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eva
苏太太一愣:“那……那该怎么办?走陆路太慢了,走水路,只要两天功夫,就能到康城地界。行哥儿就是要去那里上任的,总比别处强。”
“欲速则不达。”文怡道,“虽然陆路有风险,但只要姑父姑母这里瞒得好,我们又走得快,就能平安脱险。走水路虽快,但只要帮工里有一个郑王府的爪牙,我们的性命就掌握在别人手中了!宁可靠自已,也省得再添变故。因此,姑母等我们走了,您可不能就此松懈下来,让郑王的人知道你们有了异心才好!”
就在文怡苦苦劝说苏太太之际.三十尺外的花园小书房中,柳东行也同样在得知苏家夫妇的真实打算后.严肃地劝说着苏大人:“姑父,我知道你不愿与大逆罪人同流合污,只要儿女平安,侠再无后顾之忧了。可如……这样会不会太可惜了?您完全可以做得更多啊!”
第三百五十七章 踏上征途
苏瑞廷苦笑:“自从发现郑王异心以来,连着数月若苦支撑着,我已经心力交瘁了。东行任儿.不瞒你说.若不是念着我这一对孩儿年少无依,夫人与我特深意重,却都陷在郑王手里,我早就一死报国了!我死了,朝廷必会再派人来接掌青州按察使司,届时郑王的逆诣想要瞒天过海,便得再重新布置.但被他监禁的官员如此之多.来人只需多留个心眼,就能发现异状。只要能让朝廷知道郑王的阴谋.我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柳东行不赞成地道:“姑父虽是一片丹心.但那郑王何等狡诈?只怕姑父舍了性命.再舍了家人.也未必能动得他半分!您方有也说了.此前并不是没有青州府的官员反抗郑王淫威,甚至有人因此送了牲命,郑王可以派心腹代替那几位为国陨命的官员处理公务,瞒天过海,又怎能枉保他不会把月样的方法用在好父身上?届时姑父丢了性命.朝廷却毫不知情,又怎会派人来接任您的职位?”
苏瑞廷顿了一顿:“他想要瞒住我的死讯,是不可能的。不说东平王不时与我有书信往来.朝中还有我的家人、恩师、故交……每月皆有书信.一但丰断,必会引人疑心。尤其是东平王…川他叹了口气,“他虽然被枉势所迷.一时昏头了.但以他与我的特诣.若我死了,他与郑王不可能安然无事。若能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盟,那我也不算白白断送了一各牲命。“
柳东行叹道:“姑父方有也说了.东平王如个为了权势.巳经不顾与您多年的情份了.否则也不会催促您将表妹嫁与郑王为妾。姑父细想,他连血亲手足都蚜不得了.更何况只是姻亲呢?兴许您死了.他会写信跟郑王抱怨两声,但除此之外.恐怕不会再说什么。可姑母.表妹与表弟.却要承受失去至亲之菩!您如何忍心?若是您与姑母有个好歹,表妹表弟即便逃得生天.也会终生不安的,况且他们弱女孤儿,日后又要如何过活?!”
苏瑞廷沉默了,柳东持见状便多加了一把火:“小姑父固然是为了朝廷社稷不惜己身,却有些想当然了.即便郑王真的把您的死讯传回京中,您又怎知他会不会命朝中的同党设法.把与他有勾传的官员派来接任?就算朝廷派来的不是他的人,等人到任.至少也是小半年后了.有这么长的时间.郑王说不定巳经准备妥当.起事谋反了!那时候.就算朝廷得了消息.又有什么用?!“
苏殆运深吸了一。气.抬头正视柳东行:“贤侄可是有什么想法?尽管与我说说。“
柳东行微微一笑:“小姑父,其实任儿的想法倒也简单.您这几个月是怎么做的,就再委屈些时日,多做几个月O表妹表弟我会带走,您与小姑母留在这里.也别非郑王翻脸.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只是带着新婚妻子来与你们见了一面。”
苏瑞廷皱起眉头:“你这是要我继续与他们虚与委蛇?可是郑王对英姐儿已是志在必得,你们夫妻把人带走了,他必会恼羞成怒。“
“不是说,如个府里的表妹以及北上送礼的表弟都是假的么?我们带走了真的,他又如何能知道?”
“那是因为他派来看守的爪牙没有见过真正的英姐儿与厚儿。”苏瑞廷无奈地道.“这只能瞒得一时而巳.正月里各家拜年茶聚,开春后王府又要迎娶英姐儿,这假千金终究成不了真小姐.更别说厚儿的书童假粉戍他的模样北上东平.身边也有郑王府的人监视.只要到了东平王府,须多二十日,访息就会传回来了!”
