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华三千
她哪里有那么坚强,只是不想最后还搞得哭哭啼啼让晏沉渊担心,她怕得要死,怎么会不怕?
她怕晏沉渊再也回不来。
她往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不知道这一别是不是就是生离死别,但她想,晏沉渊总是无所不能,百无禁忌,他答应了自己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虽然他经常捉弄自己,哄骗自己,但在大事上,他从来没有糊弄过自己。
她相信晏沉渊。
相信他一定会活着,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身后传来一声龙吟清啸,荡涤天地间,池南音的脚下终于一软站不住,猛地回头,看到晏沉渊飞身跃入祀岳渊中。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日里,那都是池南音梦中的景象。
一袭月色长袍的晏沉渊,飞身跃入血光冲天的祀岳渊中。
安平元年七月十七。
展危劝她:“姑娘,去江南吧,大人在那里给你置办了一个院子,让你去那里等他。”
池南音抱着猫儿坐在阴春池边,看满池荷开,摇摇头:“不去。”
安平元年八月初九。
池惜歌劝她:“小音儿,跟姐姐一起去江南吧,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去江南吗?”
池南音趴在蓝楹树下的小桌上逗着阿雾,摇摇头:“不去。”
池惜歌泪如雨下,不过短短一月,池南音活似换了个人,不再爱笑,也不再爱说话,成天就闷坐在国师府里,连门都不爱出了。
瘦得风一吹就倒,眼中也没了色彩。
“小音儿,你还得等国师呢,若是自己先倒了,怎么等他回来?听姐姐的话,我们一起去江南,一起等国师好不好?你日日在这国师府中,触景生情,如何捱得过?”
池南音却说:“可这里离长老院比较近,他如果出来了,一下子就能回来。”
池惜歌蹲在她跟前,握着她的小说,细声说:“于国师而言,缩地成寸,要去江南找你还不容易么?他特意给你置办的院子,你就不想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礼物留给你呢?”
“真的吗?”池南音问。
“当然了,不然他何必要叫展危亲自去办此事?”
“那好吧。”
安平元年八月十六。
在满路桂香的一个日子里,池南音坐上了南下的马车,怀里抱着一只黑猫,肩上趴着一只仓鼠,腕间套着一道佛钏。
她只带了很少的行李,挂在国师床头的那副素描肖像画,几件换洗的衣裳。
顾凌羽答应她,国师府一切保持原样,绝不再赐予第二人,若池南音哪日想回来小住了,随时欢迎。还答应她,会做个好皇帝,会仁爱百姓。
池南音点点头谢过,祝福他的帝王之路顺利坦荡,并能寻到可以共白首的心上人。
顾凌羽望着她笑,也只说:“多谢,我会的。”
他没有告诉池南音,国师令他半年之内必须立后,而他已经开始着手挑人了,不必有多恩爱,那女子不介意自己心中有所念便好。
来来回回两世,他终是要有所辜负的。
马车南下时,一路经过了许多好景致,她看着偶尔会发笑,池惜歌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展危却看得掉眼泪。
那是以前国师和池南音一起走过的地方,甚至那个茶棚都还在。
茶棚里没了骂骂咧咧诅咒国师的人,马车里也没了总是倚着软垫打盹的国师。
半路小歇的时候,展危坐在池南音身边,说:“池姑娘,你若是难过,便哭一场吧。”
池南音撸了撸猫儿,说:“我才不难过,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第74章
约摸是安平元年的九月末,苏城城西来了位小娘子。
小娘子不爱出门,搬来此地足有三月了,也不曾抛头露面过几回,是个贞婉清静的性子。
但听闻那小娘子年纪不大,年纪不大却图个清静,人们便测,大抵模样生得不如何,羞于见人。
倒是她院子里种的那株参天蓝楹,当真是个奇景儿,那花开得盛情欢快,如朵蓝云般遮着大半个院落。
直到有一回,从她的小院子里跑出一只黑猫,小娘子追着黑猫后边连声唤:“煤球别跑,我给你喝奶茶还不行吗,别气了别气了。”
猫儿跑到了大街上,小娘子也就追到了大街上。
她搂着猫儿抱进怀里,柔荑酥手握着一串碧绿的佛钏,抚过猫儿的黑毛,盈盈而立在街中,清亮澄澈的眸子噙着些浅浅笑色。
来来往往的人惊觉,这竟是位误落了凡间的仙子。
苏城出美人,温柔又多情,见惯了美人的苏城人眼光高嘴巴毒,却也挑不出她半丝不恰来。
打那日后,小娘子本是清静的门庭变得热闹起来。
闹着要上门说亲的媒婆不知几数,不是哪方富绅就是何方高官,个个都愿千金搏美人一笑,胆子大的狂徒更是敢翻墙越院,只为一赌美人芳颜。
只是他们都没落得好。
嘴皮子利索的媒婆堆尽了赞美之词,却被那小娘子的姐姐和姐夫好一通数落,通通赶了出来,人们这才知道,小娘子竟是当朝陛下亲叔叔的小姨子,身份金贵得紧,怠慢不得。
而那些狂徒更是没落得好,原小娘子身边还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小护卫,小护卫出手可狠,敢翻进院子的人,没一个能好手好脚回去的,命没搭在里面都算好福气。
因着这些事,小娘子便越发成了苏城的一个传奇。
“池姑娘,今儿外面又给你编了个故事,想听不?”展危乐呵呵地调侃。
池南音翻了一下烧烤架上烤着的鸡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今天说我是什么精怪变的?”
