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糟糠妻 第156章

作者:绿蜡 标签: 穿越重生

  魏先生大惊,看看他,再看看顾皎,竟不知说什么好。

  梁又的头又痛了,彻夜难眠。

  他起床,坐在山边的石头上看星星,对着月亮亮出手腕,那处镯子的光芒开始有些黯淡了。

  有从人来报,安排在三川道和龙口的接应人似乎没了消息。

  梁又叹口气,李恒当真施得好计,说动了青州王配合。若非那边接应,自己的人怎会如此轻易被抓?只怕这番后,燕州、万州和王庭即刻便要倾覆,而青州王和水泽的袁都督兴起,天下又要陷入大乱了。不过,那已经是他管不到的事情了。

  时间不多了,再等下去恐怕只会来不及。

  他枯坐到天明,起身欲召人来行事,不想却见山下走来一骑黑马。一个青衣的文士,迎着朝阳走上来。他行到路口去迎,那文士递了书信给守卫,远远冲着梁又拱手。

  梁又拆信看,居然是李恒的亲笔手书,说在庄口设了锦帐和水席,邀他午间宴饮,务必独行。

  言语中,要和他聊聊那半个天下的交易。

  梁又微微一笑,回了文士一个拱手,高声道,“必如约而至。”

  文士点头,打马走了。

  梁又要去,从人不同意。

  “王爷独行,不安全。”

  他笑了,道,“身处河西和河口,乃是李恒的地盘。他若当真要谋害我,只需拖延三五日,集结大军,以三命换咱们一个枪手,自然能将我灭杀。何须设计?”

  从人不放心,咬牙道,“我已安排些许人,伏在山庄周围的林子中,若——”

  梁又伸手拍拍那从人的肩膀,道,“你跟了我多少年?”

  那从人低头,想也不想便答,“二十年。”

  “二十年啊,岁月匆匆——”

  “若非王爷,我早死了。咱们这些兄弟,也早——”

  梁又只笑了笑,“待我走后,你们也自由了。只这世道乱糟糟的,单打独斗也不好活。便拿着我给你们的些许东西,或找块好地自立门户,或顺势归顺了李恒——”

  “王爷。”那从人有感动,更多的却是决绝,“我等绝不负王爷。若李恒胆敢骗王爷,害王爷,我等必为你报仇雪恨。”

  梁又在山上站了许久,眼见着许多兵士出来,开了山庄后面的林子,挖坑埋尸;又见诸多侍女和从人,从庄中搬出许多未用的锦帐,搭在水边。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一两个时辰后,便恢复了几分原有的精致。

  他回去换了一身锦服,独自下山。

  飘飘悠悠,只一刻钟,便抵达山下。

  少年将军一身银甲,立在最前;白肤而蓝眸,黑发红披风,显得英姿勃勃。

  梁又多看了一眼,只隐约有些熟悉感,应该便是那阮之的儿子李恒了。

  李恒身后立了那文士,顾皎却在最后面,眼圈有些红肿,脸煞白,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的模样。梁又着实懂她的纠结,一边是此间的爱人,一边是想念了无数次的家乡,哪一个都无法爽快地割舍。

  然世间哪儿来的双全?除非将一切都看淡。

  梁又冲李恒一笑,拱手道,“李郡守,幸会。”

  李恒回礼,也拱手道,“梁又,我等你了好久。”

  魏先生往后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酒宴已经整备好,请吧。”

  让出一条路来,直通水边的锦帐。

  梁又抬脚便去,路过顾皎的时候,她微微垂下了头。

  他顿了一下,道,“夫人,开心点,莫辜负了大好春光。”

第164章 真假

  顾皎紧张得反胃, 即使被李恒画戟上扎着的人头吓得要死的时候,也没到如此程度。

  她将两手缩在长长的衣袖里,感受着袖兜里那个装着手镯的小盒子的重量。

  这小玩意, 便决定着她的命运。

  李恒走在前面,步伐和往日一般沉稳,甚至更稳一些。

  流水声来的时候, 他顿了一下, 对梁又道, “此间风光, 倒是不错的。”

  梁又接口,“九州许多好景致,都在藏在深山荒野中。”

  魏先生好奇, “梁先生探访了许多?”

  “先帝年轻时候喜好游玩,带我逛遍九州许多地方——”

  顾皎抠着那木头盒子, 一个个老油条, 越大场面,越是举重若轻。

  她便不再管他们, 落在最后, 问旁边的含烟要热水喝。热水入腹, 打个寒颤, 好歹缓解了许多不安。她将杯子还回去,去见辜大和几个弓箭手守在锦帐外面, 很不放心的样子。她过去, 道, “辜大,不是让你回去休息?这几日跟着我奔波,再强也顶不住的。”

  “劳夫人操心,我已睡了两个时辰。”辜大看着不远处的梁又,道,“那老先生,着实让人不放心。”

  她笑一下,便要回去。

  不想辜大却道,“夫人——”

  她回头,他道,“夫人改了我的命,改了我几十个兄弟的命,又护得龙口和河西万民。”

  顾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出这般话来,只好勉强一笑。

  不料得他继续道,“只要夫人所愿,我们必不负夫人。请夫人也——”他顿了一下,“不负——”

  没说完,他垂下了头。

  可顾皎却听得有些明白了,她心跳了跳,缓缓走开。

  顾皎落在最后入了锦帐,那三个男人已经就坐,对着九州堪舆图交谈起来。

  有从人来安排茶点,杨丫儿还给单送了火盆和手炉。

  她捧着手炉,只觉那三人里,李恒最耀眼。

  他眉目不动,听着梁又高谈阔论,何处有他的多少庄子,哪里发现了露天的矿山,试探应该如何用,高炉如何建;哪样的铁更硬,哪样的更韧,哪处的工匠更耐使唤。至于交接,他在某处藏了多少金子,又有几处金矿和盐井。林林总总,竟果然将家底翻了出来。

  魏先生更关注的却是朝堂上事,除了万州王外,哪个诸侯更听他的话,哪个能臣唯燕王俯首是瞻。天下间的秘辛,信手拈来,当真是讲得明明白白。

  大约是为了炫耀,梁又还谈及自己在朝政上的几个改革,关于税法,关于如何削弱诸侯的权势,或者更干脆一些,怎么才能将士人的根子断了。

  李恒听见士人二字便来了兴趣,“高家乃是燕州士族,兴旺几百年。你如何要灭了士人?”

