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秋
“三爷还如此年轻,以前在王府里只知道享受富贵,现在分到金陵去了,正该趁着现在上进读书。靠人不如靠己,自己争气才是最要紧的。”吴嬷嬷说着,谢潜自己说的每年只给谢萁送一千两日用,听起来很不近人情,但细想起来还只能如此。
谢潜己经是退休,王府现在是谢兰的,现在家里是王妃管家。谢萁从十二岁住到十八岁,这些年没少跟谢兰,谢荛吵闹,哪里是兄弟根本就是仇家。谢潜要是大手笔给谢萁钱,谢兰心里如何能服气,就是现在谢潜精力身体都跟的上,他总有不行的那一天。
到时候谢兰直接一个子不给谢萁,谁能说他,倒是谢萁接受了这么多年奉养,什么本事都没有,然后突然间停了银子,只让他靠着三两养赡银生活,那时候才真是哭喊无门。还不如现在趁着年轻的时候磨练他一番,要是他苦其心志自己通过宗人府考试谋上官职了,将来也就不用靠人了。若是他一直没有出息,一千两银子对与王府来说实在是毛毛雨,以后谢兰当家,也不好意思停了,不至于让谢萁哭救无门。
“上进,努力,听着真真好笑的很。”谢芝冷笑说,道:“这王府上下谁努力了,大家都安享富贵,到我们兄妹这里就要上进就要努力。”
“不管王爷还是郡王哪个不是早上读书,下午骑马射箭,何曾休息过一天。再看看下头几个小爷,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下,哪个不是在上进。外人说起来总觉得王府如何如何,其实哪有不辛苦的,降爵,夺位,两代人也就没了。”吴嬷嬷说着,她是老嬷嬷了,在京城这些年看的也多了,就京城这些王府不知道换了多少主人,王孙贵族们最后落到宗室营的也不少。
“是我娘命不好,连带着我们兄妹也没有时运。”谢芝冷声说着。
吴嬷嬷彻底无话可说,道:“姑娘既然如此想,我也无话可说。”
从谢芝屋里出来,吴嬷嬷只觉得心冷的很,回自己屋里闷坐了一会,晚饭之后问了丫头知道谢潜正在顾惜颜屋里,趁着时候还早她也起身过去。
小太监通传,吴嬷嬷进到屋里,谢潜和顾惜颜正在碧纱厨里说话,看到吴嬷嬷进来,都笑着让坐,又让丫头端茶。
吴嬷嬷在旁边坐下来,直接进入正题,她是来辞职的。她是谢潜的奶妈,谢潜孙子都七八岁了,她也真老了。接手照顾谢芝其实是想着好好教教她,总是谢潜的女儿,若是能把她教好,总算是对的起谢潜,结果也是事与愿违。
“妈妈为王爷操劳辛苦了这么多年,是该歇歇了。”顾惜颜说着,一般老嬷嬷到五十以后都可以退休了,吴嬷嬷操劳到现在早就是超龄服务。
吴嬷嬷叹了口气,看向谢潜道:“我对不起王爷,我没有把芝姐教好。细想起来,也是我的错,当年是我向老太妃说了李姨娘的事,后来我又教她,我就是再十二分的心,她如何会听我的。我只以为她还小不懂事,其实六岁的孩子什么都懂了。”
若是换个人教也许谢芝的抵触情绪没那么大,也许就不会像这样,凡事都不懂,只以为是王府亏欠了他们,王府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妈妈千万别这么说,你对芝姐儿的好,我们都晓得。”谢潜说着,吴嬷嬷绝对称的上尽心尽力,是谢芝自己体会不到,就是换了个人,谢芝也未必能体会的了。当初罗素把吴嬷嬷安排给谢芝,又让裴霜带谢萁,教养人都是选的最好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是个人造化。
吴嬷嬷听得心酸,话却是不敢不说,道:“论理我是下人,有些话我是不能说的,但我教了芝姐儿这些年,总是有些情份在。就算是犯了忌讳,我也不得不说,我眼看着芝姐儿也大了,我知道王爷和太妃也在帮她看人家,我就是大胆说一句,不要给芝姐挑高门,她撑不下来。挑个门户简单,小门小户的只怕她还能过的成。”
谢芝自己倒是有高嫁的想头,只想着自己亲爹是王爷,就没有想过她高门大妇她能不能做的下来。管家理事,接人待物。在她眼里顾惜颜就因为是公主的女儿所以才能过的好,谢潜外出打仗时,一个王府全压到她头上,还要担心前线战事不好被问罪,那日子想想都觉得累。更不用说后来为了谢兰和谢荛的婚事更是操碎了心。