“今儿这个特别,他们说你是猫妖成精,煤球就是你的本体。”展危乐得不行。
“还行,没说我是仓鼠成精。”池南音笑着说。
“死耗子多难听,猫妖就优雅多了。”
“阿雾,他歧视你。”池南音揉成了一把阿雾。
阿雾白眼一翻,“滚你们丫的,我要吃烤玉米。”
蓝楹树下,两人一猫一鼠正美滋滋地搞烧烤。
其实日子也没那么难过,池南音把自己照顾得挺好,反正她是个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的人,因为她心很小,特别的知足常乐。
池惜歌提了些酒水和点心过来,闻到香味叹了一声:“好香呀。”
“姐,你怎么过来了?”池南音连忙放下烧烤夹子,跑过去搀住池惜歌。
她姐姐在离京之前就已有身孕,如今都五个月了,身形略微有些臃肿起来,但丝毫不损她美貌,反倒是多了几分为人母之后的慈和。
池惜歌扶着腰坐下,笑道:“鹤溪的朋友从京中来,陛下托他带了些寒酥酌,我想着你不是好这口吗,就给你送一些过来。”
“寒酥酌?”池南音眼睛一亮,连忙闻了闻:“哇,我好久没喝到了。”
“瞧给你馋得,展危啊,你不能一味纵着她了,再这么吃下去,我看她每天早上得跑上两个时辰才能不发胖。”池惜歌笑道。
展危咬着鸡翅直乐:“不碍事,池姑娘苗条着呢,是吧,池姑娘?”
池南音嘿嘿一笑,倒了三杯酒,又拿筷子头沾了些,喂给阿雾喝,她抿着酒水感叹:“好好喝啊。”
“喝吧,别贪杯就行,等会儿我再让人送些过来。”池惜歌怜爱地抚了下池南音的小脸。
自京中到这里,池南音一直没哭,池惜歌一路上都吓坏了,生怕池南音憋出什么问题来。
后来进了这院子里,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嚎啕大哭了一场,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昏天黑地。
哭完之后倒是没事了,一直好好的,该吃吃该睡睡,每天早上起来跑步,闲暇时就逗猫逗鼠,只是不爱出门。
可直到现在,池惜歌也不知道池南音当时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哭得那样难过。
看到了什么呢?
池南音进门看到屋子里摆着一个小木箱,很是精致的样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箱子的铅笔。
她当时就忍不住了,抱着箱子哭得肝肠寸断。
哭完了就好了,哭完了就老老实实地等,等晏沉渊回来。
闲来无事,她就画画,画素描,画里全是晏沉渊,画他各种样子,展危说,姑娘你的画是越画越好了,要不咱们出去摆摊呗?
池南音才不理他。
她知道,展危是想去见那个叫“眠儿”的女孩子。
听说,是有一回展危出去置办东西时,在江边遇见的一个女子,很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清丽,梳着可爱的双环髻,说话时细声轻语软绵绵的,可招人喜欢了。
池南音赶了他出去约会,别在这儿给自己喂狗粮。
展危却说:“姑娘,当初在国师府的时候,我可没少吃你和国师的狗粮,咱这也叫一报还一报吧?”
“是是是,一报还一报,你可赶紧着吧,约会呢,好意思叫人家姑娘等着你么?”池南音挥着小手赶他走。
赶走展危后,池南音就拿了笔坐在临水的游廊上画画,煤球盘在她脚边打盹,阿雾扒拉在她肩头啃松仁,她落笔就是晏沉渊,好像已经不会画别的人或事了。
蓝楹花飘下,零落在水面,摇摇晃晃的花瓣像蓝色的小船。
她肆意挥霍着大好的时光,懒得梳妆,懒得打扮,懒得出门,就宅在院子里,日复一日地打发着漫长的日子。
十一月的时候,传来一个喜讯,陛下立后。
听说新后是哪个大臣的女儿,模样生得有三分似自己。
池南音听闻这个消息时,抬头望了望天空。
“小音音。”阿雾爬上她肩头,唤了一声。
“嗯。”
“我刚收到消息,你任务完成了。”
“嗯。”
“恭喜你。”
“嗯。”
“不要学姓阉的说话,很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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