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 第63章

作者:罗青梅 标签: 穿越重生

  不是说太子妃得了急症吗?不是说皇太子急得要掀了太医院吗?

  金兰看到一脸煞白的王女医,有点不好意思,放下茶盏,小声道:“劳烦你了。”

  王女医哭笑不得,先把提着的那口气喘匀了,洗了手,这才给金兰诊脉。

  朱瑄就坐在床沿边,眉峰紧皱,面色沉郁,静静地凝视着金兰。

  王女医诊了脉,问金兰哪里酸痛,屏退宫人让她解开衣裳检查了一遍,没有开药方,笑着说:“这是累着的,不必吃药。”

  太子妃足不出户、娇生惯养,一时累着了才会如此,让懂筋骨脉络的内官帮着捏捏舒缓疼痛,休息两天就好了。

  朱瑄皱着眉,气势冷凝,问:“不必吃药?”

  王女医比不得药王庙的大和尚圆滑,坚定地摇摇头,只留下一瓶疏通经络的膏药。

  朱瑄打开瓷瓶,闻了闻。

  金兰知道他爱洁,忙拦他:“这药腌臜,你别碰了,让小满来吧。”

  小满立刻上前,准备接过瓷瓶。

  朱瑄示意小满退下,让杜岩放下帐幔。

  杜岩会意,领着一脸茫然的小满和其他内官退到帐幔外面。

  朱瑄拿簪子挑了一点膏药在自己右手掌心里,待膏药化了,左手掀起金兰的裙子。金兰捂着月华裙不放,他没说话,眉峰微微皱着,不容拒绝地拉开她的手,然后卷起她脚上的纱裤,脱了罗袜,露出光洁雪白的腿。他低头,将温热的掌心盖在她腿上,从脚踝开始揉捏,力道轻柔。

  帐幔低垂,内官们看不见里面,但是他们猜得出皇太子这是在亲自给太子妃上药,不由得瞠目结舌。

  朱瑄揉捏的动作很温柔,好像生怕弄疼了金兰,手指间的茧擦过她的小腿肚,她忍不住颤栗,顾不上疼了,只想发笑,目光落到朱瑄脸上,笑意又收敛了。

  他眉头轻皱,面色沉重,很担心的样子,低垂的眼睫罩下淡淡的青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

  金兰心头酸胀,按住朱瑄的手,“五哥,我没事,只是累着了……我刚刚不该对你撒娇的。”

  她觉得自己快被他宠坏了,不知不觉就对着他撒娇,不过是走多了路浑身酸痛罢了,换做以前,她摔得鲜血淋漓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现在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着朝他撒娇,害他担心成这样,实在太矫情了,想想就觉得脸红……她没事,不值得他这样小题大做,白白让他悬心。

  朱瑄抬起眼帘,和金兰对视,两人目光交汇在一处,他眸中闪动着浩瀚深邃的情意。

  金兰怔了很久,没有再拦他。

  朱瑄帮她抹好了药,“圆圆,不舒服了就告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

  金兰乖乖地答应一声,摇他的胳膊:“五哥,你对我笑笑。”

  朱瑄一脸莫名。

  金兰继续摇他的胳膊,长睫忽闪忽闪,笑着撒娇:“五哥你对我笑笑,我就不疼了。”

  朱瑄浑身一震,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眼神蓦地变得冰冷,风雪弥漫。

  金兰眨眨眼睛放开他,她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朱瑄低着头,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攥住她缩回去的手,捏得紧紧的,抬头看她,唇角微微挑起。

  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云开雨霁,雪后初晴,金灿灿的日光倾洒而下,万里晴空,一只白鹤凌云而上,振翅高飞,身姿矫健高雅,遨游于万丈碧霄。

  金兰觉得他应该像那只白鹤那样,神清气朗,青云直上。

  不多时,各宫听说东宫一大早催命似的请王女医给金兰看诊,以为金兰生病了,纷纷派人前来探病慰问,新鲜瓜果、各样面果和进补的药材堆成小山包一样。周太后特意打发人看望金兰,嘱咐她好生养病,用不着去仁寿宫请安。

