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 第127章

作者:意千重 标签: 穿越重生

  第242章 礼尚

  

  李姨娘心里委屈,又不敢还嘴,只能低着头,左耳进右耳出,只当龚中素在唱歌。

  龚中素骂累了,坐下歇气,管事婆子来报李姨娘:“隔壁大奶奶让人送冬至盘来了。”

  李姨娘趁机掩了出去,一看明菲送来的冬至盘,就有些为难,勉强笑道:“你们大奶奶这冬至盘准备得可真精致。”

  明菲这个冬至盘做得丰盛,不同于一般走形式的那种,羊肉,猪肉,鹿肉,鱼,虾,干贝,糕点,果子都有,肉是精选的,鱼,虾也极新鲜,糕点不是自家做的,而是去外面有名的糕点铺子买来的,都是二房的人爱吃的,少说也要四、五两银子才能做下。

  送冬至盘来的是王天保家的,闻言便笑道:“姨奶奶,我们大奶奶给别家的也就一般。这样子的就是备了三份,另两份分别送给了陈家和蔡家。大奶奶说,都是自己人,自然要挑好的。”

  李姨娘为难得要死,她原本也准备了冬至盘,打算等明菲让人送过来的时候再带回去,可如今看了这个,却是拿不出手了。她准备的那个只值得几钱银子,怎么还?少不得还要重新打算,当下便道:“难为你们奶奶想得这般周到。”犹豫再三,不好意思地拿了几十个钱赏王天保家的。

  王天保家的笑嘻嘻地道:“姨奶奶客气,我们奶奶先前就交代了,不许我们接姨奶奶的赏钱。说是自家人,不兴这个。奴婢若是接了,要被罚的。”

  李姨娘也知人家看不上自己这几十个钱,只是王天保家的这个说法,却是让她有了台阶,也就不再坚持,便客客气气地送走王天保家的。回过头来暗想,明菲想得周到,知道自己是丫头抱着金元宝,万事皆不得自主,有意在下人面前保全自己的体面,自己也要主动些才是。急抓抓地回去找龚中素商量,意思是二房的脸面还是要撑的,趁着天色还早,另外备个体面些的冬至盘送过去。

  龚中素却道:“讲这些虚礼做什么?我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量入为出,他们有钱铺张浪费,咱们却是没有。你原来备的是什么样,就送什么样的过去。莫非她还敢嫌不好?”

  礼尚往来,这是两家人,再怎么穷,这个冬至盘还是能还得起的吧?李姨娘无奈,暗想,反正丢的不是她的脸,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姨娘,能怎样?本待赌气让人送过去就不管,左思右想,还是命人拿上将先前备了的那冬至盘,自己亲自送去隔壁。

  明菲正与薛明贵商量第二日冬至请铺子里的掌柜、管事们吃饭,顺便把人事变动去留问题搞定的事,听说李姨娘亲自送冬至盘来了,不由有些惊讶。少不得将手里的事情暂且放下,请李姨娘进来。

  李姨娘命人将冬至盘放到桌上,微红了脸道:“大奶奶,我……”

  明菲眼角一扫,早将盘里的东西看清楚,果然和她先前预料的差不多。不过她送这个冬至盘,却是真心实意,图的就是一个过节热闹,并不是送出去多少,就想要收回来多少。见李姨娘害羞,便笑着上前握了她的手,笑道:“姨娘要忙一大家子的事,还要准备明日的家宴和祭祖,使人送过来就是了,怎地还亲自来跑这一趟?”

  李姨娘道:“我初次管理家事,错漏之处百出,又没有什么见识,准备的冬至盘却是拿不出手。见了大奶奶准备的,很是惭愧,只是仓促之间,也来不及调整。还望大奶奶多多包涵。”

  明菲笑道:“都是心意,我看姨娘搭配的这个就比我搭配的好看。”心中却是有些感叹李姨娘远比龚二夫人、朱姨娘、龚妍碧等人都识大体。谁都知道她跟着龚中素在任上多年,人情来往一直都是她掌着的,并没听说过愚笨,出过错漏,如今不过是做不得主,身份尴尬——管理二房这个烂摊子的,做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要挨骂。她却把这事全揽在自家身上,顾全了龚中素和二房的体面。

  明菲想到此,便拍拍李姨娘的手,低声道:“姨娘你辛苦。”

  这就是命,李姨娘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苦笑。

  薛亦青在一旁看热闹,见状忙剥了一个橘子递到李姨娘手里,甜甜地道:“姨娘你吃橘子,烤热的,不凉。”

  李姨娘便邀薛亦青参加冬至家宴:“表小姐爱吃什么?我好提前让人准备。”

  薛亦青笑道:“姨娘,我不挑食,大家能吃的我都能吃。”

  李姨娘笑笑,暗示身边跟去的丫鬟自去打听薛亦青的爱好,又问明菲:“大奶奶明日的早饭也过去一并用罢?”

