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蜡
月光照得地面流白一片。
李恒拉住白电,仰头看,却见月亮只剩下半张脸。大约是酒意上来,确实微醺了,便想起顾皎在灯下的眉眼,她狡黠地说,“叫我皎皎。”
可惜明月无情,任由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如何赞美,它都只在高空中冷漠地俯视一切,从未改变。
魏先生笼着袖子上来,“延之,乏了?”
李恒摇头,“看来看去,竟只得顾青山能入得眼。”
魏先生便笑,“如何?我没选错人吧?若无他悉心栽培,夫人区区豆蔻少女,岂能写出《丰产论》?若他胸中无丘壑,不去推波助澜,《丰产论》又如何名扬河西?比起那些酒囊饭袋来,这个人呀,有意思得很。”
“我还以为,先生将顾皎引为知己。”
“且再看看吧。朋友易得,知己难逢。”
李恒入得西府,命小兵将先生扶进去休息,他则将马送去马棚。
已是上灯时分,府中除了守卫和看院子的仆妇,俱已安睡。
他牵马,独自走在夹巷中,莫名其妙想起顾皎的话来,“将军,我给你留灯。”
他嗤笑一声,这女人,看着吓得要死,却偏做吓不怕的事。
入校场,巡夜的小兵来牵马。李恒拍了拍白电,交待几句后,入寝间。
身上的衣物沾了酒水和脂粉气,恼人得很。
恰有仆妇抬了热水来,供他洗漱。
他脱了衣物,露出一身雪□□悍来,慢慢潜入水中。
热水舒畅,整个人果然清醒了不少。
先生欲聘顾皎,首先看中的是顾青山;等到见了顾皎真人后,才又更看中了她。
李恒不想过于亲近顾皎,龙牙关口顺手吓了吓她。她晕倒之时,他只当自己计策成功,那病兮兮的女子必然不敢再靠近。聪明人,总会想太多;想得太多,便敏感多疑;敏感多疑后,便不敢再靠近,女子尤其。顾皎能写出《丰产论》,自然是聪明女人,为了保命也不会再烦他。
可惜,她完全没按他安排好的路走。
那女人,看他的样子,完全是不怕的。
热水泡得久了,逐渐变凉。
李恒起身,跨出木桶,披上了寝衣和外袍。
他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已经不似之前的脏污,略满意了些。他命仆妇进来收拾,自坐在一边看书。然书上的字在灯光下越变越小,最终成为了一声声清浅的咳嗽。
那咳嗽,怕也是装的。
李恒开门,守门的小兵立刻问,“将军,可还有吩咐?”
“你去府上,找崔妈妈——”李恒顿了顿,摇头。找崔妈妈传话说今日住寝间,只怕也不妥当,要被骂的。
“罢了。”他道,“我还是回府里去吧。”
李恒收拾停当,又从夹巷回府。
不想前方一个灯笼,晃晃悠悠,越来越近。
“谁?报今日的口令。”他道。
片刻,崔妈妈的声音出现,“延之?”
“妈妈,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惊奇。
崔妈妈走得近了,看他周围无人,低吼道,“你个小崽子,是不是跟着魏明学坏了?要过年了,又是新婚,居然跑来住寝间?想把那病丫头气死呀?你现在克父克母,就差一个克妻了!是不是想凑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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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欺君子
静夜生乱思, 顾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院门‘吱呀’一声,然后是孤零零的脚步。
顾皎推开窗,果然只见海婆缩着肩膀走进来, 往日板正的腰也没那么挺直了。她轻咳了一声, 海婆抬头,将灯笼往前送了送,什么也没说。
她立刻便知, 李恒没回来。
男人于新婚期夜宿花楼,这样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顾皎具体不是很明白。不过, 虽然看不太清海婆隐在黑夜中的脸, 但她身体姿态的每一处都写满了‘很不好’。
她叹口气, 道, “海婆, 冻着了吧?快回屋暖和暖和, 我无事的。”
海婆点点头, 揭开灯笼,将烛火灭了,无声无息回厢房。
原本就静的夜, 抹上了一层死气。
顾皎将窗户关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
她灭了外间的烛火,只留了内间的一盏, 另点燃了箱子间的。既然等得无聊, 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 还不如自己动手清点清点东西。之前有想过给李恒做好看的衣服,便先将料子翻出来好了。
李恒皮肤白,身高够,骨架也十分正。黑甲配上大红的披风,既简单又张扬,战场上足够惹眼。平日的穿着,银色既亮又冷,显得他更高不可攀;若是换了黑色,整个人的线条会沉下来,比银又多了几分干练。
她挑挑拣拣,竟觉得哪个颜色都很配他。
人好看,果然是占优势的。
有了好衣服,还得有好靴子。
顾皎是个手残,绝对干不了做衣服或者鞋子的活儿,只能等人做好了,她意思意思缝两针上去。顾琼晓得哪儿有好鞋子卖,不如找他帮忙买?
再有,李恒的两套铠甲远看着还好,近看上面有许多的划痕,是不是得找师傅修一修了?
