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岛樱桃
程家兴本来拿着筷子,听袁氏她娘一说把筷子都搁了:“哪有那么多地方给她?人家车队又不是为了送她才上京城的。”
“只去一个,让孙婆子跟着,路上跟闺女换着带娃,到了京城也能帮衬她。”
程家兴还是摇头:“要加个人那头未必肯,这是其一,其二你们说我小人之心也好,我觉得弟妹一个人还安全些,多带一个,万一嘴上没把门叭叭说点啥,让人知道你身上带着几百上千两的银票,你要是能活着到京城那真是命好。同行的那些你既不知根也不知底,哪敢肯定他是好人?就哪怕他是个好人,缺钱缺得狠了也能干歹事,先例还少吗?”
更难听的话程家兴还没说,叫他看来,假如要出事,你多带个婆子也没用,那不还是两个妇道人家?
多带个人就是壮胆的,用处不大,隐患不小。
本来高高兴兴的,他这话一说,袁家几个心都悬起来。
□□匠还稳重些,他婆娘又问:“那是要装穷?”
程家兴:“也装不了,人家知道老四是发明手摇风扇那个,就该知道他有些家底。弟妹只要表现出家里还行可男人上京城的时候为了在那头置宅院安家把银子都拿走了,给你留下那点已经花得七七八八,没脸在娘家打秋风才想上京城去找他,这就得了。北上这一路可能要吃点苦,忍着吧,千万别让人知道你带了好多银两,途中经过城镇可能要停下来歇脚,带个小钱袋在身上,装些碎银和铜板,到时候可以添点吃的。”
袁家人纷纷点头。
“是这个道理,财不露白。”
程家兴:“这两天弟妹得把行李收拾好,回头我再跑一趟,送你去府城,最好你们袁家这边也能出个人一道。别忘了备一份钱,先要把辛苦钱拿给人家,要是担心他们收了钱不尽心就给画个饼,请人多照应,等到了京城让老四再答谢他一回。”
能想到的程家兴都给说了,途中有很多突发情况是动身之前想不到的,他也不好触弟媳妇霉头,只道出了门少说多看多想多忍耐,能全须全尾到京城比什么都重要。
袁氏让丫鬟婆子伺候了一年多,比以前娇气不少,好在她听得懂人话,知道程家兴说这些不是成心想让她受罪是为她着想希望她平平安安到京城。
哪怕可以预见途中要吃苦,袁氏还是应承下来。
还打趣说:“那我这身肉还长对了,要跟个瘦猴儿似的哪顶得住?”
“是啊,你不是在发愁,怕一身肉长瓷实了,这趟出去肯定要掉些,到京城没准就瘦了。”
吃完饭,又把该说的话说尽了,程家兴在木匠铺里转了转,等他娘完事儿,母子两个原路返回。在袁家的时候,那头说麻烦他黄氏总说没啥,说老三是当哥哥的,他兄弟既然不在,照应弟媳他义不容辞。这些话是说给亲家公亲家母听的,回去路上黄氏才讲出心里话:“这次你辛苦了老三。”
“娘也说了,家旺不在,我帮她应该的。”
“家旺是你弟弟,但他不光有你一个哥,你上头还有俩,是我跟你爹不放心他们,觉得老大老二办不成事,才把这些一股脑的全推给你。娘知道你也不容易,你媳妇儿还挺着大肚皮,实在是找不到更叫我放心的人,这事你不出面,我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您别说了,我都明白。您看我好像琢磨了很多,其实就是之前赶车回来的路上打发时间顺便想的,没费很多心思。”
这些事,对程家兴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弟妹不嫌我烦人才好,他们本来高高兴兴的,叫我说得紧张。”
“紧张是对的,现在做好准备总比在外面出纰漏好,先前看袁氏胖成那样我也替她发愁,今儿听你一说,她长胖了还是好事情,本来就不是多好看,又胖成这样,总没人打她主意。”
事有两面,大抵就是如此。
回去之后程家兴好好陪了何娇杏两天,到了跟袁家人约定的日子,这次他背上水囊带上干粮出了门,这回就不是当天去当天回那么简单,他得跟袁家人一道把弟媳送到府城。
何娇杏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把他送出自家院子,黄氏也送了一程,她把人送到村口上,将昨个儿烤的烧饼以及刚才煮好放凉的鸡蛋拿给程家兴,给他路上吃。
程家兴别的都没说,只道这一趟快则五六日慢则十天半月,搞不好等他回来杏儿都要生了:“我是没法子必须得跑一趟,家里头娘得替我看好了,照看好我媳妇儿。”
“有我在,还有你丈母娘在,你只管放心。”
“得嘞,那我去了。”
154
人是七日后回来的, 那还是个绵绵细雨天,唐氏在灶上给她闺女煨着汤,何娇杏坐在檐下那张藤椅上, 冬菇并排坐在旁边替她抱着针线篓子, 那里面放了些碎布头还有棉花, 闲来无事, 何娇杏想做点小玩意儿打发时间。
冬菇就在旁边看她忙活,一会儿裁一会儿剪,一会儿飞针走线……
她做到一半,突然动了动耳朵:“闺女你听到没?”