  朱瑄去文华殿了。金兰躺在凉榻上,几名宫女围在她身侧,帮她捶腿、捏肩、揉腰,还有一个跪坐在脚踏上给她剥石榴。宫女的手纤巧柔软,力道适中,不会捏疼她,也不会轻飘飘的一点力道都没有,她浑身舒坦惬意,隔着几重纱帐,对仁寿宫的宫人告罪,宫人忙安慰她,留下补品,回仁寿宫复命。

  到了中午的时候,德王妃、庆王妃、赵王妃三人联袂来东宫探病,怕扰了病中的金兰,三人只隔着纱帐问候了几句,转去暖阁和内官说话,细细问金兰的病情,内官自有一套说辞应付。

  金兰虽然在“养病”,还是时不时询问乞巧宴的事,德王妃几人生怕她累着了,抢着替她打理宫务。

  下午,文华殿伺候笔墨的内官回了东宫,站在庭院里和扫墨说话。

  金兰正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长廊里散闷,叫住内官:“是不是忘了拿什么?”

  内官回答说:“千岁爷吩咐,让预备一份给安远侯府的贺礼。”

  安远侯府?

  金兰记得陆老夫人,及笄礼上是陆老夫人为她梳的头,“陆老夫人的大寿不是已经送过礼了?”

  寿礼还是她亲自挑的。

  内官笑着说:“不是为陆老夫人贺寿……安远侯凯旋,捷报今天送达京师,万岁爷爷龙心大悦,赏封陆府,令安远侯监督十二团营兼掌都督府事,如今各家都在准备贺礼。”

  金兰奇道:“安远侯归京了?”

  陆老夫人大寿的时候,薛娘娘告诉她陆老夫人的儿子远在湘南的深山野林里打仗,说是好几年没回来了,怎么突然就回京了?

  内官道:“安远侯是个大孝子,想赶在老夫人的寿日当天回京,所以独自一人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万岁爷爷知道这事,今天安远侯去兵部的时候,几位内阁老先生都吓了一跳呢,还以为安远侯从战场上逃了回来。”

  金兰失笑,京中命妇都说陆瑛孝顺,果然如此。让人取来内库的钥匙给内官。

  内官拿着钥匙告退。

  ……

  书阁。

  少詹事低声道:“殿下,皇上没有按例加封陆瑛为按察使,看来是想把他留在京中。”

  今天离京多年的陆瑛突然出现在兵部,六部惊诧,兵部尚书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撅过去,乾清宫那边却早已知情,嘉平帝甚至撇下了近日最得宠的道士,屏退宫人,和陆瑛促膝长谈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大肆赏封,让陆瑛监督十二团,还令他掌都督府事,圣眷优渥。

  直到加封的圣旨发到内阁,湘南那边的捷报才送达兵部,原来湘南的战事早就平定了,只因为两地相隔甚远,消息不通,所以朝中大臣都不知情。

  朱瑄看着书案前散发着淡淡光泽的摩睺罗,道:“皇上确有此意,陆府的事你们不要插手。”

  少詹事恭敬应是。

  安远侯府地位特殊,背景特殊,东宫不必忌惮陆瑛,也不必拉拢陆瑛,最好的做法就是敬而远之。

  窗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护卫和内官通报了几句,匆匆进殿,走到书案前,抱拳道:“殿下,湖广那边出事了。”

  朱瑄皱眉。

第54章 讨一个人

  陆瑛下朝归家,乌纱帽,织金云肩通袖襕蟒衣,玉革带,皂皮靴,站在自己的书房前,身后跟随的亲兵捧着加封他为大都督的帛书。

  书房里的一切都被大火付之一炬,家具陈设都是新的,连院墙都是重新葺的,伺候的人也换了一批。

  陆瑛立在海棠树下,一言不发。

  仆从匆匆走来:“侯爷,老夫人那边请您过去。”

  陆老夫人让丫鬟泡了陆瑛最喜欢的虎丘茶。陆瑛是个武将,自小舞枪弄棒,却喜欢虎丘茶这种甘美清鲜的茶,他自小是这样的,喜欢吃甜的,又不好意思让人知道,怕被其他人耻笑,陆老夫人就说自己爱虎丘茶,苏州府虎丘寺的大和尚每年都献上虎丘茶为她祝寿,只有陆府泡茶的丫鬟知道真正爱吃虎丘茶的是侯爷。

  陆瑛跨进门槛的时候,虎丘茶刚煎好,点过之后茶汤色白如玉,一屋子淡雅清香。

  陆老夫人示意儿子坐下,打发走丫鬟,问:“如今皇上要留你在京师,你有什么打算?”

