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韫
昨夜和韵娘乱了那一场后,他虽和韵娘说他们的事不应当,却在安定侯夫妇的门外跪了一宿。
安定侯夫人道:“早前你和我说的那些话,都忘了罢,勿再提起。不管她是留在家里也好,再嫁也罢,你们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咱们安定侯府丢不起这个人,你姨夫是弹劾文武百官的御史大夫,也丢不起这个人。你若不欲害她性命,便叫她断了念想。”
萧璎的眼眶有些湿润,千言万语,只汇成了沉重冷凝的一声:“她心里苦。”
安定侯夫人掩面叹了口气,道:“谁心里又是不苦的?这日子总要过下去。她自嫁入我们家便不安生,办婚事前瞧着她倒是好的,谁知竟是这样一个冤孽。大郎平日里总为她说话,我们没人对不住她,是她自己过不去这个坎儿。 ”
萧璎双手紧攥成拳,原本磊落的胸膛里,一阵阵的酸涩难过。
傍晚时分,陆之韵又穿了一身孝前来灵堂,对着灵帛拜了几拜,又来到耳室对着安定侯夫人下拜道:“儿媳日间悲伤过度,言行失态,令母亲难做,叫旁人看了笑话,望母亲容谅。”
安定侯夫人疲惫地颔首,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管你心里有再大的怨,过去的事便是过去了,你便想不得了,且忍过珏儿办丧事的这几天,给两家人留个体面,可好?”
陆之韵低头再拜:“韵娘知道了,母亲放心。”
抬首时,目光正好对上萧璎低沉的视线。他容颜似雪,俊美至极的面容上染了几分疲惫之色。
她没说话,抿了抿唇,为安定侯夫人奉了一杯茶,再转头看他时,唇角便勾起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来。
这是守灵的第二晚。
陆之韵表现得似乎是认命了一般,令众人放松了警惕,只当她在御史夫人的劝慰下,终于转了性儿,变得安分了。
当夜深人静时,萧璎一进灵堂,便见陆之韵早已摘了孝帕,青丝披在光洁玲珑的两肩,孝衣都铺在棺材上,黑发间两朵红樱若隐若现,身下仅着一条亵裤。
她只是坐在孝衣上,像是突然闯进来的女妖精。
今夜的灵案上没有催/情/香。
萧璎只看了一眼,便猝不及防地转过身去,给了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双手却紧攥成拳,喉结滑动了下,昨夜的一场乱犹历历在目仍有余蕴,令他身形僵硬。
身后,陆之韵只是声音带笑:“二郎,你不敢回头么?”
萧璎艰难地说:“嫂嫂,请你自重。”
陆之韵轻笑了一声,萧璎却听出了嘲讽。他定了定心神,正要抬脚出去时,却听身后的人说:“你要是走了,我就这么出去。左近他们是觉着我疯了,会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也不稀奇。”
萧璎猛地回头,眼眶泛红地死盯着她,却见她从棺材上跳了下来,酥/胸/如兔,风姿绰约,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出来没有,虽然我们没咋开车,但是第二个故事是很多只河蟹爬过的写法>O<
第30章 不安于室的世子妃
他似被点了穴一般,口干舌燥,一动也不能动。
雪白娇嫩的柔胰自衣裳的斜襟处探入胸怀,他的身躯蓦地紧绷僵硬了。他的反应令陆之韵很满意——哪怕说得再义正辞严,他的身体早背叛了他,向她投诚。
她的双眸紧盯着他,看他眼眸中暗流汹涌,看他的目光被点燃成燎原之火,缓慢地游移着向下,去解他的裤腰。
萧璎意乱情迷,闭了闭眼,又睁开,却看到了灵帛上萧珏的画像,那清瘦的面容温润如往昔,仿若还能听到他教诲他:“你虽有杀敌报国之志,阿母阿爷亦有怜幼惜儿之心,你也当体谅他们,不该和他们顶嘴。你空有一腔抱负,口口声声要去边关杀敌,可知道胡天八月即飞雪?可知道何谓马革裹尸?可知道弓会被冻得拉不开铁甲会冷得穿不上?可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你没杀过人,真要对上胡人,你下得去手么?倘或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阿母阿爷如何?你和韵娘的事又当如何?你若想清楚了,仍不改此志,我替你和阿母阿爷讲。”
白日里,他阿母的话言犹在耳:“你若不欲害她性命,便叫她断了念想。”
陆之韵的手刚碰上绳结,便被萧璎一把捉住,有些苦涩地说:“嫂嫂,这是我哥的灵堂。我们的事,到此为止罢。”
陆之韵死死地盯着他:“到此为止?”
