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昭昭露雨
郭严赶紧跟了出去,在门口,小声说道:“这是神策军虎符,知道您不需要,但还是拿着吧,名正言顺了,到时候王妃小世子都会少些非议。”
贺兰琛看了看,接了过来。
郭严见了,脸上露出笑意。
第71章 大结局(下)
亥时一刻,长安城实行宵禁,异常安静,只有坊内有些灯火。
一匹快马从安华门外穿过,一刻不做停留,直达太平宫。
贺兰宿还在书房,这几日因为贺兰琛去了好几趟太平宫,他整个人都心神不宁。
即便已经吃了安神茶,点了龙涎香,此刻拿着书还是看不进去半个字。
“殿下,玉侧妃头疼不适,想请您过去。”门外的贴身太监出声说道。
贺兰宿将书一扔,心情烦躁,这几日不过是给了这个女人一些脸面,便有点失了分寸。
“不舒服就去传太医!”
门外人还有什么不懂的,马上差人禀报。
看书看不进去,他披上外套,转到花园,走着走着到了薄亦瑶的院内。
即便两人是夫妻,成婚后也并非住在一起,有时候他和官员商议政务,也会在府内忙碌整夜。
“殿下?”薄亦瑶刚梳洗完,准备上床,察觉到身后之人动静,回过头去。
“阿瑶。”他微微皱了皱眉,脸上露出几丝苦恼。
薄亦瑶早已对他任何表情了然于心,站起来挥退了侍人,走了过去,亲自将大氅给他解下。
“是否近来政务繁忙?殿下要用些吃的吗?”
贺兰宿摆了摆手,抓住了薄亦瑶的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坐下。
两人从小算是一起长大,长大后又结成夫妇,这几年虽然太子府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但有时候烦乱了,他还是喜欢找眼前这人。
“贺兰琛这几日去了几趟太平宫。”贺兰宿开口道。
“去了几趟?所为何事?”薄亦瑶问。
贺兰宿摇了摇头,他看着不远处的灯罩内的烛光,眸色渐远,“阿瑶,这么多年,其实本宫都没有太搞明白我这个二弟,本宫知道,他和父皇的矛盾,这辈子都不可能化解,除非冯家人全部活过来……”
“本宫也曾亲自问过,他是否对……那个位子有什么想法,但贺兰琛直说没想法。”
说完,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晋王殿下啊?不是等您登基,晋王他们便去就藩?”薄亦瑶说。
贺兰宿摇了摇头,“这只是朝中传言,父皇可没说过。”
“但是传言如此剧烈,父皇也没反对过。”在薄亦瑶心中,这个事情几乎已经是肯定的了。
贺兰宿转过头,神色极为认真的看着她,“不,阿瑶,你不懂,对于父皇来说,除非他亲口承认过的,不然一切都不算数。”
薄亦瑶面上也有点慌,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那您也不用担心,晋王殿下手中现在什么都没。”
贺兰宿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微微叹了口气,“阿瑶,你大约不知道,我这个二弟能力极为强悍,神策军全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兵,这些人可不好收服,除非你有比他们还过人的气势,而我的二弟,却做到了,但你看他,如果不说,他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书生诗人,并不像是将军。”
不知不觉,他已经用“我”称呼自己,薄亦瑶还是第一次见贺兰宿如此没有自信的模样。
“但……您已经是太子了。”薄亦瑶说。
定了太子,便是正统,贺兰琛就是在想干啥,那便是反贼。
“唉,大约是本宫过于担心吧。”贺兰宿自嘲一笑。
薄亦瑶有点出神,良久她道:“殿下,其实如果您登基了,要是实在不喜欢晋王殿下,何不让他去陪……父皇?”
贺兰宿猛地站起来,恶狠狠的看着薄亦瑶,“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同室操戈,这是穆武帝决不允许的。
薄亦瑶一点也没被他此刻的样子所吓到,而是认真说,“臣妾只是说说,您要是不答应便算了,何必吹胡子瞪眼睛。”
贺兰宿没吭声,但他能感觉到此刻胸腔内砰砰跳动的心脏,是兴奋,也是激动。
“不说了,你早点休息。”贺兰宿说完,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薄亦瑶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过头继续梳妆。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要人推一把,做不来?那她推一把便好了。
此刻的薄亦瑶丝毫没有考虑,贺兰琛和薄菀菀是夫妇,一损俱损,或许,她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薄家其他人了。
晚上睡觉,贺兰宿梦到了早年天下还没打下来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刚占领了江南,渡过黄河,和燕朝的军队碰见。
一场厮杀从黄昏到次日天明,浑浊的黄河水尽数变成暗红。
贺兰琛是凌晨时分,带着神策军前来支援,一身黑色铠甲,冲进夜幕中几乎消失,只有月光映衬下能看到他挥舞横刀时候的残影。
像是从地狱而来,手起刀落,收割的都是生命。
突然,那人影出现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清晰起来,就是贺兰琛!