命好会投胎最多能保佑二十年的好时运,接下来如何还是要看自己。嫁入高门过的不好的比比皆是,像谢芝这样,真把她嫁入高门,只怕真坑了她。宗女不可能和离,被休更不行,犯下婆家容不下的错,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谢潜听得无言,看一眼顾惜颜,顾惜颜也跟着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话她不好直接说,好像拦着谢芝嫁高门一样。现在吴嬷嬷先说了,她这才道:“妈妈是为了芝姐儿好,以后她懂事就明白了。”
吴嬷嬷苦笑,谢芝在王府千尊玉贵的生活着,仍然有许多不满,到以后嫁出去了,远远不如王府了,或许她才会有些几分明白。只是那时候明白了,也可能就太晚了。就像谢萁,现在到了宗人营开始知道王府的日子是如何的好,也开始想着跟谢兰,谢荛打好关系,只是此时明白,未免太晚了些。
两年后谢芝出嫁,谢潜自己挑的,进京赶考的举子,金陵地方上的望族。出嫁前谢芝大哭大闹,竟然把她嫁给个举子,她的爹是王爷。谢潜亲自过去安抚她,高门大妇谢芝根本就做不来,挑个肯定上进的年轻人,多给谢芝点嫁妆,经过生活的磨历她终会明白。
“不管你现在能不能明白,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谢潜叹息说着,人是他亲自挑的,家境也是派了长史去看过的,离李姨娘和谢萁也算近,好歹不至于让他们骨肉分离。
第236章
明明是阳春三月天, 威远侯府上下却是一片萧瑟惨淡, 这些年来侯府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冷清的。齐家无人出仕, 林家虽然还有人在京城,但己经门可罗雀,林家自己仕途不顺,自然没有经常走亲戚的心思。齐家倒是有不少亲友,齐太太掌家之后,便全部赶走了,就是偶尔还有上门来打秋风,齐太太也是看心情给,有时候就给几两银子, 渐渐的来的人就少了。
齐大爷和齐二爷成亲之后, 来往的亲眷相对多些, 只是两位少奶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齐家名声在外不说,两个还都是庶出,就是齐大爷做为庶长子承爵的机会大些,齐家却又没有请封,齐太太看着也不是太老,万一生出嫡长子来,那庶长子就太尴尬了。
另外齐太太挑儿媳妇的时候也十分小心,她是嫡母,并不是亲娘,还有齐二老太太挑唆着,两个儿子跟他都不是很亲。林家败落之后她受了不少闲气,尤其是齐二老太太天天在那里指桑骂槐,齐二老太爷有时候也是冷言冷语,亏得是齐太太强势,直接反击回去,换成林氏那样的性子只怕只有哭死的份。
也因为这样给庶子挑亲事的时候,齐太太就十分小心,她齐家人里外受了这么多年气,总不能临到头了还要再受儿媳妇的气,她可不想像齐二老太太那样。都是一般家的姑娘,至少在家庭出身上很难压她一头,再就是脾气性情也是温柔和善。
“请封的折子己经递了两回,怎么都石沉大海了呢。”齐太太心焦如焚,她虽然对齐家十分不满,跟两个庶子也都不像亲近,但她也清楚晓得自己的前程在齐家。尤其是爵位,齐家唯一剩的也就是这个爵位,她嫁过来也是因为这个爵位,要是被夺爵……
此时的林大老爷己经头发花白,林阁老去世六年之后他倒是起复了,却是个闲官,前途仕途皆无,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在京城熬着,把他所有的雄心壮志都熬没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每天游魂一样重复着生活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女儿如此说,林大老爷只是一声叹息道:“我也一直在打听,只是没有回音。不然你去成王府问问你姐姐?”林家也就这两门姻亲了,什么人都没有了。
“还是别去麻烦姐姐。”齐太太心烦意乱的说着,成亲王酒色财气齐全,在朝廷上也没有任何建树。更何况林氏自己也进了庵堂,领着四品的薪俸,凡事不管不问。若是自己去找她,也只会让林氏陪着她哭一场而己。
