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梦西洲
严子墨当场就僵了,肌肉绷得紧紧的。唐诗胆子越发地大,直接越过严子墨一把撩起帘子,速度之快令人瞠目,而后唐诗一脸玩味地打量了下她这位“最熟悉的陌生人”。
圆桌旁,只见本该有气无力躺在床上静养的恶婆婆此时竟稳坐在圆凳上,双手大张,嘴上还泛着油腻腻的光!桌子上瓜子凤梨酥柿饼摆了好大一摊……
而地上,刚刚打碎的瓷碗里还余着几滴水,在空气中散发出甜腻的味道。嗯,和她的绿豆汤一个滋味。
严子墨:……
有什么比你翻山越岭赶回家探望自己身体不好的老母,却看到自家母亲吃嘛嘛香快活似神仙还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呢!
唐诗心里卧了个大槽,她能说严子墨现在这副落水狗之态看上去特像为自家爱豆疯狂控评洗白,结果被正主亲自下场打脸的粉头吗……
恶婆婆表情瞬息万变。
“媳妇真是好样的,现在都学会硬闯了!”
唐诗一双大眼慌乱地转着,惶惶道:“儿媳惶恐,一时没留神。”
“老婆子年岁大了,可受不得这惊吓!”
唐诗唉了声,不敢看向严子墨,怕又是一个责备的眼神。
恶婆婆旁若无人地伸手在衣裙上摸了几下,而后换上一副慈爱的笑。
“我儿来了?快来娘身边坐着,娘今儿身子不快,哦呦,难受死个人了!快快,扶娘去榻上歇着!”恶婆婆说着身子越发利落地往床榻那边移。
哦这糟糕的演技……
严子墨愣了许久才赶忙过去搀着他娘,想必是还没从刚刚那个震惊中走出来。
不过她恶婆婆真的是活跃气氛小能手,丝毫没注意到严子墨脸上的尴尬,自顾自地说开了。
“哦对了,儿啊,你吃这个果,今年新打下来的。”
“儿啊,你这袍子可有些旧了。”
“儿啊,你这鼻子怎的肿了一块?!”
唐诗闻言正尴尬地拨弄着手上的镯子,就听见她婆婆扬声喊了她一嗓子。唐诗应了声,直起身子小步走过去。
“去,给我儿倒点茶。” ???
恶婆婆见唐诗未动,又扬声催了一遍,看样子唐诗再不乖乖取了茶叶她都能从床上蹦起来和唐诗一顿掰头。
未等唐诗不情不愿地去烧水,严子墨大手一挥,说道:“茶水就不必了,我和娘子一会儿便回,娘好生歇着吧。”
听听,严子墨可算说点人话了!
“是啊娘,来,吃点果子。”
唐诗心情忽地转好,起身拿了桌上的吃食给老太太送过去,恶婆婆脖子一转并不买账,和个老小孩无异。
想起上次那碗绿豆汤,唐诗毫不怀疑待她离去她恶婆婆肯定一股脑儿地往嘴里塞。
“那个,媳妇你先留步,”俩人行了礼正要离开,恶婆婆又叫住了唐诗,“墨儿你先回吧,明日还要操练,可得休息好。”
严子墨看了唐诗一眼,而后真就转身离开,留她一人。
“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坐着吧。”老太太好心赐座,唐诗白日里在宫里迷了好半天的路,她也不扭捏,选了个离老太太远点的地方坐着。
恶婆婆神神秘秘地遣退了屋里的下人,垂眼作势在怀里掏了半天。
唐诗猛地想起原文里原主婆婆一直藏着一个祖传的玉佩,玉佩成分不错,还养人。唐诗估摸着严子墨家祖上也该是有些家产的,要不然这样巧的物件可不是寻常人家能传下来的。
不过原主婆婆因着一直和原主不对付,这块玉也就搁在了她自己手里,可以说直到原主咽气也没能好好地把这玉佩摸上一摸。当然了,国公之女,家产万贯,也不是非得要看上这块玉,不过是得不到心里惦念着罢了。
可如今……莫不是因着自己越发孝顺,恶婆婆才决定把这块玉佩传给她了?
