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叶昙
她就那样跪着那儿好一会儿都未起身,一面觉得羞愤一面又不明白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先前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望风的贴身丫鬟鹊儿探头见兰嘉县主已经走远,忙上了前去扶她。
鹊儿扶了姚玉莲起身之后就帮她清理着腿上的灰尘,然后就看到自家姑娘的手上竟然有好些血眼子,中间有血迹慢慢渗出来。
她吓了一跳,掉了眼泪心疼道:“姑娘,您,您这是何必啊?您何必这样求她?要将您赐婚给燕王世子的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还需由得她同意不同意吗?”
“她虽是正妃,但您也是御赐的侧妃,并不比她低上多少。再说,就算在京中别人都因为她是大长公主的女儿让着她,但嫁去了燕王府,情况可就不同了。”
“她这般自大善妒,难道还当真以为燕王府跟京城一样,还能由着她作天作地吗?那华二姑娘不是说燕王世子已经有了一个很宠爱的宠妾吗?到时候由得她跟那宠妾去斗就是了,姑娘……”
她想说,姑娘您还不如坐上观虎斗,届时坐收渔翁之利就是了。
可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姚玉莲打断了。
姚玉莲稍微缓过神来,就打断她道:“好了,鹊儿,这些事情不是你能非议的,这事你就烂在心里,以后也切记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她跟自己说,不管怎么羞愤,受到什么要的折辱,也要坚持下去。
她在梦中的那一辈子,不就是不懂得躲避锋芒,自以为自己是姑母的侄女,赵存晞的表妹就不肯低下身段去,结果一败涂地,一尸两命的惨死吗?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坚持到最后一刻,做到最后能笑出来的那一个。
“奴婢知道。”
鹊儿看见自家姑娘严肃的表情,忙住了口。
她平时其实是个谨慎的,刚刚也是一时心疼自家姑娘且气极才多说了几句的。
***
且说回明舒。
回到皇庄自己住的院子里的明舒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
她回头看青兰,似有不解道:“青兰,你说我是看起来像包子,还是像傻子啊?那女的竟然跑来跟我说那么一番话,难道她以为她跟我卖一下惨,再说她无欲无求,只想清静度日,我就肯答应她让她去给世子做侧妃?我脑子有问题啊?”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终日劳作,只求能有个温饱,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却求而不得之人。
这世上也不知有多少身世凄凉,或者遇人不淑,一生凄苦的女子。
不肯自己努力求生存,跑到她这里来跪一跪,她就会信她“不求尊荣,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的话,收了她做赵景烜的侧妃?
明舒又是摇了摇头,觉得这件事实在是透露出些令人不解的怪异。
青兰听了明舒的话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道:“是那个姚玉莲脑子不太好使。”
竟然觉得她们县主是个善良得没脑子,随便哄一哄就能被人哄了去的。
明舒放下镜子,随手拿起了桌上首饰盒里的一枚粉色珍珠嵌的珠花,拨弄着珠子,笑道:“她可不是脑子不好使的。”
且不说当初她们第一次在太后宫中见到她时故作好意但其实满满都是小心机的那番话,就听听她刚刚说的那话。
说那陈二姑娘有问题,人家贴身丫鬟死得有问题,连小皇帝和他身边的人不知道,她如何就能知道了?
说在家里学过管家理事,可以看账簿,还懂药理。
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稍稍能知道些药理也就罢了,但她敢跟自己开口,就一定不止是稍懂。
而且她还对京中的各大药商药行也略有了解,这就应该不是家里祖母身体不好常年用药就能了解到的东西了,分明就是知道自己有药行和药庄,专门作了调查,专门去学去了解的。
这样的心机,这样的恒心和毅力,还能抛去骄傲和尊严,矮的下身段,跪着求她,就只为做赵景烜的侧妃。
就算自己对她说了那样的重话,她看得出来她明明已经气得手上骨节爆出发白,但仍低眉顺眼半点不说一句让她不高兴的话。
能做到这样,能就只是为后院一篇安安静静的地方?
她不傻。
是当自己是傻子吧?
可是想到这里,她就想起了她母亲。
她母亲不就信了这位姚姑娘,说她是个“安安分分的姑娘,谨小慎微,谨守本分之人”?
明舒苦笑了一下。
其实她母亲也未必相信,只是逼着她自己相信,想要息事宁人而已吧。
或许她觉得只要暂时表面上不出幺蛾子就行了,她是相信自己或者赵景烜能控住住那姚玉莲?真也好,假也罢,将来都作不出什么花来?