  虽然嘉平帝加封陆瑛为大都督,但没有让他任按察使,也没有叫他领兵部的职,而且此次只加封了陆瑛,没有犒赏三军,显见是把陆瑛和得胜的队伍分开。陆瑛以为母亲祝寿为借口上密折求嘉平帝允许他先回京,也是为了安嘉平帝的心。他太年轻,又比不得太监深得嘉平帝的信任,晋升太快未必是好事,每次获胜后第一件事就是考虑怎么蛰伏。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陆家绝对不能眷念兵权。

  陆瑛道:“儿子自当尽忠职守,效忠陛下。”

  陆老夫人点点头,儿子从小懂事孝顺,冲龄之际就默默扛起整个侯府,除了娶亲一事从来没让她操过心。她端起茶盅递给儿子:“三五年之内,皇上不会再让你带兵出征……瑛哥,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把亲事办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拘门第身份,娘都能答应。”

  陆瑛沉默了一会儿,氤氲的热气中端正的面孔看起来有几分黯然。

  陆老夫人握紧手中的楠木佛珠串:“瑛哥,你已经三十有余了,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以前你说先立业后成家,娘都由着你,如今你已经加封大都督,侯府靠着你顶立门户,你喜欢娶什么样的姑娘,没人敢指摘你……况且你总得为玖哥、素姐他们想想,他们的生母只是妾侍,终究上不得台盘面,他们需要一个母亲,侯府需要一个主母。”

  陆瑛低头喝了口茶,“娘,我不喜欢,何苦害了人家的小姐?都是爹娘娇宠着长大的,别委屈了人家小姐。”

  陆老夫人皱眉:“怎么就委屈人家小姐了?京中多少闺秀盼着能嫁给你,你年富力强,人也生得挺拔体面,又是堂堂安远侯,这些年递帖子给我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帮你推了,现在玖哥都七岁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陆瑛不语。

  陆老夫人脸上腾起怒气:“瑛哥,难道你能终身不娶吗?与其一拖再拖,不如早些成家,也好免了娘的一桩心事,娘将来到了地底下才能向陆家列祖列宗交代。”

  陆瑛低着头,望着茶杯里雪白的茶汤,“娘……玖哥七岁,素姐六岁……我如今有儿有女,侯府后继有人,您不必担心对不起祖宗。”

  陆老夫人一愣,继而勃然大怒,手中佛珠串狠狠地摔在桌案上:“陆瑛!你当年纳妾,就是为了这个?”

  她还以为陆瑛孝顺,没想到他固执起来居然如此不进油盐、软硬不吃!陆家子息单薄,虽然不是代代单传,但陆家子弟陆续战死沙场,能活到成年的不多,当年陆瑛上疏为庶子陆玖请封世子,她没有多想,以为陆瑛是怕他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侯府无以为继,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搪塞自己!为了不娶妻!

  陆瑛放下茶盅,站起身,拿起佛珠串送回陆老夫人手里:“娘……我十岁起就懂得自己肩上的责任,侯府没落,陆氏一族的荣辱系于我一身,我不敢让娘失望,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没有一天敢懈怠,表兄弟们还在内帷厮混的时候,我已经骑着马冲锋陷阵,戎马拼杀这么多年才换来如今侯府的体面……去年我受了一次重伤,差点死去,湘南荒僻,军中大夫无能,险些治死了我,那些天我躺在军帐里,整晚整晚听着林子里的风声,想了很多……”

  陆老夫人听到一半,脸色大变,“你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伤得重不重?现在可好了?”