  “九州大,可容数万万人容身;可九州又小,养不活那许多食利且不劳的废物。”梁又显然对士族也无好感,“一片草原,能活百千羊;百千羊,能喂食一个狼群;若狼群分了群,从一变二,二变得三,又如何?九州譬如草原,百姓如同牛羊,士人便是狼群。若要得平衡,还需皇帝这头虎来,压制了狼群——”

  魏先生听得起劲,又问了几个问题。

  反反复复,竟显出些祥和的模样来。

  外面的太阳逐渐升起,阳光照在水面上,粼粼波光。又有光透过锦布射进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浮尘乱舞。

  空气一点点热,顾皎便有些捧不住手炉。

  她放开炉子,起身活动腿脚。

  李恒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道,“如何质押,如何移交?”

  这便是,当真要了那半个天下。

  梁又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的符来,“执此符,去上面找一个叫做青的从人,他自会将各样文书交予你们。”

  唯恐他们不信,他将符推过去,“现在便去核实也得。只不过,我想和顾皎单独聊聊。”

  李恒皱眉,自然不愿。

  梁又却道,“我重病在身,身无长物,连火|枪也没带,甚至独身来此,你还有甚担心呢?”

  顾皎张口,“你们且去忙,我和老先生聊聊,无妨的。”

  李恒这才放行,然魏先生却拿了金符出去,显是要核实的。

  梁又邀顾皎出锦帐,去水边散步。顾皎看了李恒一眼,他咬牙,点头同意了。

  顾皎叹口气,回了梁又一个礼,引着梁又出去散步。李恒一夜间改了主意,既愿和梁又见面聊交易,也不排斥她想回去之事。魏先生和许先生必然做了许多工作,强行按住了他的情绪,开始正正经经解决问题。

  既然达成简单的共识,如何对付梁又便简单起来。梁又是个老狐狸,所有人都承认;他的话,半真,半假,无人有异议。那些接下来的问题,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阮之是死还是回家?先帝的死呢?也是一个大大的疑问。横梗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问题是对那个所谓后世的了解太少,对能够将人带回去的辅助器更是一无所知。

  庆幸的是,所有问题都谈到了,没有人追问顾皎,一定要她回答回去或者不回去。两位先生和李恒达成了共识,给了她自由选择的权利。这似乎是一个可喜的局面,可她却忍不住在心里骂,果然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老狐狸。

  她若当真能狠得下心,又怎会爱上李恒?

  顾皎出得锦帐,行了十来米。

  梁又见她面上郁气未消,道,“你还没打定主意走或者不走?”

  她惆怅地看着水面道,“人的贪心便在此,总想要两全其美。我若更贪心些,甚至想问你,可有办法在过去和未来随意出入?”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要实行起来却很困难。”梁又道,“每送一个人来,都要准备很长时间,耗费许多能量。”

  “怎么说?”

  “身魂双穿比较容易,只要调整时间轴,给够能量便可以。早期的学者进出,多选的这个方法。后来才开始发现双穿的缺点,太容易导致人身伤害,水土不服,各种原始的病菌和病毒,已经消失的疾病,对人体的危害很大。更不用说,在原始野蛮的价值观下,人命并不重要。种种原因,丧失了十几位学者,真的是很巨大的损失。”他叹气,“后来两相权衡,开始选择魂穿。系统会检测和学者相似的魂魄波动对象,利用时间轴观察被选中人,等到恰当的时机投射过来便是。利用这种方法,可尽最大可能保障学者的生命安全,但同时对系统的要求也更高了。要知道,身魂双穿只要确定大致的穿越时间、地点和空间维度便可以;魂穿却要将时间精确到分,秒——”

  顾皎懂,越是精妙的控制,越加困难。

  水面会折射阳光,更灼热一些。

  顾皎看了会子便眼花,她抬右手挡住眼睛。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来,除了两个素圈的金镯外,空无一物。

  梁又看了一眼,缓缓转头。

  顾皎抬手,端详了手腕半晌,道,“先生,为甚你们来的时候有辅助的控制器,我却甚也没有?”

  “不防着我了?”

  她笑一笑,“先生无端端被丢去某个地方,又听说了某些骇人听闻之事,只怕比我防备得还要厉害些。”

  “人嘛,都是这样过来的。”梁又想了一下,道,“我曾听这项目的设计工程师聊过一些情况,大意是说九州的所在比较玄妙,存在某个夹缝之中。若某些条件合适,会和其它的世界产生干涉和共振,可能会吸入易感人群。我不知你那处如何,但在我那处的历史上,当真有好几位莫名其妙出现之人。”

  “依照先生所言,我如何回去呢?”

  “一团乱麻里找头很难,但抓住一条后去溯源却很简单。你穿过系统的时候,灵魂和系统有过干涉反应,那些波动——”

  解释了许多顾皎听不懂的话。

  但很明确,顾皎若当真要回去,是可行的。

  “如何?想好了吗?”梁又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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