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未期 第78章

作者:雪满头 标签: 天作之和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他瞥了我一眼,夹了几筷子清淡些的菜到我碗里,“吃完再睡。”

我抬起眼来看他,一字一句诚恳道:“贺盛,我怎么从前没发觉,你简直比我母亲还...”我顿了顿,没找到合适的词,只能表意道:“还母亲一些。”

他接着又夹了几筷子,直到碗中满了小半,方才停下,“巧了,我从前也没发觉,侯爷夫人平日这么费心。”

用完了膳,我却也没什么时间再歇着了,看着他给萧承彦喂完药――今日便已然换了新药,汤汁是浓褐色的,气味刺鼻非常,想来是下了猛药――喂下去之前,他先是深深望了我一眼,而后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同我道:“我替他试过了。”

我一愣神的空里,他已喂了下去一碗,换了另一碗,眼瞧着又要送到自己嘴边,我忙道:“不必不必。我昨日里也并不是给他试药,只不过是见他不肯喝,尝一尝罢了。”

他却恍若未闻,仍是试过一口,方才喂下去。

他那喂药的法子利落,一炷香的功夫便喂了个干净。我同他讨了一套男式的骑装,招呼了一声便往父兄那儿赶。

我到军营之时,天已擦黑,没多耽搁,径直进了主帐。父亲这时并不在,只有大哥在翻看着什么,见我来了,怔了一怔,问道:“怎的这时候便回来了?”

一路上滴水未进,我先是给自己倒了一碗水,随口问了句“父亲在何处?”,便一口气喝下了,又倒了一碗。

“父亲一会儿就回。让你去沉沙谷虽说也是父亲默许了的,可你一声不吭当夜便走,确是说不过去。好在前日里接到了圣旨,圣上的意思是不能堕了国威,不计代价也要将太子的灵柩扶回上京。你这提前了一步,倒也没什么。”他挑了挑眉,许是察觉我精神状态与他所预期的不大一致,沉吟了片刻,放下手中书卷,坐直了身子,“还有转机?”

我点了点头,步子都走出了几分欢快的意思,靠过去,附在大哥耳边讲了一通,将一直留在我手上的太子私印给了他。我与皇上接触不多,即便是做了他的儿媳两回,也只记得是个十分有威严,精神气很好,身子却积劳成疾的人,没成想,太子在他这个向来以大局为重的父亲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他伸手揉了揉我发顶,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这是最好不过。你所说的我看也成,等我禀了父亲,就着手去办。”而后话锋一转,“天已然黑了,今夜你便在营里安置,要走也要等到明日再走。”

我闻言应了一声,本也打算明日亲自去将书信送到萧承彦暗线的站点上,并不急着回去。

不过一盏茶的空里,父亲便回来了。他欲言又止了半天,听大哥一一禀了现下的境况,沉思了好一阵儿。紧跟着二话不说就训斥了我一通,我跪得腿都麻了,他方才训完话――由此可见,先前欲言又止那半天,全然是想骂却又顾虑着我心情生生克制住,是以甫一知道了事有转机,便将先前攒着的一齐训了。

将事情交给了父兄,我心安下去大半,晚膳用的也多一些,只是该睡的时辰却有些反转难眠。

不为旁的,明日就该从沉沙谷里挖出“太子”面目全非的遗体,只一枚私印能证了身份。

第 65 章

我拿不准萧承彦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所能做的安排也只能按最坏的打算来。好在诸事不必我思虑的多么周全,有父兄他们顾着,我也乐得坐享其成。

第二日一早, 吸取上一回的教训,我特意去拜别了父兄, 临走之时,大哥二哥打马出营送了我一程。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候, 虽已到了年根上,阳光正好,这时也还未起风, 便不觉着前几日那般刺骨的冷了。

我勒马侧身, 笑道:“就到这儿罢,再往前送也免不得一别。”

二哥皱了皱眉,往四周望了一圈,见四周皆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半个人影也寻不得,才开口道:“贺家那小子, 勉强还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 可惜生在了贺家。不是二哥小人之心,只是一滩污泥里出来的,就算本性再好,当真信得过么?”