  陆瑛没有回答,继续道:“娘,人活一世,总得为自己活一次……您就疼儿子一回罢。”

  他语气平静,面容也平静,眼神亦如平时,沉稳肃静。陆老夫人却明白儿子此刻已经下定了决心,多年前他一直不愿娶妻,现在死里逃生,更加不可能再轻易妥协。

  她沉默了半晌,叹口气:“儿啊……这些年苦了你……”

  陆府始终独来独往,不与权贵结交,这么做固然能保证陆家躲开权力纷争,不引起帝王的猜忌,可却没有办法阻止陆家没落。到陆瑛他父亲的时候,陆府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清贵,但家中已经捉襟见肘,老家的田地又被当地藩王强占了去,陆老夫人每天对着账本发愁,老侯爷不通世俗经济,为人豪爽,时不时拿出自己的俸禄去接济伤残的老兵,她无可奈何,只能拿出自己的陪嫁,东挪西凑,勉强应付。陆瑛从小懂事,陆老夫人寄希望于他能挽回陆府的颓势,狠下心肠,儿子刚刚三岁就让府中的老师傅教他练筋骨。陆瑛没有让她失望,他从小刻苦练武,性子又忠厚,很快博得嘉平帝的青睐,从辽东都指挥司回来以后就被嘉平帝点名拨去殿前司当差,天子近卫,此后自然平步青云。

  陆瑛的崛起让那些想趁火打劫的宵小之徒吓破了胆,老家那个藩王也悄悄把霸占去的田地归还给陆家,陆老夫人勤俭持家,陆家缓过了那口气,又一次在岁月凝练中站稳了脚跟。这次陆瑛得胜归京,家中宾客盈门,炬赫一时,只要陆瑛谨慎行事,嘉平帝不会冷落陆家。

  “身为陆家子弟,儿子从不觉得苦,陆家是儿子的责任,娘不必介怀。娶妻一事,儿子心意已定。”

  陆瑛说完,转身出去。

  陆老夫人眼中含泪,没有叫住儿子。

  陆瑛是安远侯,也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他从小晓事,小小年纪就扛起了整个陆氏一族,战场上几次重伤,从不叫苦,她实在不忍心再去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

  东宫。

  朱瑄面色有些焦灼。

  护卫小声道:“从上个月起贺家那边送过来的只有祝大员外的信,贺四小姐一直没有消息,原以为是路上耽搁了……前些天太子妃殿下又问起,还写了封信要亲自送到贺四小姐手里,属下派人去湖广查探,路上正好遇见留守贺家的老四老五,他们说贺四小姐不久前忽然留书出走,说是要来京师探望太子妃,后来贺家少爷也留了封信去找贺四小姐,两人都不见了踪影……老四老五一路追查,只知道贺四小姐和贺少爷坐船离了湖广,还没找到人在哪里。”

  朱瑄之前派老四老五留在湖广看着贺家,好吃好喝养着,就是不许他们上京。每个月会准许他们写一封信给金兰,告诉他们金兰在京中的近况。祝舅父知道好歹,约束族人,谨守本分。相安无事了一段时日。

  谁也没想到贺枝玉会离家出走。

  贺枝玉是金兰的妹妹,老家人争着求娶,也有不少人向贺枝堂提亲,贺枝玉烦不胜烦,贺枝堂也嫌待在家里憋闷,贺枝玉前脚离了贺家,贺枝堂后脚就偷偷跟着出了门。老四老五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带着人追,谁知竟然没有追上。

  护卫道:“属下猜贺四小姐可能故意躲着老四老五,没走水路,改走了陆路。”

  走水路更方便也更安全,老四老五觉得贺枝玉一个富户人家的娇小姐一定会走水路,没日没夜追出三百里地后才发觉可能追错了方向。

  朱瑄看一眼摩睺罗,“加派人手沿途追查,有必要的话可以通知当地官府——以孤的名义。不要只顾着寻人,每到一地询问当地向导、乡老,贺家姐弟不可能独身离开湖广,身边肯定带了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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