柳东行却很淡定:“那等我们一走.小姑父就马上写一封信.命人快马送去东平王府,跟东平王妃说,您只是不乐意持女儿嫁人为妾罢了,却没有违反他们的意思。郑王所供甚大,但如个天下太平,朝中又有圣上坐镇.太子更是圣上亲封,郑王能否成事.还是未知之欺.倘若事败,您若自称只是受其胁迫,不得巳而从之,大不了就是丢官去职,但若做了郑王的便宜岳父,一旦事败.全家人就要身首异处了。您不愿冒那风险。若是郑王日后当真能成大事.您自然不会再有顾虑。
苏瑞廷盯住他:“我若真的这么写了.东平王与郑王大概只会认为我胆小怕事.怕担干系,却又舍不得正宫皇后的荣耀.因此把女儿送走.同时又留一各后路…对于东平王来说.我从反对婚事到推迟婚事.巳轻算是者在他的面上做了让步,而对郑王来说.我所作所为令他恼怒,却又罪不至死吗?”
柳东行笑道:“小姑父有能卓绝.眼下首州府三司无人,若没有您坐镇.这一府的官衙都要瘫痪了。为了大局着想,郑王便是再生气.也会按掩着不发作吧?只等日后他大业得成.再来寻你的晦气。“
苏揣廷沉默片刻.又问:“朝廷会知道么?布政司林大人先嫁女,后告病,而且是真的生了重病,完全不受郑王所迫,为其治理青州百姓,但我却从未停过公务.加上东平王府与我又是姻亲。若是日后误会.我个人生死事小,苏家清名却不能为我所污。
柳东行长了笑容:“小姑父放心.朝廷会知道的.绝不会误会了小姑父的一片忠诚。”
苏揣廷看了他一眼:“若是郑王有异动.我想要传消息出去.贤侄可有法子?”
柳东行盯着他,慢慢笑道:“会有办法的,其实朝廷巳轻发现青州锦南两地有异了.想必很快就会派人前来。一
“锦南?“苏揣廷有些恍然,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希望朝廷可以尽快派钦差前来.制止郑王的逆谋。.他深深地看了柳东行一眼。
柳东行也不多说什么.反而放轻了声量:“,小姑父.这是谋逆大罪,郑王虽是圣上亲子,但圣上未必会轻饶了他,而他敢做下这样的大事.想必心里也早持孝道抛诸脑后了。您可干万要硬起心肠来.别因为顾念旧日特份.便心慈心软。.
苏家能与郑家有什么旧日特份?苏瑞廷心知肚明.柳东行嘴上说的是郑王.实际上是暗拈东平王。他不由得叹了。气:“他既不念旧情,我又为何要心软?况且.都是天家贵胄.太后又还健在,想必只是削藩夺爵.性命料是无忧的。他没了念想.说不定还能安分过几年悠闲日子。我还有妻子儿女.自然要为家人着想.也不能叫枉先蒙羞。“
柳东行放枉下来:“您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放心吧,郑王不会成功的。表弟表妹我也会护好。“
苏瑞廷点点头,急地一顿.想起一件事来:“郑王此番在青州谋事.开始确实是胁迫众官员顺从的.但时间一长.也渐渐有人被他所裁.倒向他们那边了。既然新上任的官员也是他的党羽.可见他在朝中必有同党!贤任.郑王意图谋逆,不可能只有青州锦南两地用心.怕是在朝中也有布置,你要捉醒一声有是。“
柳东行点头:“姑父不必担心,他在朝中能有多少布置?圣上仍在,又封了太子.朝中兵力俱掌握在圣上手中,他便是勾结了几员重臣,也是杯水车薪。
苏瑞廷摇摇头:“你想得大简单了.你道他是怎样蛊惑人心的?圣上确实巳经立了太子.但圣上病特日益加重,一朝有所不测,太子继位.郑王就要起事了!他本就比太子年长.又都是庶出皇子,自小聪慧.在士林间也有贤名。当年圣上之所以让他就藩.就是因为忌惮何家外戚势大的缘故:可如个郑家外戚同样势大.太子又添了杜阮两家的助力,郑王不能为储的理由便成了空谈。况且……“他顿了顿.