萧璎心尖儿一颤,撇开脸,不忍去看她。下一瞬……
陆之韵的另一只手迅速地往下一掏,微微一笑,语声轻柔绵软:“小将军早已奋发,有峥嵘之势,生驰骋之志,到此为止,呵,止得住么?”
萧璎呼吸一紧,眼睑半阖,神情冰冷如霜,握住陆之韵的手却渐渐松了。长兄和阿母的话语,亦渐渐变得缥缈,不知去到哪个九霄云外。此刻,最清晰的,是衣物窸窸窣窣坠地的声音,是她的柔胰擒住他,邀他起一场兵戈。百炼钢,也终是挨不住这绕指柔。
就在他意志薄弱之际,陆之韵放开了他,他心底竟觉十分失落。却又见她伏在了棺材上,精致的脸贴着棺盖,映着棺前的灯火,叉开腿偏头看他,神情艳逸:“蓬门今日为君开,请提枪来战。”
萧璎再忍不住,上前去,欲待覆住她,她往旁边一划,起了身,躲过他,行了几步,靠在了梁柱上,偏头看着他微微笑。
仿若从前她未嫁时静美的模样。
他面色冷峻如冰,目光灼灼似火,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擒住她,摁在梁柱上,她却正色道:“小叔,这是你长兄的灵堂。我们的事,到此为止罢。”
萧璎如遭雷击,整个人蓦地清醒过来,茫茫然转头时,正见棺前的灯火摇曳着。在老一辈人的说法中,这是亡魂归来的征兆。
倘若人死果真有魂灵,他的长兄,此刻就在这里。
灵帛上,长兄温润带笑的眼正看着他们。
然。
就在他清醒过来的这一刻,陆之韵再不闪躲,反扶住他往后一迎,嵌住了他。
他们,终久是又乱了。
仿佛是有夜风过,门外依稀能听到些儿俾仆的声音,是红梅傲雪幽兰映月巧舌如簧地拦住了要来这边的人。
他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却在她的浅吟慢语中,渐渐失了神智,应和着她的艳词浪语。渐渐地,彼此声音与气息都交融在一处,回荡在灵堂,成就了这一场神魂颠倒。
第三日,白日陆之韵着孝服,跟在安定侯夫人身边,极尽礼数。萧璎连着两日两夜不曾入眠,神情间已见疲惫,却仍跟着安定侯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一整日都不得闲。
到了晚上该在俾仆的陪同下、与陆之韵一同在灵堂守灵时,萧璎又找到了安定侯夫人:“等大兄的丧事办完,我想带韵娘走。”
“去何处?”
“去我的将军府,我照看她。对外,韵娘是因长兄英年早逝,哀伤过度,不愿见人。并不会损了侯府和姨母府上的声名。”
“将来若是被你的妻子知道了,可怎么处?你的妻子容得下她吗?”
“我不娶妻,有韵娘足矣。”
安定侯夫人大怒:“荒唐!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若叫外人知道你和长嫂有私情,闹了出来,你将来的仕途可怎么样呢?你和韵娘的名声可还要不要?”
萧璎神情冷肃而坚定:“只要阿母肯成全,不会有人知道。”
他对着安定侯夫人跪下,掷地有声道:“阿母知道我对韵娘的情谊!我不知为何,不过三年回来,韵娘便成了长嫂,也不愿过问,只求阿母和阿爷成全!”
安定侯夫人拍打了萧璎几下,掩面痛心道:“作孽啊!你也不想想,便是我们肯成全,韵娘肯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么?你姨母姨夫肯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么?”
“等孝期过了,韵娘可改嫁给我。”
“你魔怔了?她是你长嫂,若果真改嫁于你,便是兄嫂弟及,让咱们两家怎么做人?这是要别人戳咱们两家人的脊梁骨啊!有些事,你也听过,若你和韵娘果真坏了家声,你是大将军,没人动得了你,但韵娘……你姨夫作为陆家的族长,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当初你去边关,令韵娘嫁给珏儿,便是他的主意。你懂得么?”