“唉……”林大老爷一声长叹,不只是为了齐太太,也是为了自己,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叹气,有时候都不知道叹什么,却是忍不住要叹。
齐太太也晓得父亲的心结,谁能想到当年那样赫赫扬扬的林家倒的这么快,瞬间人走茶凉,门可罗雀。怕再说下去父亲心情更不好,便道:“那我先回去了,两个亲家那里也许有点消息。”当初选儿媳妇的时候只怕儿媳妇娘家牛了,现在要用人脉的时候,她就是想着要是当初寻个娘家强的就好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里,一直抱着小妾喝花酒的齐二老太爷此时也坐不住了,他骑马去了罗家。虞秋荻是齐家最后的救星,现在罗家一门双侯,蒸蒸日上之时,也是齐家唯一一门比较靠谱的亲戚。当然自从齐太太当家之后,两家人的来往己经很少了。
“舅舅你别也太着急了,皇上不是还没定夺的吗。”虞秋荻说着,罗慕远不在,她只得招呼齐二老太爷在花厅坐下。
虽然这些年来她与齐家人来往不多,跟齐太太正是势同水火,但站在她的立场上,她并不希望齐家被夺爵。齐瞬庭是她亲舅舅的嗣子,外婆的嗣孙,齐瞬庭这一支要是好好的,最起码外婆和舅舅的香火不用考虑。若是出了事,自己饭都吃不上,如何还能相祭祀。
“但是请封的折子都上两道了,这……”齐二老爷忧心重重的说着。
虞秋荻想了想道:“表兄正值壮年,爵位传承之事并不用如此着急。”
威远侯府边缘了这些年,皇帝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是有的。但这几年勋贵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天熙皇帝一直在整治勋贵们,原因也很好想,收复琉球花了这么多钱,国库都空了,京城闲着不出力的勋贵还有这么多,天熙皇帝不想养闲了,那就要夺爵了。
为此她跟罗慕远讨论过,罗慕远的意思是这事最好别吭,以威远侯府的表现,天熙皇帝有夺爵的意思很正常。现天熙皇帝没有主动提起,只是没有准许世子请封,并没有说要夺了齐家的爵位,与其着急去问,不如按兵不动,齐瞬庭四十几岁,不到五十,还能再拖上几年,也许过几年朝廷风向变了,到时候再请封,总比现在上赶着强。
“四十几岁了……”齐二老爷忍不住说着,世子之位不确定,总是让人悬着心,要是齐瞬庭三十几岁好,现四十几了。随即试探性的问:“箫探花那里……”罗家四爷娶的就是箫清和侄女,这是正经姻亲,箫清和要是能出把力,那事情就容易了。
虞秋荻马上道:“箫探花的脾气满朝皆知,舅舅还是别想了。”
当初箫清和被发放琉球时都以为他不回来,结果箫清和回来了,当了六年琉球知府之后杀回京城,现在是正二品吏部尚书,天熙皇帝身边第一红人,据说天熙皇帝立太子的事都是跟他商议的。
人才,绝对的人才。当然这样的人才仍然在走自己的孤臣路线,要是运气好死在天熙皇帝前头,他这一辈子肯定是荣宠无限。要是很不走运,死在天熙皇帝后头,那结局就不太好说了。
齐二老太爷虽然远离朝堂,但箫清和如此盛名他如何不知道,跟着叹口气,却是又道:“那贺侯爷和虞大人那里……”
虞秋荻也看出齐二老爷的急切心理,心里叹口气,却是道:“这些外头朝堂上的事,总要等侯爷回来之后,与他细细商议,舅舅现在来问,我实在无法回答。”
罗慕远早就跟她说过,齐家的事现在不能管,摸不清皇帝是什么意思。要是打算夺爵,理由太多了,哪怕齐瞬庭在街上放个屁都能成为理由,偏偏天熙皇帝不提此事。也不知道是把齐家忘了,还是另有打算,按兵不动是最好的。
“唉,还要外甥女操心。”齐二老太爷拱手说着。
“舅舅别这么说,爵位是大事,要是我能帮上的忙,肯定会帮。”虞秋荻说着,她也不希望自己外婆,舅舅以后无香火祭祀,但是这种事就是想帮忙也有限,齐家的根本原因是男人在朝堂上没有作为。
齐二老太爷又是一声叹息,道:“打扰外甥女许久,我就回去了。”
虞秋荻不方便去送男客,只让婆子送出去,另有管事去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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