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糟糠妻 第114章

作者:绿蜡 标签: 穿越重生

  顾琼离得近,后背被冲得一塌糊涂,攻击他那人却还能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脑子里只一个念头,小爷当真要死在这里!

  然却冲出一根长长的画戟,当胸戳中那人,一抖,甩开,死得透透的。

  如此熟悉和恐怖的风格,顾琼本能地喊出两个字,“妹夫,救我——”

  火光和浓烟里走出一骑白马和一副狰狞的鬼面,那鬼面后的眼睛不带任何一丝温度。

  一秒也无停顿,只有六个字,“别掉队,否则死。”

第113章 血光

  顾琼头晕脑胀, 又听得四面爆裂升起,到处火光和浓烟, 甚至还有不知什么的残肢飞溅而来。他再顾不得许多,立刻抓了一匹惊马,翻身上去,跟着原来的方向冲。

  他眼睛里,只盯着那柄长长的画戟, 那戟在,路就能开。

  耳边的哀嚎,呼喊, 远处惊了马群的雷鸣般的啼声, 混不能入他的心。甚至,整个人沸腾起来,眼角余光能清晰地看到侧面有追兵执箭来射李恒。他纵马狂奔, 马蹄打在那人的腿上,箭便落了地。

  李恒停下来,回头看他一眼, “顾着自己就好。”

  顾琼点点头,顺手拔了那人腰上的剑, 又打马跟着。

  他不知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中间冲杀多少次, 只每次有人阻路, 那画戟上便鲜血淋漓一片。直到跨越了两道人高的火线, 李恒的速度才慢下来。

  李恒驭马, 上了个缓坡,定定地看那处火海。

  此处本是草甸子,乃是冬季牧场。场中不仅有许多干草,还有许多晾干的牛马粪便堆叠起来做燃料。牲畜的吃食无非草、豆几样,再兼各样营房连接成片,一旦烧起来,便能形成偌大的火势。

  用火攻,这是他早定下来的。

  只要风向好,点燃那山一般的干草堆,再将火吹去存放米面豆的堆棚,配合土制大炮仗的声效,必然惊得牲畜群疯跑。趁那乱的时候,跑马进去,一路酒精将营房区洒遍,四面火苗。

  火势一起,温度上来,营中的存粮全化了灰。

  李恒此时已能感受到风中带来的炽热,心知是成了。

  顾琼这才能透一口气,抖着手脚几乎瘫在马背上,但眼角余光也能见,那火光照得半边天都红了。

  “我的妈呀,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丢火里去,一阵儿爆裂——”

  甚东西?便是顾皎所说的大炮仗。李恒叫人找了营中工匠,勉强做了出来,效果还成。

  说话间,周围陆续有人围拢来,那周志坚也领着新兵来。

  长生一见了顾琼,叫着‘少爷’狂奔而来。

  顾琼捡回来一条命,庆幸道,“长生啊,你差点便见不着你家少爷了。我真是要上天了我,就跑得稍微慢了一步,那物爆了,炸起来的气浪直接将我掀翻。快看看我的背,无事吧?”

  长生赶紧看了,只原本的鞭痕又出血了,多了许多新鲜的淤痕。

  更有好些庄上的少年人来,齐呼啦啦地,团团围住,分享第一次跑马的经历。

  周志坚策马来,道,“将军,末将来迟!”

  “不迟,刚刚好。”李恒的音调有些冷。

  “如将军所言,只在南边留了个口子,都往那处去了。”周志坚道,“现在就追过去?”

  李恒摇头,“且让他们去河口城报信,先生还有后招。”

  另有几个偏将上来,大约是许久未见周志坚,显得十分亲热。

  周志坚一一寒暄完毕,便听见林子里有鹰笛的声音。这是放出去的探子,发现京州兵的信号。

  李恒道,“整队,进山,起狼烟。”

  老兵明显习惯了,翻身上马,立刻整队就走。

  顾琼那帮子却还懵懂得很,吃了周志坚几个白眼才晓得要走了,手忙脚乱地上马,狼狈得很。

  北方狼烟起。

  青州王用力拍了拍桌子,“延之,干得好!”

  便亲点了几路兵,向河口合围而去。

  河口城中人早在见北方浓烟的时候已知大事不妙,城中储粮连半月都不够,仗如何打?

  京州王也是干脆,直接舍了城,出北门,分了三路人马往京州更深处的漠北草原的方向去。

  青州王领一军围城,卢士信领了一军追杀,朱世杰领了一军封堵,又有其余老将布阵将那溃败的军队穿插分割。

  卢士信倒是出了狂言,“活捉那个老匹夫。”

  然他那队碰上的,要么是无名小将,要么是失了大队的散兵,当真见鬼得很。

  朱世杰倒是碰上了京州王的一个儿子,那儿子悍勇得很,死顶着朱世杰没让过去,硬生生见着京州王的王旗走远。

  至于诸般老将,早已立下赫赫战功,便只严守阵地,将地盘推得更远。

  然京州王,其实也不好受得很。失了几个儿子,折损了京州多年积攒下来的辎重。他恼恨悔得口吐鲜血,只叫着若有来日,必将天下姓朱的碎尸万段。

  然诅咒没完,便发觉自家被一小队人牢牢的咬死了。他们不远不近地缀着,白日偶尔赶一赶,晚上随时扰一扰,刚得入眠便是砍杀之声。

  京州王突然道,“我小时候行猎,父王教我,说那猛兽垂死还有一挣扎。若射中了猛兽,不必着急靠近,只远远地看着,惊它们一番,它们便血尽而死。想不到,我堂堂京州王,也有这般被人折辱戏耍的时候。”

