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值班的助产士看到愣头愣脑的赤脚医生,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刘主任还真说话算话,给她搬了救兵来。
余秋哪里还有功夫在琢磨事情啊,她甚至连洗手衣都没来得及换,只带了双手套就接生下一个性子急的小子。
从他开始,整个妇产科的生意就没停歇过。余秋自己接生的两个孩子,还抽空跑到楼下急诊看了个痛经严重到直接晕过去的年轻姑娘。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姑娘也缓过来了,余秋赶紧冲去上厕所。
从她踏进妇产科大门开始,她到现在都没来得及解决三急问题。再这么憋下去,早晚有一天她得尿路感染。
余秋蹲下身,充分释放完自己,感觉整个世界都轻松。
她站起身捋裤子,正准备扎裤带的时候,突然间听到后面的蹲坑响起“哎哟”的叫唤。
余秋立刻警觉起来,赶紧开口问:“你怎么啦?需要帮忙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闷哼,然后紧接着尖利的叫唤:“啊——”
那痛苦的喊声让余秋瞬间想起分娩时的剧痛。她立马捋着裤子冲过去。
厕所的窗户开的很高,天光从镂空的砖石窗间透进来,隐隐约约照亮了正在如厕女人的下身,那里赫然是一个冒出了一半的孩子头。
妈呀,余秋都要哀叹她到底是怎样的急诊体质,上个厕所都能碰到这种事。
“不要用力,不要往下挣。”余秋扯着嗓子大喊,“快来人,有大肚子生了,拿个治疗包。”
外头响起惊慌的回应声:“咋生了呢?这还不到时候呢。”
话音未落,厕所门跑进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半边脸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乍一眼看上去,跟《巴黎圣母院》里头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似的。
他冲着蹲坑的方向喊,“秀云啊,你怎么啦?咋拉个肚子就生娃娃了?”
急病碰上慢郎中,余秋压根都来不及对他的脸产生任何情绪反应。她简直恨不得抓着产妇的丈夫直接晃脑袋:“赶紧脱个外套给我,喊人啊,你老婆都生了一半了。”
只要他老婆一用力,孩子立刻就会下来。这个蹲坑就连着冲水的坑,卫生院的公用厕所是隔几分钟就来一阵大水直接冲刷。
到时候孩子被冲下去了,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那人立刻慌慌张张地应声,直接跑了出去。
剩下余秋风中凌乱:“衣服!”
这会儿哪里还来得及脱什么衣服,现在的衣服都是一个个扣子订的,拉链非常罕见。
余秋也来不及脱自己的外套,直接伸出手去够住了宝宝。一碰上宝宝头,她就觉得糟糕,因为粘了羊水跟鲜血的孩子浑身滑溜溜,她没戴手套的手根本就扶不住。
这个时候的大肚子已经疼得快要晕死过去,根本就没办法按照余秋的指示配合。
她蹲不住,两个膝盖往下一抵,直接跪在了厕所蹲坑的两旁。余秋的手就伸进了蹲坑里,拼命不让快要下来的孩子直接滑下去。
“怎么啦?”常年住在医院里头的王医生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女厕所,身上的白大褂都跑开了。
“脱下,快点儿。”余秋真是要哭了,她的手根本就抱不住这个孩子。
王大夫虽然不是干产科的,但看到眼下的情况,也立刻反应过来。他二话不说,直接脱下白大褂就送上来。
余秋听到“啪”的一声响,溅起的液体难以描述。
只是在眼前这种状况下,他们谁也顾不上了。白大褂包住了孩子的身体,余秋总算小心翼翼地将这小东西抱出了蹲坑。
跑得快要断气的护士拿来了治疗包,上了血管钳,咔嚓剪断了脐带。
余秋挤压着口鼻中的粘液,又用力拍了下小东西的脚板。谢天谢地,虽然他被母亲憋了会儿,但还是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孩子父亲带着助产士跑过来了,满头大汗的助产士抱着怀里头的接生包气喘吁吁:“我的天呐,小秋啊,我看咱们是碰上了。”
同样是镇不住班的人,一当班的时候就疯狂地来大肚子。
余秋连哭都来不及哭,只能硬着头皮戴上手套,继续处理下面的情况。小孩子要扎脐带,大人要娩出胎盘,旁边王大夫还伸着头蹲在厕所边。
余秋忙得不行,都没空施舍他个眼神:“你干嘛呢你?”
王大夫结结巴巴:“钢笔,我的钢笔掉下去了。”
天呐,这可是个巨大的损失,一支钢笔得好几块钱呢。
王大夫撅着屁股在蹲坑旁找,产妇的丈夫也急得不行,他家女人生娃娃糟蹋了人家医生的白大褂不说,居然还叫人家损失了一支上好的钢笔!
这人的眼睛倒是锐利,居然一眼就看到钢笔卡在下水道的入口处。
这下子,王大夫也屏住了呼吸。不是因为厕所给熏的,而是生怕自己喘气大了,就直接将钢笔冲下去。
“我来!”产妇的丈夫像是要炸碉堡一样,挺身而出,直接跟王大夫打包票,“医生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钢笔救回来。”
余秋手里头抓着被剪断了脐带,缓缓的帮助产妇分娩胎盘,闻声顿时囧囧有神。
妈呀,这可真是一只有味道的钢笔。
因为害怕将钢笔直接冲下去,所以他们连干净点儿都顾不上。
产妇的丈夫小心翼翼伸出手,用最长的食指跟中指夹住了钢笔的一端,然后缓缓往上提。
王大夫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简直就要叫唤出声。
钢笔实在太滑了,产妇丈夫刚将钢笔拎出来,还没有来得及换只手去接着,钢笔就直接掉了下来。
谢天谢地,蹲坑里头的排泄排异物,呈半凝固状,成功的卡住了这支钢笔。
余秋看王大夫在水龙头底下冲洗钢笔,囧得无以复加。她严重怀疑这钢笔还能用吗?王大夫到底要怎样才能用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