冬菇人小,她耳力比当娘的还好一些,这会儿她已经从藤椅上蹦下来了, 双眼看着蒙蒙细雨中的乡村土路,嘴上应答道:“我听到二伯在喊爹。”
“你二伯没在喊爹,他喊的老三。”
冬菇噘起小嘴:“没错呀, 老三就是我爹。”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马车已经过来了, 可能看雨不大,他没穿蓑衣, 只是戴了个竹编的斗笠在头上, 人拉着缰绳坐在前面, 稳稳当当的赶车马车回自家来。
好多天没见,何娇杏早想他了,这会儿也忍不住想站起来迎人, 程家兴抬头瞅见这一幕,立刻嚷嚷起来:“你坐好,就在那儿坐好了,别起来!”
这时人在灶屋的唐氏也听到外面的声音,她探出个头一看:“哟,女婿回来了?出去这么些天顺利吗?”
“还成,娘等会儿,我把车取了把马喂了换身衣裳再跟您说。”雨是不大,赶路的时候还是飘了不少在身上,衣裳没到拧一把能出水的地步,也潮得很。程家兴先在马鹏那边忙活了会儿,接着回了趟里屋,换了身蓝布长衫出来,去看了看他媳妇儿,看他不在这些天媳妇儿气色还是很好,才稍稍放心。
“这几天家里都还好吧?你怎么样?肚子里这个闹没闹你?”
何娇杏说还好。
“我总不放心,怕你又像怀着冬菇时那样。”
“还真没有,这个或许没继承到我,搞不好像你更多。”要说起来,冬菇刚生下来那会儿有很多地方像娘,后来变成这样也是跟当爹的相处太多,那时候程家兴总带她完,小姑娘家跟谁学谁,慢慢就长成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她个性虽然像爹,那把力气尽得何娇杏真传,即便胖成个球从她脸上还是能看出何娇杏的影子。
冬菇是后天学成了当爹的样子,肚子里这个没准先天就像爹,何娇杏是这么猜的。
家里的事其实没什么好说,何娇杏问他出去这几天的经历,唐氏好奇,往灶膛里添了柴禾也跟到灶屋门口来听,程家兴从头讲了一遍。
“……”
“我是为避嫌,你想想看我是家旺他哥,跟弟媳妇单独相处好几天像话吗?我让袁家也安排个人一起去,那头真给安排了个,去的是袁氏她堂弟。我赶的车,去两天,回来两天,中间在府城待了三天。没出啥事,但我感觉弟妹北上这一路要吃够苦头,她镇上人,是木匠铺小姐,本来就没吃过什么苦,这一年多让丫鬟婆子伺候习惯了,在马车上待两天都说腰酸背疼人要颠散了,那才不过两天。”
这时候的车轮减震效果很差,加上路不平,出门少不了颠簸,那滋味何娇杏尝过,是不好受,但她是个胖子,胖子有肉垫着总比瘦子舒服。
“刨子呢?刨子闹没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