唐诗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一改刚才的慵懒姿势,眼睁睁瞧着她婆婆在怀里摸了半天,最后掏出一条帕子来。
……
拿条帕子而已,这么神神秘秘可还行?唐诗泄了气,又瘫在凳子上等着恶婆婆发话。
“媳妇嫁进我严府里多久了?”
唐诗沉默了,她要是说才穿进来一月有余她恶婆婆会信吗。掐着指头算,唐诗低声答道:“半年是有了。”
况且,我嫁进你家多久和你掰头了多长时间你心里没点数吗?
“哦?都这么些日子了?”恶婆婆尾音先是上挑,再是沉下来,“儿媳这肚子可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唐诗眉头紧锁,她知道原主婆婆抱孙子心切,可还真是想不到这恶婆婆竟如此急切。不过她再是急迫也没有办法,谁让严子墨到了夜晚都不踏足她的厢房呢。
要是告诉她婆婆自己有不孕之症……唐诗咬了咬舌尖,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憋了回去。若真如此,只怕第二日什么白月光小妾都能被迎进府里了,到时候她的死活怕是更如蝼蚁,任人欺凌。
若是告诉她婆婆,严子墨不举呢?不不不,万箭穿心之痛她可忍不了。唐诗又咬了咬舌尖,这个危险的想法也被她塞了回去。
唐诗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在婆婆热烈的目光下却更觉坐立难安,是该骗她还是实话实说?
恶婆婆似乎并不在意唐诗的反应,又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张纸递给了唐诗。
“今儿我让徐大夫开了点调养女子身体的方子,正正经经的好东西!你且一日三次地饮着,万不可落下!”
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搂上自己的乖孙了!也省得她老姐妹成日里拿自家的大孙子让她眼红!
唐诗半信半疑地接过来,纸上写了几味她不熟悉的草药名字,应该都是便于女子受孕之物,不过恶婆婆就这么肯定是自己身体有问题?
“娘不是身体不舒服吗?竟还如此关怀儿媳,儿媳惭愧。也不知道娘的病好些了吗?”
恶婆婆明显心情不错:“一点小痛小病……”
唐诗根本不在乎恶婆婆说的什么,直接唤了齐嬷嬷进来。
“娘近日身体不好,这些什么零食果子就通通收拾起来放在我那处去吧,娘还是要按照大夫嘱咐的少吃油腻的才好。”
不再看恶婆婆一眼,唐诗收了方子,“感恩戴德”地带着几个家仆退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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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老国公呷了口茶,在逐字看完一大早刚送来的信后彻底黑了脸,“砰”的一声响,原本正握在老国公手里茶杯已经被一下砸在了桌子上,周围的下人都屏着呼吸不敢言语。
最后,还是头发花白,见多了大场面的管家走上前去出声道:“老爷,可是小姐今日有事,不能亲自来参加你和老夫人的相识纪念宴?”
老国公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忧伤地再次拾起被他一掌拍到桌上的信,虽说不是他宝贝女儿亲笔写的,倒也是个慰藉不是。
事实上,依老管家之见这什么老国公和娘子相识之宴纯属滑稽。
他在这府里做了三十多年,看着当年年轻气盛一表人才,还只是一个小官的老爷娶亲,又亲眼看着小姐是如何从一个小粉团子长成如今这派亭亭玉立之姿,家里等我大事小事全都经由他手,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日起还有这样的节日。
看来老爷啊,还是想小姐想得紧了,天下父母的心,可不都是缠缠绕绕系在了自己儿女的身上?
将军府里,萝儿带了三四个丫鬟正往西边的方向去,眼前正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马夫。
“书信可有送到?”
