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糟糠妻 第55章

作者:绿蜡 标签: 穿越重生

第51章 写信

  春风一夜而至, 整个龙口顿时显出新绿色来。

  小庄门口聚了数十民夫, 分成四五个队,挖沟的挖沟, 砌卵石的砌卵石, 夯土的夯土,一派热火朝天。

  顾琼舍了自家的马,腿儿着从役所奔来。遇上长庚敷衍地打个招呼,见着寿伯马马虎虎行个礼, 直到入了小庄大门才停下来喘气。

  “二哥哥, 你作甚?”顾皎一身短打, 在夹道里尝试和驴子亲近。

  李恒走了大半月, 她日日便是练字, 快走锻炼身体,对着自家田册挖空心思找钱。他本答应了要教骑马, 却爽约,搞得她只好自己想办法弄了个驴来,骑驴也是不错的。

  “人来了。”顾琼眉飞色舞,“你前几日不是抱怨魏先生走得着急,说好了要给你找的什么师傅和良种都没着落吗?刚有信到周兄那边了,从万州来的,那些人现在龙口城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顾琼心悦臣服地称呼周志坚周兄, 恭敬得很。

  “到龙口了?”顾皎一下来劲了, “那咱们赶紧去接呀。”

  “且等他们歇一日, 我明日便去。”顾琼也是渴了,往里面走,去前院找水喝。

  顾皎将驴子交给旁边的人看管,跟顾琼进院子,“你一个人?不多带些人?”

  “外面且忙乱着呢,寿伯从咱们庄上搞了那许多人来给你修路,爹又不知从哪里弄了些工匠驻在河岸上。到处都要人,我再抽人走,爹怕是要忙得很了。对了,有什么要带给崔妈妈的没有?顺便。”他推开顾皎的书房门,拿起水壶直接开灌,连水漏出嘴角也顾不得了。

  “我让杨丫儿收拾好了给你送过去。”

  顾琼点头,这事便算是定下来了。他丢下水壶,凑到顾皎旁边去,盯着她看。

  顾皎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有什么不对劲?

  顾琼咧嘴一笑,“周兄还交了个活儿给我,你猜猜是什么?”

  有什么好猜的?惯会卖关子。

  “嘿嘿,他给妹夫写了一封信,让崔妈妈给专人送去给妹夫哟。”顾琼拍了拍胸口,里面的纸张作响。他问,“皎皎,你要不要也写一封?求求哥哥的话,可以帮你带过去的。”

  写信?

  李恒自那夜走后,音讯缈无。

  次日,周志坚来小庄,简单说了声,以后龙口的日常秩序由他来维护,若有事,只需派人去说是了。

  顾青山获知李恒出走的消息后,来问是何事。顾皎只好用李恒打发自己的借口打发他,不过是青州王的大儿子要来龙口,他们去接人。

  借口能挡得住一时,但挡不住长久。原本约定好了,开春要邀请各家来小庄,庆祝将军乔迁之喜。现在主人家不在,顾皎约束家人,几乎只和顾家人接触,门户守得死紧。因此,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李恒走了,回不回来还不一定。

  也因此,影响到了两桩事。

  第一,龙牙关口的修筑,慢下来了;

  第二,原本讲好了顾青山总揽修筑河堤,过路费和各家的钱均交给他把持,以利统一修筑河堤之便。然,李恒走了几日后,流言四起,便有几家人拖延着不交钱,又有几家人说自己修,还有说要和顾家一起承揽的。

  如此,顾青山被搞得焦头烂额,只好自己先拿钱出来,先修顾家和顾皎的那一段儿。

  另有一件尴尬事,说顾家舍出去一个女儿,倒贴了大把的银钱,想抱的大腿还没抱得上。

  顾青山当然不会让这些话传入顾皎的耳中,但偶然有一两个婶娘来传递东西,言语之间也漏出来了。

  也怪不得顾琼拿到一个消息如此兴奋,毕竟这代表了顾家和李恒的关系没断。

  “我要是不写,爹问起来是因你为难的原因,你怕是又要挨揍。”顾皎指着他,“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写好了再给你。你——”她顿一下,“不准偷看。”

  顾琼还想玩会儿,被顾皎给推了出去。

  他看着用力甩上的门,不甘不愿道,“二哥给你跑腿,开个玩笑怎么了?”

