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华三千
明明说了每三日放自己出府一次,但今天却不许了,偏要拉着她去看什么劳什子瀑布。
瀑布是好看的,但是她更想见她长姐和小八。
所以池南音无精打采地坐在石桥上,双手托着腮,看着眼前的瀑布自脚下如白练着劲风,直贯而下,坠入深潭。
在黛苍山色间,一线连天。
她小心地伸着脖子往下看,有点害怕又觉得好刺激,常人看瀑布多是自下往上看,故有疑似银河落九天的美赞,很少会有这样的视角。
这样看着,好似银河在脚下,心生豪迈之感。
而且这道瀑布怕有百丈之高,溅起的水花在半空中扬起如雾,将下方的世界都笼在了迷蒙中,看不真切,好似脚下那方世界是个仙境,有仙雾缭绕,隐隐约约。
奔腾水流带来的轰鸣声,轰得她耳中嗡嗡作响,偶有勇敢的飞鸟掠水而过,翅羽振动抖落的水珠,折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池南音都后悔没带笔和画板出来了,不然可以画个画儿呀。
“你不害怕?”晏沉渊撸着盘在他腿上的黑猫,问池南音。
“有一点,但又觉得好壮观。”池南音说。
“想下去看看吗?”
“怎么下去呀?”
晏沉渊伸手,将她凌空托起,池南音如今不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只摇摇晃晃地张开双臂,好奇地看着他。
然后——
“啊啊啊啊尼玛啊!”
晏沉渊这剁脑壳死的拘着她直接往瀑布底下扔啊!
飞速坠落的失重感刺激得她心跳加速,眼前的事物化作残影,她双手双腿拼命地扑腾,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她的尖叫声。
展危伸着脖子往下看,又看看自家大人。
不是我说啊大人,你这个哄池姑娘开心的法子好像有点……不太对的样子诶?
片刻过后,池南音又被晏沉渊托着自底下冒了出来,奇怪的是她衣衫未沾水,更奇怪的是,她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
她兴奋得脸颊绯红,眼神发亮,激动地看着晏沉渊。
这就是蹦极啊朋友们!
还是不用带着碍事的安全绳的蹦极啊朋友们!
“还想玩吗?”晏沉渊还以为她会吓得哭出来的,没想到,她好像还挺喜欢的?
池南音迟疑了一下,怕自己得寸进尺会惹得晏沉渊讨厌。
可是,又真的好想再玩一次哦!
所以她握着小手试探着询问:“可以吗?”
晏沉渊笑了一下,手心下翻,池南音反身向内翻腾三周半难度系数是几点几地又往瀑布下面扑落去。
“啊啊啊啊好刺激啊!”
她脸朝下地迎着潭底直奔而去,像是一只体态轻盈,在雨中飞驰穿梭的褐雨燕。
将到底时,她伸出手来笔直向下,像是破开了翻腾而起的水雾,指尖触到了如同泡沫一般的水花。
然后继续被那股柔和的力量带着,翻身向上,如将要跃龙门的鲤鱼逆流而上。
停在拱桥前,她小手地捂着嘴,忽闪忽闪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晏沉渊,很努力地压着激动情绪,便仍是克制不住兴奋地声音说:“好好玩啊!”
晏沉渊将她放在身侧,好玩也不能再玩了,这般剧烈的玩法玩多了对她身体不好。
果然池南音的脚一沾地就软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好一把扶住了晏沉渊的轮椅。
晏沉渊将怀里的猫递给她,佛钏似不经意般地掠过她衣袖,点点幽绿暗芒钻进她体内,池南音疯狂跳动的心跳渐趋平稳。
“坐一会儿,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便回去。”晏沉渊说罢,就支着额头打起盹来。
池南音玩了两圈蹦极,先前因为没能去看小八和姐姐的郁闷也消散了,便乖巧地抱着膝盖坐在轮椅旁边,还在回味刚才的失重感。
她想跟晏沉渊说谢谢,但悄眯眯地抬头一看,看着正在打瞌睡的晏沉渊,又不敢搅了他的好眠。
听展危说,晏沉渊起床气好重的。
就他这个一天二十四小时要睡二十个小时的睡法,估计起床气随时都能发作。
展危摸过来坐在池南音旁边,笑着问:“池姑娘,你觉得我们家大人怎么样?”
池南音心想,那他当然是相当牛批啊!
但她只说:“国师大人,武功绝顶,聪明绝顶。”就是他天天这么勾心斗角的,不知道头发会不会也绝顶……
“我不是问你这个。”展危摇头道,“我是问,你觉得我家大人对……啊啊啊啊大人我错了啊啊啊啊!”
展危被扔下瀑布。
池南音傻呵呵地以为展危也会跟自己一样,等一下就被晏沉渊托着送上来的。
所以就乐呵呵地伸着脖子望,结果一望望不见,二望望不着,她不由得歪头瞧晏沉渊。
晏沉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展危不会摔死了吧?!
“国……国师……”她指了指下面,大兄弟,你的CP,不是,你的小跟班好像没气儿了,你真的不考虑抢救一下吗!