二哥只比贺盛年长了不到一岁,依稀记得上一世里二哥同他私交还算不错,大有惺惺相惜的意思,后来世事沉浮, 二哥隐姓埋名只身再去到北疆之时,已不同他往来。思及此, 我还未来得及回话,倒是大哥先有了动作。

大哥淡淡瞥了一眼过来,手上缰绳收了收,“我素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我同二哥面面相觑,心念一转,一时不察笑出了声,大哥护嫂嫂竟是护到了这步田地,略有一些相及的也不容置喙半句,忙跟着说了句:“二哥,一概而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又闹了一会儿,我见时辰不早了,便真预备着走。马跑出了小半里地,大哥忽的喊了我一声,我急急勒住马,回头望过去。

他笑了笑,同我说:“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同你说一声,过两天除夕了,若是方便,回来过个节。”

我高高应了一声“好―”,扬手一鞭甩下去,没一阵儿,再回头便望不到他们了。

萧承彦在北疆的暗站在我来之时便碰过面,如今即便我没有太子私印在手,也仍能为我所用。此间事了,再回到那处小院子附近,又是近黄昏了。

有人住的地方,总不能太单调,即便是在北疆这种地方,小城里每条巷子口也会种上几棵树,多半是胡杨沙枣一类。不过这时节上,叶子早便落了,徒留盘虬百曲的枝干,贫瘠单调却别有一番肃杀的美感,染上几处人家烟囱里飘出的烟火气,正是人间模样。

我在巷子口跳下马,驻足了片刻,有三五成群的孩童欢笑闹腾着从我身边跑过,其中一个小一些的在我身边绊了一下,我提溜他后领子一把,才免了他这一跤。小孩子还未全然站稳,便急急道了一声谢,往前跑了两步,又猛然刹住,折返回来,塞了我手中一颗糖,这才跑着去追前面跑远的玩伴们了。

我一直望着他们散开到别的巷子里头没了踪影,还未回过神来。小红马伸过头拱了拱我,我抚摸两把它的鬃毛,给它顺了顺,又轻轻拍它头以示安抚,牵着它走进了巷子深处。

走到里面那处院子前,我推开门,迈了一只脚进去,想着也不知贺盛这个时辰在不在,便出声唤了一句,只说出了个“贺―”字,话音便戛然而止。

枯藤寂寂黄昏影,深院谁人风盈袖。

院中立着的那人,因着刚从鬼门关上逛了一圈回来,脸色还有些苍白,身形也消瘦了不少。身上披的一件鸦青色斗篷曳地,密密匝匝的云纹绣在衣摆,金线细细勾勒着的鹤仿佛要凌云而起。

他本是半侧着身子,听得响动,微微转过头来望向我,倏尔一笑。那双桃花眸因着这一笑灵动起来,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他犹带着病容的脸上便有了极明亮的一抹,星星点点,醉人得很。

“阿彦!”声音里不自觉带了一分湿意,我扑过去想抱住他,却浑然忘了此时一只脚还在门外,被高高的门槛生生一挡,踉跄了一步,却仍收不住去势,整个人径直飞扑在了他身上。

这若是寻常自然没什么,他一只胳膊都能将我拦下,只是现下他醒来也没多久,虚弱得像个纸片人,被我这一带,竟扑倒在地上。

我于慌乱之中撑了一把地,才没全然压在他身上――天晓得他身上有多少处伤,倘若不小心碰到了哪一处导致伤口开裂,我自个儿都想剁了自个儿的手。

他倒地之时闷哼了一声,我颇有几分担心,忙抬头看他,他亦正抬起眼来与我对视,眼神深邃通幽,像是要把我望进他的眼底里去。

我问道:“你的伤...”未尽的尾音消失在他突如其来的吻里。如深夜缠绵悱恻的耳语,如清晨袅袅而起的朝雾。

我缓了一阵儿,挣扎起身,这人简直是在拿命当儿戏,外头天寒地冻的,他就这么躺在地上,不着凉染了伤口才怪。

“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不必回头我也知是贺盛,只是这腔调怎么听都有些阴阳怪气。

他大跨步走过来,将手中几包捆在一起的药抛到院中檐下的小石几上。

萧承彦这时候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甚至抬起手来抻了抻衣领。

两人分明一句话都未说,连眼神都未分给对方半个,一个立在檐下,一个立在院中,却莫名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思。

我叹了口气,拉着萧承彦往屋子里走,一面走一面谆谆教导道:“你刚醒,不能受风的,不然容易落下病根来。”

说这话时正路过贺盛,他凉凉道:“他已经醒了一天了,算不得刚醒,吹吹风也好叫他脑子清楚些。”

萧承彦适时地咳了几声,咳声牵动全身,嘶哑得很,听起来不像作假,我生怕他是伤及了肺腑,瞪了贺盛一眼,“那你自个儿多吹些。”

贺盛吃了一瘪,闷闷跟着进了屋,将门掩上。

我不知萧承彦是在外头待了多久,他浑身上下这时候本就没什么热气,如今衣裳也都冷得冰手,尤其是最外这件斗篷,冰坨子一样。我想着将斗篷给他除了,在加个炭盆进来,正解着他胸前斗篷的系穗,贺盛忽的又开口道:“殿下这是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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