  顾皎搞走了顾琼,坐在书桌前为难。

  信肯定是要写的,难的是该怎么写。

  她的毛笔字练得勉强,完全谈不上根骨,魏先生那种老狐狸只瞥一眼便晓得有问题。至于顾琼,他再蠢蛋,起码自家妹妹的字是认识的,这儿便有些混不过去了。

  必须要想一个变通的方法。

  她视线在诸多大小粗细不一的毛笔上游移,最终落在最小号的一支上。毫不犹豫地抽出来,翻出来一个杂物篮,寻出杨丫儿放在里面的一个针线盒。取出剪刀和白色的细丝线,先将毛笔尖修得短细些,再用丝线密密实实地绑笔尖,令其变得更硬些。

  写毛笔字的最大困难,笔尖和纸张太软,若是能稍微改良,能解决许多问题。

  搞好后沾墨尝试几次,虽然还是写得不怎么样,但已经算是有借口证明字迹的不好看。

  信的抬头。

  李恒,有些生疏,划掉。

  延之,果然还是延之比较好。

  亲爱的延之:

  刚二哥疯颠颠地跑来,说万州来人,也说可以给你写信了。

  不知你现在到了何方,身处何种境地,面对多么艰难的场景,只想说自你走后便十分想你。

  龙口的春天来得好早,每天晚上仿佛能听见冰融化的声音,待早晨一起,便见枝头又冒出一些新叶来。特别是咱们院中的蔷薇和桃树,都发出芽苞,鼓囊囊欲裂。

  愿花开之日,能与你共赏。

  另有一池春水,澄澈透明,若是摆上一些颜色好看的卵石,再养得几尾游鱼,也能给院子添几分活气。

  我一人在小庄,爹娘都不甚放心。二哥每日来此罗唣一番,志坚也是三天两头带人来探望,其实他们担忧太过。我虽孤单,其实事多。每日辰时起,用完早食后去外院上工,算算当日多少庄户来修路做活,路面又平整了多少,收揽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卵石,某处挖沟又挖出多少可用的河沙。

  顺带一言,志坚送过来的十数名山匪变成做工人后,十分舍得卖力。他们每日做最难的活儿,勤勤恳恳,从不推脱。我观他们真心,便提议,若是继续表现得好,可将他们脚上的镣铐拆解下来。为嘉奖他们的努力,会请铁匠将那些镣铐打制成专属他们的农具,或者锄头,或者犁,又或是铁钎等物。志坚没有反对,还很难得地夸我有想法,很能鼓舞人心。

  长庚试过用泥蚌壳烧制后制作三合土,配方调整了许多次,终于做出一个得用的方子来。他十分开心,拉着寿伯喝了半斤烧酒,结果醉在床上爬不起来。我不取笑他,反而要嘉奖他,给了他十两赏银。他不收,说月月从我爹手中拿双份的月钱,再收便不厚道了。他怎地不明白,我并非奖赏他一人,而是所有开动脑筋,帮我解决问题之人。若是有哪个农户能攻克大量养殖泥蚌的技术,我更要再给许多赏钱。无法,只得奖银钱换了米粮布匹,找了个借口送他家去了。

  这几日闲时,便琢磨起另一桩事来。战事起,拼的便是辎重和米粮等等供应,又需各种药物和大夫。龙口能供粮,种类繁多,该如何供应才最有效呢?战场情况如何,我知之甚少,问志坚,他便摆出一张木头脸,通说不知。我也不欲为难他,便直接问你。若能得悉一些边角情况,便可据此调整种植方案。譬如说,我有心在河堤修好后,在河堤内侧修筑七八个大水塘。又在河堤外侧做一超大水车,将水车入那些池塘中。如此,塘内科养些鱼虾和藕菜,又可蓄水抗旱,十分便利。只鱼虾难以运输,得考虑烘干制成肉干。再譬如说,小庄的山坡上有诸多旱地,平日因浇灌困难而放荒不用。如能找些瓜菜的种子,精心种植,入秋后便能得许多菜蔬。虽不顶饱,但也算是半类粮食,也能活人。等等。

  延之,是否觉得我啰嗦?

  实在有许多话想同你说,可纸短情长,全写下来也太多了。

  为此,我精简了许多废话,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将字变小了,如此才堪堪减少了两页。

  之前带了许多布料来小庄,本想给你做许多新的春衫。待到三四月,桃红梨白,和你穿上新衣同游花海,该多么惬意?那些料子,若能穿在你身上,才不算辜负那般美貌。奈何我手笨,什么也不会做,所以只得翻出你一件旧衣裳带过去,聊表心意。

  延之乃是天上的鹏鸟,早晚要飞越苍穹。你若独行,我总难安心。

  近日在吃先生开的调养药,也在活动身体,吃许多的白肉。望有一日身体变好,待延之出行之时,我也能打马跟上,夫唱妇随。

  不知延之想不想我,可不管如何,我总是想你的。

  望你事事顺遂,平安归来。

  吻你。

  你亲爱的,皎皎。

  顾皎将信写好,吹干,再来回看了两三次,确定没有问题后叠好,包在信封中。可想想,顾琼是个马大哈,若信进了水,糊掉怎么办?便又出去,找寿伯要了一张油纸,密密实实地包起来,再用浆糊糊了厚厚一层。

  含烟看得好奇,“为何要如此。”

  顾皎冲她一笑,“我和将军说情话呢,不爱别人看的。”

  完了,她又叹口气,“将军一向不爱说话,也不知看了我的信,会不会给我写回信。若是回信,也能给我写几句好听的,该有多好。”

  不过,她还是抱着希望的。古人虽然含蓄,但也只是谦虚而已。翻开历史书,诗词书,那些流传后世的文章,哪个不是饱含浓烈的感情?