“他死不了,放心吧。”晏沉渊闭着眼睛说。
“哦。”池南音乖巧.jpg。
但还是好担心啊怎么办?这么高摔下去就算是掉进水里也要没命的吧!
池南音抠着手指头焦虑得不得了,时不时地瞟一眼晏沉渊。
晏沉渊能感受到她的不安,有点烦,什么人都担心,你担心得过来吗?
袖子一卷,正在水里游泳的展危又“啊啊啊啊”地被卷了上来,“吧唧”一声砸在地上。
池南音赶紧跑过去看:“展危你没事吧?”
“没事!”展危浑身湿透,吐了一嘴的水,他决定去买一副针线,以后要是再乱说话他就自己缝自己!
池南音跟阿雾还有煤球在这一弯拱桥上闹腾着玩,扑蝶采野花,折藤编花环,反正她在什么地方都能找到乐子,都能玩得自在又开心。
晏沉渊就闭着眼睛听她清脆欢快的笑声萦绕在自己耳际,他听得心绪宁和,褪尽恹色。
有那么一瞬间,晏沉渊都要觉得,自己其实也跟个普通人差不多,也图这点平淡而琐碎的人间清欢。
直到日头西斜,苍山镀铁锈,晏沉渊才睁开眼,说:“回吧。”
池南音手里还捧着一束野花,点点头后,将阿雾揣进怀里,又抱起煤球,跟在他的轮椅后面下山,裙摆上还沾着疯玩过后的草籽。
从山间到国师府,要穿过大半个沧京城,晏沉渊坐在软轿里,池南音想看热闹,便系了面纱走在外面,却也不敢离软轿太远,怕晏沉渊会生气。
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怀里的猫儿,她听到沿街的人正在低声交谈着这几日城中发生的大事。
“想不到大皇子竟会造反逼宫,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听闻今早宫中血流遍地,若无二皇子拼死护驾,怕是……”
“要我说,还是国师作恶埋下的祸根,若无他祸乱朝纲,使圣上无暇顾及其他,以当朝圣上的睿智,岂会看不出大皇子暗藏歹心?”
“唉,往前数数也不过三十来年,那时的前国师是何等慈悲为怀,天下一片太平,如今这国师简直……”
“我便直说了吧,如今这国师,就是个奸邪之辈,坏了我大乾的国运!”
……
池南音听着这些话,撸猫儿的动作缓了下来,最后白嫩的小手只搭在了煤球身上,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软轿。
她庆幸晏沉渊是坐在轿子里的,不然听到这些话,肯定不好受,也肯定要杀人。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大皇子造反,怎么就跟晏沉渊能牵连上呢?
大皇子造反的时候,晏沉渊正带着自己玩蹦极好不好?
就算姓阉的真是个大反派,你们也不能什么锅都往他身上扣的呀,这跟拉不出粑粑来怪地球没引力有什么区别?
她正想着这些,忽见轿子停了下来,池南音不由得心下一紧,不会是晏沉渊听见了那些话,要杀人了吧?
展危却走上前来:“池姑娘,国师让您上轿。”
“哦,好的。”池南音点点头,自己也正好也不想再听这些话了,就钻进了轿子。
进了轿子才发现,这轿子的隔音效果简直厉害,外面的声音一点也传不进来!
她暗暗放下心,这样的话,晏沉渊肯定是没有听到外面的人胡说八道的。
轿子里头空间挺大,两人坐着绰绰有余,晏沉渊正倚在软枕上闭着眼睛睡觉,叫她上来后,也什么都没说,依旧是睡觉。
池南音也不吵他,只是安静地撸着猫,又轻轻地拍了阿雾一下,让它也别吵,这人可讨厌阿雾“吱吱吱”的叫声了。
低头的时候,池南音看到晏沉渊玄色锦袍的下摆上沾着一片枯黄的树叶,像极了外面那些无故加诸在他身上的恶意污蔑。
她先是瞅了瞅晏沉渊,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悄悄又静静地弯下身子,小心地将那片树叶拿走。
她弯身时,晏沉渊半睁眼,看着她小心翼翼怕吵醒自己的动作,眉眼噙笑。
忽然外面一声高昂的马儿嘶鸣声,像是有谁陡然勒住了缰绳。
异变惊了抬轿的轿夫,轿子颠簸了一下,池南音正弯着身子,被这么一颠簸险些摔了。
但她还没怎么样,就被晏沉渊捞进了臂湾里。
恰好轿帘被风掀开,外面的人便正好看见,池南音抱着一只黑猫,偎在晏沉渊臂湾中。
嗯。
反派美姬本姬。
池南音向外望去,意外地看到了小八,他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顾凌羽身后,满目讶异——四姐姐怎会在这里?又怎会跟晏国师那般亲昵?
池南音也诧然,不是说今天顾凌羽阻止了大皇子的逼宫吗?小八怎么会在顾凌羽身侧?他在做什么?
池澈立刻低下头去,想避开池南音疑惑的眼神。
顾凌羽手中还紧拽着缰绳,看到池南音和晏沉渊相偎而坐时,也颇感震惊。
他低头拱手道,“我等正欲出城退兵,不想惊扰了国师尊驾,万望包涵。”
“滚!”晏沉渊声音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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