  明菲摇头:“只怕不行呢。刚才我还同薛总管一起商量,明日要请各铺子、庄子的管事吃饭,大家辛苦了一年,该敬他们一杯酒才是。大爷不在,我少不得硬着头皮上。”

  “那您忙着,我也还有事要做。”李姨娘闻音知雅意,起身告辞,待回到家中,龚中素已经命人将明菲送去的糕点拿来吃上了,又兴致勃勃地吩咐她:“趁新鲜将她送来的那些鹿肉、鱼、虾拿来做个小火锅。好久没吃鹿肉了。”

  李姨娘挤出一个笑脸,怏怏地往厨房而去。

  第二日早上,明菲按着冬至要穿新衣的习俗,装扮一新,带了同样穿了新衣的花婆子、金簪、丹霞、白露等人,坐了马车,在薛明贵的带领下往包席的酒楼去。薛明贵包了一层楼,将长房凡是有些头脸的管事、掌柜、大伙计都请上。

  明菲特意去早了些,坐在大堂上首现用屏风隔出来的包间里,隔着帘子默默观察进来的众人,薛明贵在一旁细细解说。特别指了先前推荐给明菲的两个人给她看,一个是绸缎庄的大伙计罗朝定,长得斯文清秀,笑得温和;另一个则是香油铺掌柜的儿子韩明,又黑又瘦,眼里闪着精光。

  薛明贵道:“罗朝定为人宽厚公道,能说会道,绸缎庄的阮掌柜老了,将来可以让他接上;韩明精得像鬼,为人谨慎,吃得苦,采买的事情交给他办,很是妥当。”

  明菲“唔”了一声,朝金簪看了一眼,金簪会意,拉了丹霞、白露到一旁低声说话。丹霞羞得不行,白露垂着眼不语。明菲由不得暗叹了一口气。

  少顷,众人到齐,明菲隔着帘子说了场面话,宣布了人事变动,勉励一番后,主持着开了席,敬了众人酒,略坐了坐,便让薛明贵负责招呼,自己带着金簪等人从侧面的楼梯悄悄下了楼,先去了餐霞轩取了早就订好的菜肴,用食盒装了,去了天庆观。

  因是过节,天庆观里没有香客,静悄悄的。无涯迎了明菲进去,笑道:“真人正念叨您呢。”

  老道士馋虫犯了,等着她送好吃的来,怎会不念叨她?明菲暗自好笑,问无涯:“真人这几日身子可好?”

  无涯有些发愁:“还是惧寒,夜里两个火盆也不够。”

  明菲闻言不禁暗叹了一口气,自入冬以来宋道士就出现了畏寒怕冷的情形,到底是人年龄大了,也不知道他能再撑几年?

  未到院门口,就听见宋道士在撒赖:“我刚才不是想落在这里,我是不小心,人老了,手抖了,你明白吗?我原本是把子落到这里的,这里!”

  清虚无奈地道:“师父,从小您就教我,男子汉大丈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特别是落子无悔,您怎能耍赖呢?”

  宋道士道:“我说你小子什么意思?管得够宽,够没良心的啊!老道士我老了,你还不许我手抖?知道我手抖,不但不担心,还落井下石,要赖我的棋,有你这样当徒弟的吗?你就是这样孝顺我的?我还偏就要落在这里了,你要怎么办吧?”

  无涯笑道:“真人最近总拉着清虚道长下棋,却从来没下完过,每次都是耍赖,吵架,然后将棋盘全打乱。”说着上前叩了门,“真人,龚大奶奶看您来啦。”

  果然屋子里哗啦啦一阵棋响,宋道士道:“不下了!不下了!你小子总耍赖,欺负老道士手抖,眼睛不好,记性不好。再也不和你下了。”

  门打开,宋道士兴高采烈地迎出来,一眼看见金簪等人手里的食盒,包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挥手将无涯赶走:“快到前面守着去。”

  宋道士“啪嗒”将门关上,双眼发光,小孩子似的去揭食盒的盖子:“丫头,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好久没吃荤腥,馋得厉害。”看到都是他爱吃的菜,兴奋的催清虚:“快把桌子收拾出来。”

  待金簪将碗筷杯碟布好,白露与丹霞将菜摆好,他也不等别人,自己先就坐下开吃,边吃边说:“吃一顿少一顿咯。”

  明菲担忧地看向清虚,只见清虚怔怔地看着宋道士的背影,眼里满是难过,便悄悄问他:“脉象怎样?”