“大哥,对不住了。”与道歉一起下来的,还有他手中带着血的横刀。
“啊——”贺兰宿猛地从榻上坐起来,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
他呆愣好一阵才回过神,摸了下额头,全是汗水。
不知道在深夜中坐了多久,贺兰宿第一次产生了悔恨的情绪。
为何不早点对贺兰琛出手?不过还好,时间不晚,二弟,对不起了。
一直到卯时,贺兰琛才闭着眼睛歇下,好似刚睡着,便听到有人叫自己。
“皇上从太平宫回来了,要上朝,殿下您赶紧洗漱穿戴。”贴身太监小声道。
一声惊雷似是在心口炸开,没有多想,赶紧起来洗漱穿戴。
“说了为何回来吗?”已经半年没回来了,怎么现在突然回来了?
“没说,您快点吧。”太监递来了冠帽。
贺兰宿不敢耽误,赶紧让人架上车往过赶。
含元殿内。
贺兰宿刚来,便看到文武百官已经到齐。
他找到段明瑞,看到后者极为深沉的脸色,心中先是一沉。
仔细想了想最近有没有事情办砸,确认没有,稍稍松口气。
等穆武帝出来,百官朝拜,高呼万岁。
等大家站起来,穆武帝便给郭严使了个眼色,郭严拿起旁边小太监递上来的一封厚厚的奏折。
“太子宿,始元六年册立,在位三年,不思进取,结党营私,暗通高丽,私开铜矿,致使国家之利流于外域……国帑空虚,视为大恶之事,朕心甚痛……始元九年,十月初十,废于东宫,钦此。”
郭严话落,满朝哗然。
段明瑞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差点站立不稳。
贺兰宿则是当场傻住,身子不受控制跪趴在地上。
穆武帝咳嗽了两声,朝堂之上顿时安静。
朝臣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不少人后背已经湿了,这事一点征兆都没啊。
“郭严,将证据呈上来。”穆武帝淡淡道。
郑素敏被拉了上来,她还穿着寝服,头发未梳,但看起来已经用过刑。
此时脸色苍白,害怕的厉害,穆武帝还没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都说了。
“是,太子殿下开采牟山矿产,私造武器,组建军队,还让薄亦瑶在东西市开设商铺,和高丽互市。”
互市本没错,但偷偷摸摸的互市,便大错特错。
“郑素敏,你这个贱人!”贺兰宿顾不得形象,疯狂大喊。
郑素敏低着头,身子抖得厉害,一句话都不敢说,她现在只想回家。
昨夜刚歇下,便被人弄了起来带到了天牢。
初时气愤不已,她是高句丽的翁主,谁敢将她怎么样!
何况她还有黑武士,但劫掠她那人好似知道她所想,直接扔出一颗带血的头颅,尽管已经布满了鲜血,但那面容在熟悉不过,是她的黑武士首领,往日从不在人前出现,就是贺兰宿都不知晓。
到了天牢,但她却在天牢看到了很多周边小国的皇子或者皇帝正在受刑。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边是曾经和穆武帝作对。
高句丽可以给她钱,给她配备国家精悍的黑武士,但是决不允许她未经商议便贸然挑起两国战争。
高句丽这几年连番被周边小国骚扰,他们知道,那些小国是得到了大穆的帮助。
几年疲惫应对,高句丽已经彻底在大穆面前直不起脖子。
只希望两国能交好,让他们换得一丝生机。
“大皇子,朝堂之上不可喧哗。”郭严面无表情。
段明瑞站不下去了,他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大呼冤枉,“皇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太子殿下已经实行监国之权,又何必大费周章做这些?”
段明瑞其实也不知道这些事。
穆武帝露出一丝冷笑,“那你就要问他了。”
段明瑞闻言转头看去,不用细细分辨,光是看到贺兰宿惨白的脸和不停冒出的冷汗,他便已经全明白了。
心中大震,一口血腥气从肺腑涌上,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好了,这件事会有大理寺查明清楚。”穆武帝摆了摆手,不在给任何人发言的机会,转身离开。
贺兰宿紧接着被人带走。
在穆武帝离开后,几息的时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随后便是震惊。
有人想说这怎么可以,就算……就算太子殿下如此,也不应该说废就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