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静的九乔
几个工匠相互看了看，领头的一个抬起头看着艾薇：“确实是这样的。”
艾薇：囧rz。
她原本想和这些工匠签约的，但既然他们都有魔晶地下城的契约在身，自己就完全没办法再和他们订立新约——所以，工会主席果然是“借”给了她几名工匠，借完了就还要还回去的。
艾薇问了这几位假期几多。
工匠们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艾薇暗自猜了出来：看起来这些来自魔晶地下城的工匠是在“罢工”中。等什么时候工会和埃里克男爵谈判结束了，这些工匠就还会回去的。
为首的工匠名叫卡里乌斯，他向艾薇解释：“当然了，我们当中也有两人，与魔晶地下城契约届满，我们也在很慎重地考虑，是否与魔晶地下城续约的问题。”
言下之意，契约即将到期的工匠，正在试图寻找一个靠谱的下家，现在过来艾薇这里“帮忙”的这段时间，其实也是来考察雇主的。
任何雇佣关系都是双向选择。
“听说，领主大人您这里，员工餐比较出色！”卡里乌斯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艾薇一怔，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项先发优势，赶紧站起来张罗，先招待工匠们好好吃一顿晚饭，再安排工作的事。
已经吃过晚饭的三个年轻人看不下去艾薇一个人忙碌，也一起帮忙，总算是张罗了一餐好饭。
几名远道而来的工匠看着满桌的佳肴，几乎都要流泪了：“难怪哥布林他们都夸你们这儿好，原来是真的好。”
艾薇也叹了口气：“可惜我不招矿工。”她的地下城没有发现矿源，不然可以把魔晶地下城的工薪族全都争取过来。不过那样的话，埃里克男爵也一定会跟她急眼的。
在饭桌上，艾薇和卡里乌斯飞快地把工匠的工作内容和方式商量出来：
今天赶到薛城来的工匠，包括三名石匠、五名木匠、一名铁匠、两名油漆匠、一名灵植师和一名裁缝。
艾薇按照工作的迫切程度排出了先后次序：
裁缝需要在8天内为亚伦、米兰达、西索三人裁制三身合身的工作制服，如果还有闲工夫，可以给艾薇也裁一件；
其他工匠需要在这段时间内，为薛城的出入口修建一座雨棚，并且修缮餐厅的入口、吧台和餐桌椅；在这些工作都完成之后，他们将开始修缮地下城商业街中的各种设施，尤其优先修缮旅店，并将其改建成员工宿舍；
灵植师负责修葺地下城现有的药园，使药园内的药物与植物恢复生长；
所有暂住薛城的工匠，按照顺序完成工作，工资日结。薛城提供一日三餐和临时住所。
工作安排商议确定之后，工匠们都入住地下城，暂时将地下城商业街上的设施作为临时驻地。
艾薇也没忘了向工匠们推介她的地下城：“各位，薛定谔的地下城已经规划出了宏大的商用区域，将来这里将开始各色各样的店铺供各位交流商品，请看，这里可能会是一家木匠铺，这里是一家铁匠铺，这里将安装橱窗，是一家裁缝铺，供裁缝展示成衣的款式……”
她不遗余力地推销地下城的商业设施，完全是为了以后考虑：一旦这些工匠无法继续忍受魔晶地下城的剥削，在契约到期后想转投别家——她希望自己的地下城能成为工匠们的一个选择。
*
西索在同伴的怂恿之下，真的向系统小秘书提出，试图用自己所拥有的全部魔晶券，请木匠帮忙打制一个简易的个人储物柜。
他的请求遭到了残忍的拒绝：
【木制个人储物柜：将消耗您2000魔晶券，请确认是否需要。】
最近餐厅和地下城的任务繁多，三人组都积攒了不少魔晶券，可是三个人凑在一起也凑不出2000。西索只有作罢。
“别想了，现在明白着工匠们都很忙，咱们的要求自然得不到满足，但是系统小秘书不直接拒绝你，它只提出一个天价，让你自己知难而退。”亚伦对这些小伎俩分析得头头是道，仿佛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一样。
在这段时间里，薛城确实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建设气象：
木匠从夜桦森林里采伐生长多年成材的桦树，然后交由史莱姆们将其运到地下成出入口的地表。