  清虚叹了口气,摇摇头。

  

  第243章 来客

  

  宋道士耳朵尖,头也不回地道:“丫头,老道士如果飞升了,那便是得道了,你们谁也不许哭。谁哭我跟他急。”不等明菲回答,又问:“这过冬至了,人家都要穿新衣的,你给我做的新衣呢?”

  明菲赶紧堆出一个笑来,抖开一个包袱,拿出一件镶了紫羔皮的藏蓝云纹锦袍给他披在身上,“您老看看喜不喜欢?”

  宋道士停下手,细细摸了摸内里的紫羔皮,又瞧瞧云纹锦,叹道:“浪费啦。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冬天里也只穿件夹衣,后来年龄大了,也只是穿的棉袍,什么时候穿过这皮袍啊。”低声笑笑,“我没闺女,也算享回闺女的福吧。”

  明菲指指包袱里另一件宝蓝锦缎皮袍,朝清虚笑:“这是给你做的。”

  清虚挑挑眉,大大方方地提起打开看了看,道:“明年的灯油钱免了。”

  明菲轻吁一口气,轻松一笑:“还是我吃亏了。”

  清虚道:“兄妹二人还计较得这么清么?”

  宋道士瞅了瞅二人,狡诈一笑,继续埋头苦吃。

  明菲待他吃完,方问他薛亦青的事:“您这段时间给她看下来,觉得如何?她过些日子就要回抚鸣,是不是请您给她多配点药带回去?”

  宋道士捋了捋胡子,严肃地道:“是有好转,却是断不了根。你让她回去后就把汤药停了,我给她配了一种丸药,以后每隔两日吃一丸,慢慢将养着吧。”

  明菲听得沉重,又陪宋道士说了一回话,算着龚远和快回家了,便辞过宋道士和清虚回家。

  一路上,丹霞拉着金簪缩在角落里,低声说个不停,不时发出几声笑声。白露规规矩矩地坐在花婆子身边,目不斜视,花婆子看不惯丹霞自从酒楼出来后的那副痴样,便夸白露:“白露越发沉稳了。”

  白露弱弱地一笑,垂下头不说话。

  金簪讽刺地看了白露一眼,这不是沉稳,而是不高兴呢。

  回到家中,龚远和还没回来,隔壁却是来催了几回。明菲心想过去也不过是陪着龚中素大眼瞪小眼,相看两相厌,索性避去了薛亦青的暖犀阁,脱了皮袄,和她一起歪在榻上,听花婆子讲古。

  暖犀阁又暖和又舒服,倒叫明菲困意绵绵,到了后面,花婆子说什么都不知道,一门心思只想躺下睡上一觉。正自苦熬,忽听丹霞喜滋滋地来报:“奶奶,大爷回来了!”

  “真的?”明菲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穿皮袄,“到了哪里了?”

  丹霞蹲下去给她穿鞋,笑道:“到了码头就让人先骑马跑回来报的信,算算此刻应该快到大门口了,奶奶快些儿。”

  明菲已走到门口,又转身跑回来,站在薛亦青的妆台前照了照镜子,拿篦子抿了抿头发,整了整头上的金步摇和衣襟。

  薛亦青哈哈大笑:“你也有紧张的时候,已经很好看啦!快去!快去!走路别跌跤啊。”

  “你准备准备,稍后我们就去隔壁。”明菲顾不上反击,笑着快步出了屋,去接龚远和。未到垂花门口,就见几个婆子簇拥着龚远和与一个穿白色斗篷,怀里抱着个约有一两岁的小男孩,身材娇小,面容憔悴消瘦的女子走过来。

  虽然那女子头上的兜帽就没取下来,但明菲看得分明,那女子正是当初她和龚远和去抚鸣路上遇到的邓九,只不知道她怀里抱的孩子是谁。

  龚远和抬着眼四处张望,一时看见穿着豆青缠枝蔷薇花缂丝紫羔皮袄子,系绛红腰带,着石榴红绣裙,显得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的明菲,唇边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迎上去,携了她的手,笑道:“这就是我在信上和你说过的,带了孩子来请守真子瞧病的陆家大表姐。”

  这是改了名了。明菲会意,朝邓九福下去:“大表姐万福。”

  “弟妹万福。给你们添麻烦了。”邓九将怀里的男孩子递给身边一个人高马大,壮得不行的婆子抱着,还了明菲一礼。她福礼的动作,明显比上次明菲见着她时熟练得多。

  “不麻烦,不麻烦。”明菲引着她往里走,望向那孩子,“真可爱,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呢?”