  能死咬着不放,又耐心地戏耍。那大将,必是冷静酷戾之人。

  下面的谋臣听主人已发了悲音,料他心气已全无了。此时再提和谈,已失了筹码,只剩呜呼而已。

  果然,逃至山口的时候,远远见了无数杆黑色的旌旗。

  肆意张扬的朱字和李字,飘在风里。

  旗帜过后,无数的热血和白骨,散落在雪地里。

  京州,败了。

  车轮滚滚,山道艰险。

  李恒依旧覆着鬼面,谁也不理。他坐在白电背上,独落在队伍最后。

  朱世杰站在高崖上,指着前方木车里缩着的白发老人,“那便是京州王?”

  柴文俊道,“一见便知了。父王年轻时曾和他一起闯过漠北,很是熟悉。”

  朱襄却道,“以前只当先生为恒哥谋划,不想恒哥自己也很有计策。”

  “只有士信,表里如一,万年不变。”柴文俊玩笑一句。

  朱襄看看他,再看看自家大哥,道,“你们呀,且想好说辞,怎么把龙口的事忽悠过去吧。关口封了那许久,进出的人俱无,不知里面惨成甚模样了。”

  说完,她摇摇头,径直走了。

  朱世杰却直瞪着李恒的背,“有他在,连那几条黑皮狗,都不觉得讨厌了。”

  李恒天生机警,被人盯着瞧了半晌,如芒刺在背。然他本招揽了滔天血仇在身,又归心似箭,便管不得那许多了。

  顾琼虽然说话颠三倒四,但到底是说清楚了。大营中的军粮多得蹊跷,许多红薯直接被冻坏的。他几次求见魏先生,想问问是不是将龙口的粮食一点没剩全刮走了,然魏先生根本不见他。他现在唯恐父母和妹子出事,问李恒讨个主意。

  李恒只在心里默了默,虽一半的心信任顾皎的机灵和许星的本事,另一半却撕扯起来。她身体太差,经不起折腾;外面看着圆融,其实心软得很,肯定见不得别人受苦。虽然留了宽爷那一手,但谁知道能不能熬得下去?天寒地冻,又无吃食,饥民暴起,土匪横生,只想想便后脊发凉。

  柴文俊,实在太过了。

  而魏先生,为何袖手旁观?

  李恒牢牢握住马鞭,那些金色耀眼夺目,仿佛顾皎在说话。

  “我家将军啊,天生就配得上这般华丽富贵。”

  纵马入营,锣鼓齐鸣,呼声喧天。

  “李将军回来了——”

  “来了,那便是京州王——”

  “李将军好厉害,活捉了马家父子。”

  顿时营中呼声,几令山崩。

  青州王兴奋异常,在高台上等得不耐烦了。远远见着大开的营门处来了车马,更有一骑白马,立刻起身,亲迎到台下。

  李恒翻身下马,冲着青州王便跪,“义父,延之幸不辱命。”

  “我的儿。”青州王亲扶他起,却对上他缓缓抬起的鬼面。

  青州王倒不觉得有甚,立在他身边的魏先生心里却‘咯噔’一声。

  戴着鬼面的李恒,当真是六亲不认的。

  “那京州王呢?”

  李恒懂青州王的迫不及待,只一招手,囚车便上来。车中人只着白色中衣,须发皆白,神情萎靡,着实狼狈。

  青州王似有些不敢认,连叫了几声京州王的名字,京州王才懒懒地张开眼睛。

  “快开锁,请扶王爷下车。”青州王道,“怎可如此待他?”

  李恒知,青州王得胜,自然要摆出宽厚的模样来。

  他定定地看着青州王的后脑勺,一刻也没放松。

  魏先生走到他身边,“延之——”

  李恒没有应声,眼珠子也没动。

  魏先生放低声音,“解了鬼面,咱们好生说话?”

  马蹄阵阵,后面的大部队也入营了。

  青州王亲搀着京州王上高台,似要有一番话说。只五花大绑的败军之将对着衣冠华丽的夕日老友,恐也是无话可说的。

  因此,京州王的眼里,是有怨毒的。

  “先生,你可知龙口现在如何了?”李恒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的吱呀声,擦得人难受。

  魏先生没说话,显是知道的。

  “你为何袖手旁观?”他又问,“皎皎有小庄,有宽爷,有许星,自不会死。可她心善,必不忍龙口遭灾。你只需过问一声,柴文俊必不会那般嚣张。你,为何袖手?”

  魏先生看着青州王将京州王推向前台,下方却是阵列的青州黑甲军。青州王要的,便是这般彻底的羞辱对手,和胜利。

  “先生,你回答我。”李恒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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