“送到了。”
萝儿紧锁的眉头有所松懈,在听见屋内自家夫人虚弱的咳嗽声连忙掀帘而入,手里还小心翼翼地端着小厨房刚刚煎好的药,黑乎乎的好大一碗。
“夫人,药煎好了,快快趁热喝。”
雕花木床上一额头敷着白巾面色惨白的女子半坐起来,她以手覆口剧烈地咳着,胸腔里传来的沙哑咳声令人不忍再听,可怜得紧。
唐诗烧得眼睛都有些发红发酸,酸得她有想流眼泪的冲动。低头看了眼递到她面前的瓷碗,唐诗不确定地开口道:“这是……老太太那日给的方子还是治伤寒的?”
刚开口,一股子中药特有的难闻气味就窜进了唐诗的鼻子,唐诗苦着脸掩住口鼻又是好一顿咳嗽。
唐诗一直以为春冬之际才会感冒,想不到在炎炎夏季她也中招了。唐诗想,一定是最近几日白月光和恶婆婆来势太猛的缘故,连原主这样的金刚铁骨都驾驭不住。
嗯,总之一定不是她昨天夜里喝了三大碗果子茶的原因。
萝儿不明所以,将手里的碗又往前推了推:“这是刚刚徐大夫开的,治伤风的,夫人喝了就能好了。”
啧,小命重要。
唐诗眼里迸发出一线生机,二话没说就着萝儿的手将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喝了个干干净净,眉头都没多皱一下,看来萝儿特意备好的蜜饯都用不上。
她可惜命得很,这才穿到书里一个多月,婆媳关系没处理明白,白月光还是个不小的隐患,自家相公和自己如同路人,她是绝不能先在伤风的路上倒下 。
唐诗喝完只觉整个屋子里都是苦味,她躺好,将被子拉到脖子的位置,留了个小脑袋在被子外,双目紧闭。
如此萝儿便收了碗,给门口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而后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
***
“将军,今儿夫人房里的丫鬟来了消息,说是夫人染了风寒,这国公府的宴怕是赴不了了。”
严子墨刚上完朝回来,一身的朝服还未脱就听见黑虎如是说,语气里还带着一点的谨慎小心。
“那边真这么说的?”正拧着扣子的一双大手忽然顿住,严子墨给了黑虎一个怀疑的眼神。
黑虎低着头:“是这么说的,一字不差。”语气更为小心翼翼了。
一个多月内足足病了两次?还是在炎炎夏日,这说出去谁能信。他二人夫人感情不和一事京城里主要是有心的都能窥得一二,消息要是传了出去旁人不了解的还以为他虐待了自己的妻子。
严子墨换下朝服,一身月牙白长袍衬得他整个人都儒雅淡然了几分,不像是个常年征战沙场的武将,倒有点邻家翩翩少年郎的感觉。
“黑虎,去西院瞧瞧去。”
本是拉拢他岳父大好的机会……这个毒妇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黑虎还未反应过来,严子墨一声令下已然长腿一迈先出去了。
往常将军可都是听到西院二字或者任何和夫人相关的字眼就眉头紧锁面露难色的,今日怎的这般异常?黑虎心里一咯噔,脚下加快了步子追上去。
***
刚穿到书里之际,唐诗还端详着铜镜里的佳人直感叹原主的相貌竟和她惊人的相似,只不过她的面相更趋于人畜无害那类的,原主的则更有锐气,眉宇间都浓着化不开的洒脱大气。
要是搁在现代,再接个好点的角色,代言走秀来一波,估摸着也能混个四小花之一的位置坐坐。
但不管怎么来看,不轮个人审美喜好,原主的长相放到任何朝代都是人群里最浓墨重彩的那一抹存在。
所以在看到唐诗于梦中眉头拧着面色潮红的娇弱模样时,刚走到床前的严子墨也蓦地愣住,眼里略有惊艳之意。他想,幼时再村里看大戏时所说的娇人玉娥病态美怕是也不过如此。
窗外虫鸣噪噪,烈日高悬,微风自窗外拂过留下些许的微凉,屋内却是一片宁和静好,就连时间都跟着慢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