  那孩子长得和邓九有几分相像,都是蛋形脸,大大的眼睛,双眼皮,挺翘的鼻子。见明菲朝他笑,也冲着明菲一笑,随即转身害羞地搂住了那婆子的脖子。

  邓九的眼里闪过一丝哀色,道:“这是我侄儿,叫山儿,刚一岁半。”拉着那孩子的手,柔声道:“山儿,叫婶婶。”

  那孩子回过头来,盯着明菲看了一会,低低地喊了一声:“婶婶。”

  龚远和贴在明菲耳边轻声道:“这是邓大哥的幼子。此次他们是借了薛舅母娘家远房亲戚的名头,你记住了。”

  明菲点点头,将腰间挂着的福寿玉牌解下,递到山儿的手里,摸了摸他的头:“拿着玩儿。”

  山儿被福寿玉牌上系着的七彩丝绦吸引住了,乐呵呵地冲着明菲响亮地喊了一声:“谢婶婶!”

  邓九咬了咬唇,冲明菲感激地一笑。

  龚远和道:“他们赶路累了,你收拾的屋子是哪里?直接送他们过去吧。”冲邓九点点头,道:“大表姐,我就不陪你们过去了,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和明菲说。”

  邓九默不作声地朝他福了福。

  明菲抓紧时间交代龚远和:“热水是备好了的,你赶紧洗洗,新衣在床上,记得换上。”

  龚远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知道了。”

  明菲贪恋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携了邓九的手往后走:“大表姐,院子有些远,不过很安静,平时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们。先住着,其他的慢慢再说。”

  邓九默默地点点头:“这次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待到了地头,邓九进了屋,褪下兜帽,见屋子里干净整齐,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床上的被褥床帐都是崭新的,屋角几个火盆生得旺旺的,不由握了明菲的手,低声道:“大恩不言谢。”

  被人总拉着说谢,明菲颇有些不自在:“别客气。热水马上送来,饭菜立刻就好,只是今夜情况特殊,不能给你们接风,只能是改日。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人来和我说……”她有心想留个得力的丫鬟在这里照应一下,又恐邓九不肯要,便试探道,“你们人手不多,我另外派两个人过来做粗活。”

  邓九果然委婉地道:“山儿认生,身子不好,要静养,我们人手尽够了,就不麻烦了。”

  “那你们歇着。”明菲也不勉强,告辞离去,一路交代花婆子:“妈妈传令下去,陆家表小姐住在这里,要大家小心伺候,不许不敬。违者重责。”

  花婆子应下,道:“奶奶只管放心和大爷一起过去,这里就交给奴婢,保证将她们招呼清爽了。”立刻转头吩咐丹霞,“你去让小厮将客人的行李挑进来……”

  明菲快步回了正房,见金簪和白露二人守在门口,随口吩咐白露:“去暖犀阁请表小姐过来,就说我们马上就要过去了。”说完自进了里屋。

  听见闷响,屏风后的水响声立刻停了下来,龚远和低咳了一声:“菲菲,是你吗?”

  明菲按了按乱跳的心,背着手慢慢走过去:“你怎么还没洗好?那边可是来催了无数次了,等会儿挨骂可别怨我。”

  龚远和慢吞吞地从浴桶里站起身来,拿了帕子擦水,笑道:“给我拿衣服。”

  明菲拿出早就给他备好的新衣递过去,灵巧地躲开了他伸过来拉她的手,靠着屏风笑望着他:“想我没有?”

  “想。”龚远和望着她嫣然一笑,迅速将衣服穿好,走到火盆边坐下:“还是回家舒服,来帮我擦头发。”

  明菲抿抿嘴,拿起帕子站到他身后,抓起他的头发细细地擦:“情况如何?”

  “男丁是没法子的,女眷们已经进去的也没法子弄出来,只能是让他们好过一点,女眷们不受侮辱。邓九和山儿当时在外,没在家中,侥幸逃过一劫。”龚远和指指桌上的荷包:“没花什么钱,就花了几千两银子,都是打点下面人的,崔悯那里什么都没要,反请我吃了两顿饭。邓九和山儿这个,他也算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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