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书书
车夫赶着马车到破庙前,拉住马嚼子停车。
他是不打算冒险再往下走了,山高路远,天寒地冻,他可不想死在这荒郊野地里,原也不值得。既是个没人要的人,丢在这里大约也无妨。
死了就死了,花钱的那个还能知道不成?
这么想着,车夫直接收腿爬上马车,把车里被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扛出来。扛下马车直奔庙里,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把人放下来。
车里还有草席,他又回头去拿,拿到庙里盖到棉被上。他也不知道这被子里裹的是谁,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他都赶了两天的路了,这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根本不像个活人。
使银子的人说了,好生把人送到地方,别的莫多管。
他是有些好奇心的,虽然不多,心里想的是等这人自己醒过来,到时便知其中一二。但他这会儿是等不了了,觉得再走下去,自己得陪着一起死在这路上。
他把草席盖好,用脚踢两下,自语出声:“你莫怨我,冻死了来世就投个好人家,别再叫人丢来丢去的。你也看到了,这天实在是冷,满眼看去一个庄子都不见,车上的干粮不知道能撑到哪。我惜命,便不陪你了。”
他想把草席被头掀开看看里头到底裹着什么人,又觉得多管多看要惹是非。都是个将死的人了,说不定早已经死了,他胆儿小,看了晚上要做噩梦。
庙里也并不暖和,车夫不再多留,直接转身出去跳上马车,回头走了。
马车摇摇晃晃沿原路回去,远成风雪中的一个小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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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外的风雪仍大,被被子草席裹着的人始终没有动静。
破窗里一阵一阵泼进如面般的白雪,打落脱漆红柱边的蛛网。
落在地上堆起来,越积越深。
荒野的夜色起的早,即便白天,风雪中的天色也是暗的。暮色笼罩下来,夹杂风雪,庙里更显昏暗。
忽而又有脚步声,踩着积雪吱吱作响,声音由远及近,近到庙门外。再听,便是鞋底踩上泥地的声音,稍显得有点闷。
进庙里来的是一名男子,黑衣黑靴,披着棉厚的黑色斗篷,帽子盖住脑袋,只露出眼睛到嘴巴那一点部位。
五官倒是好看,剑眉星目。
男子掸掉斗篷上的雪,往庙里避了避。
许是在等风雪变小,待会儿还是要赶路。
等着的时候往庙里看了看,目光扫过结了无数蛛网的残败佛像、脱漆柱子,最后落在角落里的草席上。这样的破庙里有这样完整的草席,显然有些不太寻常。
男子往草席那边走过去,弯腰掀开草席,便见下面被遮起来的是灰布被褥,用软绳捆着,被头那里还能看到头发,应是裹着个人没错了。
他伸手解开绳上活扣,扯开被褥,便见一个素衣女子合眼静静躺着。
荒郊野岭的,这事倒有意思,男子嘴角勾过一丝笑。
目光落在女子脸上,只见细皮嫩肉的一张小脸,被一头乌亮浓黑的长发衬着,皮肤白得欺霜赛雪,和庙外的风景得可一比,且毫不逊色。
女子眼睛虽合着,但可见睫毛很长,嘴巴小巧精致,不点而红,是樱粉色。
不知哪里的姑娘,这脸蛋可称国色。
男子饶有兴趣地看一气,拿下腰上的短剑,又勾了勾女子的衣袖衣襟。外衣衣襟拨开一些,便看到里面揣了不少银票。
他见银票最亲,伸手过去,尽数拿了出来。
拿到手里数了数,足有一千两。
想是发财了,他把银票揣进自己腰包里,又用短剑在女子身上找了找。没再找着别的值钱的东西,便把短剑挂回了腰上。
拿了银票没急着走,男子蹲在女子面前又看了会。心想不知这女子是被谁丢下了,也奇怪,像个死的一样。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伸手放到女子的鼻下,发现确实没有鼻息。
本来还想带她走的,这会只觉可惜,长得这般好模样,却已经死了。
男子摇头站起身来,转身去看庙外的风雪。
风雪此时小了些,他裹一下斗篷,迈步出去,低头走进风雪中。走了数十来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一样,蓦地停住了步子。
步子停半晌,他折身回去庙里,直接到没气的女子身边蹲下来。他没再探她的鼻息,而是伸手去握了她的手,沿着手腕伸进了她的袖子里。
手是凉透了,袖子里却有温度。
如果真是个死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十床被子也不定能把人的尸首焐得这么热。他又思索片刻,拉起被子裹回到女子身上,绑好软绳,直接连人带被扛到了肩上。
他住的地方离这不远,把人扛回去,说不定能活。实在不能活,就挖个坑把她埋了,让她入土为安,就当做了件好事,也不算白拿了她一千两银票。
作者有话要说: 朝(zhao)雾
第2章 第二章
黑衣男子扛着裹人的灰褥子走过几里风雪,到一处山脚沿山路上山。再走过一程还算平顺的山路,到一座茅草屋前。
茅屋是木头制的隔墙,灰草覆的顶,倒有好几间。
男子在门口掸掉斗篷和被褥上落的雪,扛着女子打起门上的棉帘进屋。屋里生着暖炉,封起的门窗把暖气笼住,比外面暖上许多。
冻干的脸碰上暖气,不由得有些红。
男子进屋后直接把女子扛进房间,连着灰褥子一起放到床上。而后他先脱掉自己身上的斗篷挂到一边,再去帮那女子解褥子上的软绳。
门上棉帘又响,一个着素袄的女子探头进来,往男子房间这边来,问他:“扛那么大一个物件,这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男子把解开的软绳抽掉,笑一下道:“一千两银票。”
女子走到他床前,看他掀开灰褥,只见褥子里躺着个妙龄女子,合眼睡得正安宁。女子模样生得周正动人,肤白貌美让人眼眸惊艳。她只看一眼,便怔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