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韫
为着吴咤同陆茵梦的婚事,陆太太陆老爷等长辈认为都是吴咤引诱了陆茵梦, 连吴咤都不待见,更不待见她了。
因是陆家偏支, 他们这一房子嗣不丰,早已败落,她的父母辈也早已过身,竟是无人可以依傍。
因此,吴母的生活越发困窘,衣食都要自己操心, 房东也催着她缴房租,更兼周围的闲言碎语……当真是令她心力交瘁。
她只能靠着吴咤婚前留在她这里的一点钱度日,另外接些缝补衣裳的活儿赚些零散的生活费。
她在周围的邻居面前摆不起谱儿了,从前的高傲早已不见,面对众人,只有被邻居太太嘲讽时的面红耳赤。
可她毕竟不是一个愿意深居简出的人,总要同人说话。
故,她同邻居们谈天的内容便从她儿媳家多么显赫她儿子多么有能耐有魅力多么帅气多么孝顺,演变成了她儿媳是个厉害人物,结了婚就不要她儿子和她接触,可恨她儿子竟然被那恶媳妇拿住了,竟然不管她,简直不孝。
众位邻居太太落井下石后,倒也不再痛打落水狗。
每每见着吴母,都要逗一句,故意引她说她儿子儿媳的那些事。
吴母心里恨啊,忍不住每次都要竹筒倒豆子一般讲她儿子儿媳的恶形恶状,便有人故意问:“你不是说你儿媳家世显赫儿子孝顺吗?”
她便砸吧一下嘴,说:“可见,这人谁能看得完呢?竟是我走了眼。”
她又一通添油加醋,仿佛如此才能释放自己的苦楚,好叫人知道她付出了什么而她的儿子却有多过分。
如是,通过她的口,周围的另据都知道她有一个蛇蝎心肠的儿媳、一个妻管严的儿子。
“你真是可怜!”
“他们也太不是东西了!”
“可不是……”
……
到饭点时,众位太太发出这样同情的声音,便都作鸟兽散,回家则说:“那吴家太太,从前仗着儿子优秀,都是用下巴看人的。现在呢?都是什么下场?她儿子都不管她的……”
最后,只剩了吴母一个人。
过堂的风在冬日显得尤为凛冽,仿佛照见了吴母下半生凄凉的光景。
她叹息了一声,回到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像是关住了她从前的繁华梦,似乎不得不认清现实——她已经不是在陆家做姑娘的时候了,好赖都有族人帮扶。如今嫁了人,又得罪了陆家,余生都没什么指望。
她嘴里唠唠叨叨:“不孝啊!多年媳妇儿终于熬成婆,谁承望到如今谁也靠不住,儿子儿媳不孝啊!”
说着说着,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淌眼抹泪。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她几乎承受不住,却在有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陆家并没有同意陆茵梦和吴咤的婚事。
陆茵梦跟着吴咤住在这个小公寓了。
于是,她作威作福,将她从前做媳妇时受到的磋磨,全都施加在了陆茵梦身上,她终于扬眉吐气——总算是媳妇熬成婆,手里算是握紧权利了。
梦里的陆茵梦因为吴咤,从来不反抗她,她说什么,陆茵梦再不赞同,也只能听着,让她做什么她都照做。
梦里的吴咤待她极孝顺,但凡她和陆茵梦有矛盾,吴咤总是劝陆茵梦忍耐的那一个。
梦里她在这个家一直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待吴咤的公司发展起来后,从前在她面前说过风凉话的人也开始奉承她。
再后来,吴咤的生意越做越大,在香城的地位越来越高,她也母凭子贵,地位越来越高,渐至于说一不二。
当陆茵梦的父母死后,吴咤成为首富时,她终于不用再克制自己,越发对陆茵梦颐指气使,仿佛要将她从前受过的气都从陆茵梦身上找回来。
后来,不论吴咤娶几个太太,她们都要来讨好她。
只除了二太太黄莺儿。
梦中的她威风八面,她很喜欢,喜欢到几乎要以为那就是真实发生的事。只是,正在她最威风的时候,梦醒了。
她是被冻醒的,被窝里的汤婆子已经凉了。
屋里的炭火也熄了,还有一股劣质炭烟熏火燎的味道,呛得她直咳嗽。
她盖着两床被子,算是很厚了,不应当冷,可她上了年纪,这身子仿佛存不住热,哪怕身上盖得沉甸甸的,依然像是浸在凉风中一样寒得彻骨。
她毕竟上了年纪了。
曾经有多少争荣夸耀的心,此刻也都灰了。
吴咤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她唯一的希望,被那个她在梦境中降服得服服帖帖的蛇蝎女人夺走了。
当初阳破晓之时,金色的光阳透过窗帘照进,她竟不喜反悲。那照进来的,仿佛不是光,没有一丝儿希望的影子,只有一室悲凉。
不!