在这里，石匠敲打石块，从完整的石块中敲凿出容纳柱头的孔洞，再将打磨成型的圆形木柱套在石洞中树立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一对巨柱立起，出入口附近立起一块崭新的标牌：“薛定谔的地下城——入口”。
除此之外，木匠们用木柱支撑，木片做遮挡，在出入口的坡道和魔能升降机上方搭建了一片防风防雨的木棚。在固定木棚的时候，铁匠现场打制的铆钉起到了固定板材的作用。
很快，木匠们完成了防雨棚，修缮了小餐厅，终于有些空闲。
于是西索收到了消息推送：
【员工福利，年度大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了今年就再无机会！】
【木制个人储物柜：只消耗您200魔晶券，请确认是否需要。】
除了西索的储物柜，米兰达和亚伦也收到了奇奇怪怪的“促销”，比如米兰达收到了：
【一张属于您的单人床，附带床头柜，温馨卧室的绝佳选择：只消耗您500魔晶券，请确认是否需要。】
可惜米兰达对单人床并不十分感兴趣。他觉得吊床就能凑活了。
亚伦收到促销则是铁匠打制的装备，一柄短剑的价值也是值500魔晶券。
亚伦哈哈大笑，说：“我早告诉过你们的吧？——除了记在我们账上那每月20个金币的薪水，其他我们挣来的什么魔晶券啊经验值，是指定会全部花在这座地下城里的。”
一向抠抠搜搜的亚伦这回毫不犹豫地下了单，定制了一把用来防身的短剑，美其名曰：“支持一下铁匠的工作，不要让他觉得被人遗忘了。”
*
魔晶地下城赶来的工匠们每天受到艾薇的美食款待，工作非常卖力，就在天空之城食评团到来之前第三天，就已经完成了艾薇提出的绝大部分工作。仅有油漆匠还在忙着油漆出入口的招牌和防雨棚。
这天餐厅门口自南方而来的道路上烟尘滚滚，一座两匹马驾的马车一路奔驰到餐厅门口，停下——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华贵的人族男人——说他是人族吧，负责迎接客户的亚伦其实也不怎么敢确定：
这个人的眼睛和鼻孔都长在天灵盖上，仿佛多看别人一眼都是屈尊。
亚伦耐心询问他的来意时，这个“眼高过顶”的男人看也不看他，只管捏着嗓子说：
“我是天空之城来的，叫你们店主出来见我。”
第27章
艾薇站在这个中年男子面前的时候，这人的眼睛鼻子总算是长回了该长的地方，甚至唇角带上了几分笑意。
“您就是这座餐厅的主人？啧啧啧，看不出来！相对于您餐厅那名扬宇内的赫赫声誉，您……显得实在是太年轻啦！”
中年男如是说。
“这是个油腻男！”还没等艾薇答话，系统老薛已经抢先提醒：“这简直是个千里大油田那！艾薇，要小心应付。”
艾薇心中有数。刚才亚伦通知她的时候已经把这家伙的恶行恶状形容了一番。
亚伦作为酒保侍者，对外时总是彬彬有礼。素昧平生的远方来客，这么会看人下菜碟，的确有点来者不善。
“请问，您是……”艾薇惯例装傻。
“忘了自我介绍，”中年男彬彬有礼地躬了躬腰，同时摘下头上的帽子，“我叫克伦科，是亚德里安大陆美食家协会的联络官，目前常驻卡莱城。因为这次夏洛滕堡的食评团巡视整个大陆，我才陪同一起前来的。”
艾薇登时了解了。
上一次她的餐厅美食家协会考察的时候，也是有一位联络官提前过来沟通，主要是看一下艾薇准备的菜单能否让协会考察餐厅的全面水平，顺便还会沟通一下即将到访的协会官员有没有什么饮食禁忌之类。
她诚心诚意地向对方致意：“您上一次来过我的餐厅吗？如果来过，我必须说声抱歉，实在是没有能把您认出来。”
克伦科笑得更加灿烂，摇着头说：“没有，没来过，认不出来并不是您的错。”
他的右手食指和拇指叠在一起，稍稍顿了一下，比了一个手势：“您……这个准备好了吗？”
艾薇嘴角微微扬起，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面儿上却装傻。
“里面请，里面请，到餐厅里坐下详谈也不迟。”艾薇满脸是笑将人迎了进去，末了还嘱咐亚伦送上一杯特色岩浆。
克伦科顿时心满意足，满脸都是夸赞艾薇上道的笑容。
但是在餐厅坐定，并将三天后食评团前来的行程和菜单沟通清楚之后，克伦科发现，他在此地的待遇好像真的仅限于一杯岩浆。