“当今太子的外戚.无论是郑家还是阮家.都是领军的大将。落在文臣的眼中,这便是太子重武轻文的证据!这叫天下的文臣士林如何不忧心呢?刚刚得胜的征北大战.只怕已成了他们眼中当朝储君穷兵默武的证明!“
柳东行脸色都变了。只要朝逞认真对待,郑王一介藩王,就算添就算添上东平王府与康王府.也都不堪一击.不过是为免生灵涂炭,朝廷有会谨慎行事,尽量不闹出大动静来罢了。但如果郑王当真用这样的歪理动摇士林对太子的支持,那可就麻烦了。这天下的文臣清流,有不少人都读书读糊涂了.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任.便敢将谋反的大罪说成是正义之举,就算最后成了笑话,也会有损太子的名声。
柳东行迅速就想好了应对之法.冲苏端廷笑笑:“谁会相信这样的傻话呢?若站文坛清流,难道还有那位大家能与东阳候比肩不成?太子的岳家.可是姓杜.不姓阮啊!小姑父,事情紧迫,咱们闲话少说.我这就带人走,您在这里可要沉住气了,别叫郑王起疑心。“
苏瑞廷站起身:“放心吧.我巳径所人绊住了监视的人手。船就在码头上候着.船工食水一应俱会。你们马上出城,上了船直腰往上游走,等到了康城地界.就没事了。”
“坐船?”柳东行皱起了眉头。
文怡带着丫头婆子离开内院时,柳东行已经在外头等候了。苏太大也没有送出来,她的丫头一路向文怡赔笑.又教训一个容貌俏丽的丫环:“太太吩咐了,耍你好生侍候着.不许淘气!“那丫环低着头.含糊应了。
柳东行迅速地扫犯了那丫环一眼.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便看向文抬.暗暗握了握她的手。
文怡与他对视一眼,反握了他一记。便松开了手.板起脸道:“这丫头,还有那个小厩.都是姑女的好意,我们怎好推拒?相公,我们还要赶路呢,不如这就走吧?!”说罢抬脚就要出门.一点面子都不给柳东行留。
柳东行摸摸鼻子,瞥了随侍们一眼:“还不赶紧很上?小心侍候着!”然后屁颠屁颠地追老婆去了。
文怡带着秋果和苏英华上了马车坐定.随着马车驶出了按察使司街门的大门,她的心开始提了起来。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暗潮汹涌
时间已是申时三刻(下午15点45分),天灰蒙蒙的,空中飘浮着几朵乌云,冷风刮得呼呼作响。青州码头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与天气暖和时的热闹景象大不相同,倒是有三四艘大船,船帆已经升了一半,船工们正站在船头上,眺望城门的方向。
一骑官兵远远从城门急驰而来,到了码头边上便飞快地翻身上马,候在岸边的一名黑衣中年男子立时迎了过去:“如何?可是苏大人说的贵客到了?”
士兵却道:“苏大人说,用不着你们了,把船驶回船坞里去吧。”
那黑衣男子一愣:“这是为何?可是那位贵客要在青州留宿,明儿再走?这风越刮越冷了,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下雪,若是这时候不走,明早江面结了冰,可就走不成了!”
那士兵有些不耐烦:“大人怎么吩咐,你怎么做就是,啰嗦什么?!”说罢转身上马,便调头跑了。
那黑衣男子脸色沉了一沉,眼珠子转了两转,有船工上来问他:“七爷,可是上头不用咱们的船了?那船上的东西怎么办?兄弟们可费了大半天功夫,才把东西都置办齐全了!怎么忽然又不用了?!”
那位“七爷”瞪他一眼:“上头怎么吩咐,咱们怎么做就是,啰嗦什么?!”顿了顿,“叫兄弟们进舱里避避风,我去问问是怎么回事。”那船工缩缩脑袋,转身去了,却有另一名船工向“七爷”走近了两步,两眼盯着后者。他是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皮肤黝黑,骨骼精壮。
“七爷”与他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做了个不显眼的手势,那船工微微点点头,也转身走了。“七爷”四处张望几眼,压了压头上的帽子,低头离开了码头,来到了百尺外的一条街道上,拐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凉席店。
这时已是寒冬时分,凉席店怎会有生意?因此在狭小的店面里,处处都落满了灰尘,唯一干净的便只有柜台周围。柜台里坐着一个人,长相平凡,穿着平凡,就象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伙计,看到“七爷”进来,也不过是翻了翻眼皮:“要买什么?竹席?苇席?草席?本店货品繁多,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