她将翻出来的诸多布料单放在一个箱子里,又去检查李恒放在此处的几身换洗衣服。结婚那晚上,他穿的那个白色寝衣实在太好看了,不如,再多做几件?因衣箱太大,她头探进去太深,不防动了那儿的机关,箱盖整个落下来。
她‘呀’了一声,准备好被撞,结果身后冒出来一只手,将盖子撑住。
“你在做什么?”李恒拎着她衣领,将她从衣箱里面□□。
顾皎揉着被撞痛的头顶,看看被自己搭在旁边的白色寝衣,再看看李恒。他居然回来了?还换了身衣裳?身上还散发着沐浴后的香气?她略微有点吐槽,现代抓奸必备功能,看男人回家之前是否有洗澡,闻闻他身上是否有属于宾馆沐浴露的味道。
所以,他是在花楼玩耍好了再回来的?还是在寝间梳洗?回来又无声无息,走的必然不是正门。
她转了转眼珠,未语先笑,指着衣服道,“谢将军救命,我在整理将军的衣服啊。”
李恒放开她,安静地看了几秒钟,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顾皎伸了伸舌头,将那寝衣□□叠好,捧出去。
李恒背对着床站立,已经开始解外袍了。
她垂着头将寝衣递过去,“将军怎么回得这么晚?是事情很难处理吗?”
如此说,显得有点装。不过,她既然已经演了,就得演个全套。
李恒没回答,一边脱衣袖,一边看着她。那目光,比下午擦匕首和长剑的时候,多了几分噬人的血色。
顾皎的危机本能开始作祟,后背的汗毛细细密密地立起来。不会是派人找了两次,惹毛他了吧?
他彻底将外袍脱完,露出里面同样月白色的中衣。以及,空气里开始有被他体温烘出来的那种清新味道。
她再将寝衣递了递,“将军,要换上这个吗?”
“不必。”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挪开,“夫人,等了许久?”
顾皎再对李恒不了解,也听出这问题后面压着的火了。她只好收回寝衣,轻声道,“说了要给将军留灯的呀。”
“那是丫头的事情。”他坐到踏板上,开始脱鞋。
她忙将寝衣放屏风上,蹲下身,要去帮忙。他呵了声,“手拿开。”
顾皎抖了一下,MB,何时被男人吼过了?她略有些难为情,便没动。
李恒脱下鞋袜,整整齐齐放踏板下方。
明明发火了,还记得要规规矩矩,整整齐齐。
顾皎低头,看着他的脚背和脚踝。这男人真是老天爷的宠儿,身体无一处不美,连踝关节也是精巧修长的类型。她在现代的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游泳和田径比赛。那些美好的男儿□□,修长有力的肌肉,端正强悍的骨骼,多么地想要令人上手摸一摸。
可即使垂涎美人,也得讲究生存基本法。
顾皎还在胡思乱想着,一只手却伸过来,捏着她下巴往上拉。
她不防如此,身体失力,整个人跌坐在他身上。身体弱逼至此,也是无语了。
最可怕的是,李恒根本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直将她拉得凑近了,四目相对。他淡色的眼眸里,有漩涡在旋转,中间一点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仿佛爆炸席卷了整个天地。更可怕的是,那长翘卷曲的睫毛,刀削一般挺直的鼻梁,还有从他胸腹间散出来的味道。
顾皎全身发热,脸火烫,皮肤有被内部刺激的针扎感。
她吞了吞口水,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将军——”
李恒没应声,另一手却探向她的颈项,去解领口的盘扣。
虽然吧,顾皎贪恋美色,但这个身体还不行。她紧张地提高了声音,“将军,你冷静点,我在还病中。”
搞毛啊,果然是把人惹火了。他之前虽然不怎么抗拒触碰她,但摆明了不爱她歪缠。也就是说,这人恐怕只面子上给了她妻子的地位,意思意思也会圆房,但绝对不存在什么爱怜之心;这会儿气冲冲回来,二话不说就脱衣服,绝逼有外力影响。
是魏先生?还是崔妈妈?或者别的谁在逼他?因此,他迁怒,愤怒,打着干脆圆房完成任务,一了百了的主意?
李恒显然不是能听得人劝的,解开第一个盘扣后,又去第二个。他动作坚定利落,看着不紧不慢,反而给人强大的压迫力。几乎只几个呼吸的功夫,顾皎的外袍便散开,露出里面水粉色的中衣来。
他笑了一下,手拽着中衣了带子拉了拉,哑着声问,“病中?”
中衣带子只一个活结,稍微用力便能拉开。而在里面,便是肚兜。李恒的食指和中指夹那软软的袋子,偶尔拉扯一番,居然被灯照得艳光四射。
顾皎略晃神,没答得出来。
那手立刻微微用力,带子微微绷紧了,摇摇欲坠。
她立刻清醒,连连点头,“刚喝了先生开的第二副药,要将养。”
“用先生来压我?”他下巴支起来,显出一些桀骜的摸样,“你若不是为此,何必三番五次找我?”
顾皎当然知,魏明那老狐狸只想把她套牢了,爱上将军,为将军生,为将军死,为将军把骨油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