  概因路途遥远,通信不易,但凡有机会,便需直白地告诉对方。我爱你,我想你。唯恐说得少了,这次变最后一次,徒留遗憾。

第52章 暗涌

  顾皎的信, 被包成了硬邦邦的一小块。

  交给顾琼的时候, 他脸皱成了包子,“顾皎,你有必要防我防成这样?王八蛋才偷看。”

  她不管他, 让杨丫儿把要给崔妈妈的东西塞上去,道, “你和长生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

  “晓得了。”顾琼咕哝,“周兄也交待了好多次。”

  顾皎看一眼不远处守着的周志坚, 拍拍顾琼的马,“快去吧, 我等你把人弄回来。”

  顾琼嘟嘟囔囔, 牵着马去周志坚那边。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周志坚给了他一张令牌, 他点头,将令牌塞在胸口, 又再三拍胸脯保证。

  半晌,终于上马。长生跟着,再带了两个健仆, 一路走了。

  周志坚冲顾皎点点头行礼,穿过杂乱的修路现场,迈过浅草色的田野, 径直往河岸的方向去。

  朝阳映辉, 山川静默。

  顾琼一气儿跑出好几里地, 远远见着关口的模样,才稍微停下来休息。

  昨日夜里,顾青山将他叫去书房,屏退了所有人。他亲自泡茶,给顾琼倒了一杯。顾琼受宠若惊,顾青山却让他但喝无妨。

  从小到大,有稳妥的大哥和聪慧的小妹衬托,他便是个插科打诨的棒槌。父母没指望过他出息,他自己也没指望过,便故意显得不在乎起来。这般被父亲单独谈话,又喝他亲手泡的茶,便有些忐忑起来。

  “现在,我们顾家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顾青山道。

  顾琼没敢动,只看着他。

  他背手,“在顾家历史上,曾有过三次这样的时候。第一次是一百多年前,先祖舍了老家,从龙牙关外举家迁入关内,买下了二十亩地维持生计;第二次是九十年前与孙家争地,他们放言要龙牙平地没一个姓顾的。老祖们聚了全族的男丁,分了四班,三班日夜巡逻,一班去城中找城守。整整一年,一大家人没安睡过,最终和孙家和解;第三次则是祖爷爷发现了半山崖那那株老茶。”

  顾家的老黄历,顾琼小时候便听得耳朵长茧,可不知为何,这次尤为入耳。

  “每次都仿佛走在刀锋上,稍不如意便是一大家人倾覆。”

  顾青山看着顾琼,叹一口气,“这次,恐怕更严重些。”

  “爹,何必如此说?妹夫只是去接人,留了周兄把守,问题不大的。”顾琼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人。

  顾青山冷笑一声,“接人?骗你妹妹而已,能骗得了周围那些老狐狸?现在才大半个月,个个就已经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了。原本说得好好的交钱给我,结果到那日了,只我家的人下了铲子,他们的钱却没影儿。他们呢?找借口,日子不好,家中老母不同意,八字犯了逆,还需得看看。看什么?不就是看李恒回不回来?还认不认我这个岳父吗?一帮子见风使舵的小人!”

  “我若是认了这个怂,他们势必会蜂拥而至,将顾家咬得稀巴烂。”

  只硬撑着一口气,大把的银钱花出去,和工匠定约,和民夫下工钱,四处占采料的地盘。

  “爹,妹夫和先生,包括周兄,都认我们的。”顾琼对这点倒是丝毫不曾怀疑。

  顾青山摇头,“我没怀疑过你妹夫,否则,他们也不会将万州的人接过来,还大过年的时候。只现在的形式不明朗,人,哪儿强得过势?我这边收到消息,青州王扎在五牛道的大营,被大火烧成白地。”

  顾琼吃惊,眼睛几乎凸出来。

  “你妹夫去,应是为这事。但凡处理不好,河西怕是保不住的。青州王倒是可以退回青州。可咱们怎么办?”顾青山看着顾琼,“京州王和青州王不对付,若是晓得咱们和李恒结亲——”

  顾琼打了个寒颤,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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