吴母挣扎着起身,她依然在坐着缝补的活儿。今年她才四十多岁!还不到四十五,也许她经历的苦难太多,面相看起来老了些,可她并不打算认输!
她还有一个儿子。
她的儿子开了公司,听说那公司越做越好。
她还没见到他。
既然她见不到他,总能等他找过来。
年关将近,就要过年了,他们总要来给她拜年。
横竖她什么都没从陆茵梦那儿得到,到那时,她要摆个谱儿,也不管得罪不得罪陆家了,她要摆个谱儿,向陆茵梦表示,儿子始终是她的,在这场战斗中,她从不会输。
也许,等将来条件好一些,她还能再嫁。
而她会让吴咤讨厌陆茵梦,让她年纪轻轻就尝一尝守活寡的滋味。
如此一想,吴母的脸上又泛起了富有生命力的红光。
过去的这几个月,吴咤很忙,庄南生也很忙。
但陆之韵同庄南生却常约会。
有时候是请下人送信,有时候是打电话。
“你是一家之主,管着家族几百号人,许多宗生意,我怎好总去打搅你?”陆之韵手指绕着电话线,笑着说。
庄南生冷笑:“你那都是借口。这些日子,你只管同赵香君在清园快活,何曾想起过我?”
陆之韵手指一顿:“这你可是冤枉我了。我不说你也猜得到,我正在做一桩事,我是有正事。”
庄南生:“什么正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都是借口。倘你果真有心,写封信、打个电话的闲暇总是有的。”
“和你打电话,是三五分钟能解决的事么?没有一两个小时,我都不想挂电话。”
“你可以写信。”
“一写信,就想打电话,一打电话就想见面,一见面就想造爱,造完爱就想回味,回味时又想造爱,如此循环往复。我对你从来没有抵抗力,如此一来,我的事情也就没时间做了。”
庄南生被陆之韵哄好了,声音也气定神闲了,含笑问:“你很想么?”
“当然,倘你在,我一定要令你亲自看看我怎么想你的。”
“那你就出来。”
“什么?”
“我等你。”
“你来了我家?”
“嗯。”
“你进来,现在就进来!”
庄南生迟疑。
陆之韵:“吴咤不在,今日不到三更半夜,他不会回来。”
片刻后,陆之韵醒过闷儿来:“你哄我呢?你正和我打电话,怎么可能来了我家?”
“也许我会大变活人。”
当然,庄南生并不能大变活人。陆之韵等了几分钟,果然有人掀门铃。
是庄南生。
听说隔壁的别墅新近卖出去了,新主人今天刚搬过来。
却没想到是庄南生。
……
尽管很忙,但庄南生在不耽误正事的前提下,总能挤出和陆之韵通信、通电话甚至是幽会的时间。
……
在这个时间段,偷/情的刺/激总是伴随着不确定、不安全感。
“你什么时候离婚?”
“还有一段时间。”
“你保证离么?”
“当然。”
“什么时候?”
“还不到时候。”
“如果你再不离婚,我就去相亲,你是知道的,只要我去相亲……唔……”
这时候,陆之韵怒曰:“你敢!”
庄南生:“……”他不敢,也就是嘴上说说。
但。
“你得给我一个名分。”
陆之韵抿唇,庄南生便觉着她不够重视他,同她生闷气。
而后,接下来几天,陆之韵的礼物便会如流水一般涌入庄南生的书房,什么“亲亲心肝儿宝贝儿甜蜜饯儿Sweety哈尼相公夫君娘子老公”全都叫遍,才哄得他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