“这个……想必您也很清楚，这一次前来贵餐厅用餐的都是些食评界的大人物。其中有好几位长住在天空之城，与上层位面时常有往来。这些人是整座亚德里安大陆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如果没有人预先为您在他们面前疏通，为您说一些好话，让大人物们先入为主，对你们有个好印象，就凭你这一间又小又旧的餐厅……”
克伦科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言语也开始变得尖酸刻薄。
“……和这一份根本配不上价格的定制菜单？店主女士，你凭什么以为你的餐厅能入那些大人物的青眼？”
自从艾薇来到这个异世界，她就知道这是一个世俗的大陆，这里存在着正常的秩序，但也一样有在秩序框架下的寻租。
很显然贿赂美食家协会的联络官，是这个行业的一项潜规则。且不说这种做法是否真的能够加分，但是联络官职责特殊，如果这个行业里别人都遵守潜规则，你不遵守，你就面临很大的风险。
她上一次没遇上这个联络官，可能只是运气好吧。
“本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就是因为我们没贿赂你吗？”亚伦年轻气盛，在一旁听着忍不下去，突然插嘴了。
“你竟敢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克伦科气得眉毛一跳一跳的，“你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吧台侍者，你开口之前竟然不想想，你有什么资格？”
“我？”亚伦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脸上是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
他是堂堂卡莱城首富的儿子，即使在这里做了个“观察家”酒保，说白了也是个玩票的性质。
亚伦恐怕从生下来到长这么大，都没有人敢这样当面教训他，问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说话。
艾薇在他们对面用双手捂住嘴，使劲儿忍住没笑：其实她很想知道这位美食家协会联络员知道亚伦的身份之后，是一副什么表情。
可是克伦科却因为亚伦没有给他台阶下而变本加厉了。
“还有，你看看你这身衣服，啧啧啧……这么邋遢！”
亚伦这身衣服确实有些邋遢。试想，他前几天跟着小伙伴们上天入地的，又是搬砖又是清扫，又是阻止塌方，又是寻找入口，他这身原本干净整齐的衣服遭遇了各种侵袭：灰尘、污渍、史莱姆……
可是此刻克伦科却冤枉了亚伦，亚伦这件衣服早就被他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但因为衣服洗得次数太多，现在看起来灰扑扑皱巴巴的，失去了早先的齐整与光泽。
艾薇想：平心而论，亚伦的这身衣服，可比克伦科的那颗心要干净得多了。
“你真是个合格的酒保吗？我真怀疑，你送上来的岩浆里是不是被甩进了鼻涕。”克伦科还没住嘴，继续刻薄亚伦。
谁知道亚伦这回竟然沉住了气，笑着回应：“是又如何，反正您也喝过了。”
说着这小子就回头走了。
克伦科气得将桌面拍得山响。
艾薇坐在对面，却很好笑地望着他：“您说您常驻卡莱城？刚才那个年轻的侍者，您没有见过吗？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点面熟？”
克伦科“呸”了一声，说：“这么没礼貌的侍者，卡莱城当然没有，只有在你这等穷乡僻壤的低档饭馆才会出现。”
艾薇也不动怒，点着头说：“是，我们这里确实是穷乡僻壤，低档饭馆，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经营之道，您也不需要替我们操心，兴许这就是我们的特色呢？”
克伦科这时一点儿也不“油腻”了，他面皮紫涨，重重拍了一记桌子，站了起来。
“我作为联络官，走遍了亚德里安大陆的大小饭馆，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识抬举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