明舒摆弄着手上的珠花。
那上面嵌着的珠子是少有的粉色珍珠,最大的一颗足有小拇指大,然后旁边又嵌了两圈豆粒大小的小珠子。
圆圆润润的,煞是可爱。
这是她母亲送给她的,说是皇外祖母的东西。
她以前经常跟她说她小时候的事,皇外祖父和皇外祖母的事。
明舒总是在一旁笑着听着,中间还会适时地问上几句话,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其实的确也还好。
但更多却是为了哄她母亲开心。
她已经熬过一世,其实这一世并不是真的那么需要她的。
她记得当初回京的时候,赵景烜跟她说,可以替她安排另一个身份,不必蹚进京城的浑水。
可是她坚持要回来,一来是因为她知道一年后她母亲就要“病逝”,她想要阻止这件事情,二来她本来就是夏明舒,她想经历一下夏明舒的生活,以夏明舒的身份去为她父亲,为才几个月的她就被人追杀,被人害得流落在外去报仇。
现在这些事情好像都已经了了。
其实她已经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了。
或许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这一世她一点也不想负重生活,当感情掺和了太多沉重的东西,她就不想要。
上次赵景烜跟她写信说想要早些成亲,她当时还觉得太快了些,现在却觉得好像还是早些成亲比较好。
她和赵景烜的事情……可能还容易解决些。
想到这里,她转头就问青兰道:“青兰,世子说他什么时候到京城吗?”
青兰听自家县主这么问起燕王世子,抿唇笑了笑,道:“世子并没有说确却的日期,但南边的战事已经稳定,那边有几位将军在,世子这个月之内应该就能回京城的。”
明舒“嗯”了一声,道:“你就把今日姚姑娘寻我的事情,还有她跟我说的话都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传书给他吧,免得他到了京城,陛下突然赐婚,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青兰愕然,迟疑了一下,道:“姑娘,这事姑娘写信给世子会不会方便一些?”
弄得好像是她跟世子告密似的。
她可是自家县主的人!
明舒摆了摆手,认真道:“青兰,你是我的侍女,应该能想我之不能想……这种事情,如果是我写信给世子,明明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但却弄得是我好像吃醋不能容人似的,至于吗?”
青兰:……
“县主,龙舟赛看台那边出了事故。”
两人正说着话,青影突然打了帘子从门外进来,站在门口禀告道。
第86章
果然出事了。
明舒看向青影,不等她问话,青影就已经接着禀道:“是南面军统帅章将军家的姑娘章姑娘和兵部尚书王大人家的姑娘发生口角,将王姑娘从十米看台的台阶上推了下去。”
明舒“刷”地站了起来,道:“真掉了下去?”
她只是让章依佳防备着些,看情况顺势借夏明珠的手解除了婚约,但却没想到夏明珠竟然是让章依佳推了别的人落高台。
一石二鸟。
毁了章依佳为后的可能性,同时还除了另一个已经基本定下为贵妃的王诗雅。
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个贵女明舒都作过了解,兵部尚书王骞曾经也是地方上的将领,王诗雅也是自幼跟着兄长们习过一些功夫,且她还沉稳内敛,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算计到的性子。
而且还是摔下高台?
“是真的。”
青影肯定的答道,“当时在场的人很多,王姑娘穿了大红的衣裳,很好认。”
“那王姑娘现在怎么样?”明舒问道。
“现在正在兰苑那边救治,太医说好在王姑娘习过武,今日去看龙舟赛怕风大,特意带了一个加厚的披风,章姑娘推她时她手上正好拿着披风,顺势裹了自己所以虽然摔伤比较严重,但应该性命无忧,也没有伤到脸上。”青影道。
兰苑是离观景台最近的一个院子。
那里通常都是空出来给贵客们临时歇息的。
明舒一愣。
特意带了一个加厚的披风?
她本来就觉得此事诡异,此时怪异的感觉越发升了起来。
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但这猜想未免也太……狠了些。
那可是十米的高台。
她点了点头,道:“性命无忧就好,让人继续看着,等人散了我再去看看她。”
现在那里估计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她过去也没什么用。
又问道,“章姑娘那边现在怎么样?”
青影道:“事情发生之后章姑娘和章姑娘身边的丫鬟都被看管了起来,太医那边看过王姑娘,说是性命无碍之后,陛下,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还有几位大臣就审了章姑娘和她身边的丫鬟。”
“章姑娘对自己将王姑娘推下台阶一事直认不讳。她说是因为王尚书身为兵部尚书却食朝廷之禄,却不能忠朝廷之事。南面军旧年一整年都没收到过一粒军粮,一件衣裳,一根药草,多少将士忍饥挨饿上战场,结果不是在战场上战死,就是受了伤回去之后没有药医只能等死,这都是朝中大臣无能之过,兵部尚书王骞为最。”
“当时她这般对王姑娘说话,王姑娘气不过,说那是因为章将军无能,节节败退……两人就这么争吵起来,然后章姑娘一怒之下就推了王姑娘下台阶。”
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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