萧璎抿唇,知道此路不通,便道:“儿知晓了。此事我不会再提,阿母只当我胡言乱语,莫要牵连韵娘。她心里苦,便有一二不得体之处,也请阿母多担待,莫真心和她置气。”
这些,陆之韵全然不知。
这是守灵的最后一天。夜半时分,陆之韵拉着萧璎,又乱了一场。
雨散云收时,萧璎又重申道:“嫂嫂,我们到此为止。”
陆之韵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璎本以为这话说了也当没说,韵娘必不会照他说的做,指不定还会变本加厉,谁知这天之后,陆之韵便不再搭理他了,仿若当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安心做他的长嫂,谨守本分。她的生气,也一点一点地湮灭了。
萧珏的丧葬礼结束后,萧璎放不下陆之韵,没回他的将军府,在他从前的寝房住下。萧珏下葬后的第二天,他们陪着安定侯夫妇用过晚膳,陆之韵先出了门,却在鹅卵石砌成的小道旁一座假山后等着。
值此良夜,星汉灿烂,廊檐下美人灯光芒幽微,庭院中木槿芬芳馥郁,蝉声四起,蛙鸣阵阵,流萤飞舞。
萧璎刚到假山处,一只手臂便揽在了他腰间。
他怒从心起,俊容凌厉,一把扭住那只手臂,寒声中是从死人堆历练出的杀气:“你这婢子!好大的胆!”
正待将人推开踢上一脚时,却听到一声熟悉的轻笑。
他的力道当即松了,心底连日来的低落也没了影踪。他叫韵娘别理她,是为着她好,可她若真不理他时,他这心里便像是猫爪子在挠一般的难过。
他克制地问:“可抓疼了不曾?”
陆之韵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撩拨他。她拉着他转到假山里,抿唇道:“抓疼了怎么样?没抓疼怎么样?”
萧璎的手指紧了紧,道:“韵娘,你不该来找我。”
陆之韵抬眼看他,在幽微的光里,他俊美的面庞越发英挺,比三年前更增了几分风姿。正是男儿郎正当年轻气盛的时候,他是天之骄子,是闺中女儿尽皆思慕的郎君。
她便似笑非笑道:“长嫂与小叔子说两句话也不成?你心里有鬼,定是还想着灵堂里的事儿。”
萧璎握拳,垂眸道:“莫再说了。”
陆之韵道:“你放心。那三日夜里,是你长兄回魂的时候,做与他看的。往后,你做你的将军,我做我的寡妇,你我再不相干。”
本该如此。
然。
萧璎面色一寒:“再不相干?”
陆之韵走出了假山,在月色下回头,恍如月宫仙子:“再不相干。”
她的身形在月色下摇曳着,似花摇,似柳颤,丰腴的、令人遐想万分的风姿渐行渐远。
萧璎心底气闷,陆之韵的心绪也算不得好。回房后,傲雪问:“夫人,你和二郎的事,就这么算了?”
她是见识过二人从前浓情蜜意的。
陆之韵信手拨着琵琶弦儿,没说话。她若真和他一起,便是罔顾人伦,他们会成千夫所指。但若要就此丢下,又不能够。
她知道,她和他再不能的。
可总有些不甘心。
今夜,她去找他,是故意。口里说着“再不相干”,想的却是不论如何,总要有相干。
夜渐渐深了,俾仆们灭了烛,陆之韵躺在窗前的榻上,望着天上的星河,渐渐陷入沉睡。
不知何时,她从窗前飘了出去,也不知飘到何处,眼前的景象如走马灯一般,她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
陆之韵,也就是她自己。种种景象之后,她看到一张木签,木签上用隶书写着和大武王朝的语法大不相同的话。
陆之韵是绝对的炮灰女配。她和萧璎情投意合,却在萧璎上战场后贪慕虚荣嫁给萧珏。萧珏死后,萧璎带着显赫战功归来,成为战神,她又去撩拨萧璎。萧璎对她念念不忘,本来说带她走,结果她碍于名声,没同意,后面还帮着公婆催他结婚。婚后萧璎和新夫人渐生情愫,而她因嫉妒陷害、挑拨离间,最终为萧璎所厌弃,被送去庵堂自生自灭。
一阵晚风过。
陆之韵蓦地惊醒,背脊骨直发凉。木签上的字,她不大记得了,但梦中的景象,恍然间似是真的一般。
她看到萧璎说带她走,她惶然拒之,也看到她劝萧璎结婚生子,看到萧璎成婚后,她又悔了,和萧璎的夫人说话时,暗示自己和萧璎关系匪浅。后来,见他们二人关系愈近,忍不住使俾仆给萧璎的夫人下毒。最后,萧璎斥她有一副蛇蝎心肠,说对她情意不再,将会和他的妻共度余生。
她被送进庵堂时,她的阿母阿爷嫌她玷辱了家声,不愿为她说话,许了此事。萧璎,甚至没来送一送她。
“砰——”最后一声,是庵堂的门在她身后紧阖,成了惊醒她的噩梦。
陆之韵坐在凉席上,抚了抚心口,却再难安眠,只取出一颗夜明珠,披头散发,仅着亵衣亵裤,在书房处,将一个花瓶转了转,走进了暗道。
这是嫁给萧珏后,因日子太难挨,她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