦都拦不住,“就你这样的小资作派,你还照顾人?你哪个单位的。”
这是真打算要上纲上线了,这年头,但凡扯上一个“资”字,那就不好说了。
魏父眉头皱起来了,他抬眼看过来,准备开口替林蚕蚕说话,林蚕蚕自己开了口,“不好意思,我对脏东西过敏,为了节约医疗成本,减轻资源消耗,只能自己辛苦一些自备个人物品。”
“……”那男同志差点被林蚕蚕逗笑了,但自己领导脸都气黑了,只能憋着,好说歹说,把人给劝到走廊外头去了。
林蚕蚕吵赢了也没特别开心,她从包里拿出资料,准备再仔细看看。
“年纪轻轻倒是牙尖嘴利的。”魏父说这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抬。
林蚕蚕没听出魏父话里有嘲讽的意思,也不以为意,“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是讲规则懂秩序的生物。”
魏父愣了一下,摇头失笑,牙尖嘴利这话来评价林蚕蚕还真是没说错。
好不容易被男同志劝通,回到车厢的张主任差点又跳了起来,这话什么意思?
“我跟小林同志在探讨人性问题,张同志有高见?”魏父抬眼看了看他们。
“……”张主任和那男同志。
林蚕蚕看到他们,只当是没看见,而是对魏父说,“魏工,您应该夸我能言善辨,我会更高兴。”
“你要是改口喊我伯父,我也会更高兴的。”魏父微笑着道。
这回轮到林蚕蚕哑口无言了,“……”
接下来的时间,林蚕蚕还真把自己代入了照顾魏父的角色,帮魏父去打找开水,晚饭时间帮魏父去餐车打了盒饭,积极主动得很。
魏父乐得轻松,全程笑容温和地受着,目光越看林蚕蚕越觉得满意。
那张主任想抓林蚕蚕的痛脚一点也没抓到,晚上这位张主任还想跟男同志高谈阔论来着,男同志不接茬,她就自己说,刚说了几句,结果魏父和林蚕蚕没开口,隔壁有意见了。
看着对方吃瘪,林蚕蚕也没幸灾乐祸,该干嘛还干嘛,她这态度反倒让上铺的人更生气了。
不过生气也无可奈何,夜里她不过多起来下床两次,林蚕蚕就隐隐有要喊乘务员的意思,那张姓主任就默默地消停了。
安稳睡了一夜,再睁眼时,火车已经快到站了。
第四十九章
起床洗漱过后,林蚕蚕仔细地把被单枕套收起来,又把列车上的被单原样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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