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绿萝
沈满心中一悸,缓缓吐口气,强迫脑子接受这份梦境传递出来的信息。
他平躺在床上静了很久,直到齐红芳在门外连喊他好几句,他才抬抬手臂起身。
一直紧扣的双手松开,两根互相缠绕的头发从手心滑落。
沈满拾起掉落的头发,挪开枕头,两个不同花色的锦囊,一个靓丽,一个灰暗。
他拿起那个花色暗淡的锦囊,刚打开里头细长的头发就冒出头,沈满将手里的头发与冒出的头发一同塞进去,再牢牢拴住。
把两个锦囊放好,整理好床铺,沈满深吸一口气出房门。
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沈满去院子里打磨木头。
没等多久,吃饱喝足的芒夏迈出门槛,扶着秦姝静到院子里晒太阳。把秦姝静安排好,她又返回屋内,搬着一个木盆到水缸边洗衣裳。
沈满边干活,边用余光偷瞄隔壁的芒夏。
结果一上午过去,他都没等来独处的机会。
芒夏好不容易洗完衣服,她又拿出菜篮子,与秦姝静边唠嗑边择菜。择完菜,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又到做饭时间。
沈满看着她进进出出,和秦姨有说有笑,心里憋着一肚子的话没地方说。虽然母女两聊天时他也能搭两句嘴,但单独说话的时间根本没有。
沈满压着心事进屋吃午饭,待太阳没那么猛烈时,他又去到院子里打磨木头。
这回,连一根筋的沈闻忠都发现不对劲了。打磨木头了无生趣,平时不到着急要用木头时,他和沈满都懒得去管。
今儿他上午打磨了一上午,现在居然又去。沈闻忠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眉目,便没再深思。
功夫不负有心人。
沈满在手心快磨破皮时,迎来机会。
好几日没去看桃树了,芒夏问沈满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看,要是没时间她就一个人去,顺便浇浇水。
有这么好的机会,沈满哪能拒绝。他放下磨具,冲到水缸快速洗手。
积极的速度让芒夏有些不能理解。又不是去看什么稀奇玩意,都见过几百回了,至于那么激动吗?
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唠嗑。芒夏问:“听齐姨说,你昨日去打铁铺了?顺不顺利?”
沈满回道:“挺好的,过几日就能去拿了。”
“那就好。”思索片刻芒夏又道:“平时注意点,东西别到处乱放。”
沈满盯着脚尖闷闷道:“知道了。”
芒夏只当他是掉了最喜爱的刻刀有些难过,没多在意,也没再提这事。
桃树没了果子,养分通通往枝叶上涌,细小的杆子上长满一串串的叶子,绿油油的,格外招人喜欢。
沈满提水,芒夏浇水。
忙活有一阵,沈满才吞吞吐吐开口:“那个……张婶那事你是怎么想的?”
“说媒的事吗?”芒夏边浇水边说:“就那样吧,怎么了?”
沈满焦急追问:“那样是哪样?你说清楚点。”
见他咄咄逼人的架势,芒夏直笑:“我本来就不知道啊,看我娘怎么说吧,下回再告诉你。”
“等什么下次!”沈满沉吟片刻,说道:“我觉得你俩不合适,你还是早日回绝张婶的好意比较好。”
芒夏歪头问他:“怎么说?”
沈满正色道:“昨日我去打铁铺时,顺道帮你去打听了罗杉的品性。他寒窗苦读十几载,一直都没考上秀才。外头传他才气十足,都是唬人的。”
芒夏丝毫不惊讶,点头道:“正常啊,我们村好几个书生不都没考上吗?况且,他要是真考上秀才了,能看上我吗。”
沈满又道:“可他一直都赖在家里,不出去干活找营生,以后赚钱养家都难。”
芒夏:“他不是在准备考试嘛,怎么去干活找营生,这个不算缺点吧。”
敢情这些缺点都变正常了,沈满气呼呼的,思考一会又说:“可他都落榜那么久了,还窝在家中。你看我们村王叔的儿子,人家落榜后,就立马跟着王叔下地干活了,还有李伯的儿子也是勤干的人。”
芒夏顿了顿,“我……”
沈满生怕她又反驳自己,连忙打断:“你听我的没错,我了解的很清楚。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知道啦,一定认真考虑。”芒夏问:“怎么每次你都打听的那么清楚,这几个村子你都有熟人啊。”
沈满哑言片刻,低声道:“经常走动就会路子宽一些。”
怕芒夏就着这个问题深究下去,沈满不敢再多说,沉默地接着去提水。
谁成想,沈满还没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加一剂猛药,张婶再次登门。
这回张婶在秦家待的时间不长,出门时脸上带着笑,连乐呵呵地与沈满找招呼。
沈满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忧愁,回头看秦家大门。
待送走张婶,芒夏也出来了,她眉眼带笑地搀着秦姝静回屋。
沈满着急想知道结果,口快喊了一句芒夏。
芒夏把秦姝静搀回屋又折回院子里,笑盈盈地问:“怎么啦?”
“张婶她来干嘛啊?”沈满焦急问:“又是为了罗杉一事前来?”
芒夏点头。
沈满看着她的笑脸,猜到几分结果,又不甘心地问:“你们谈好啦?”
芒夏再次点头:“对啊,张婶说罗杉又不想娶我了,特意来道歉的。”
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沈满舒畅地笑了,嘴角咧得老高。
第23章
盯着沈满藏不住的笑容,芒夏挑眉问:“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没有。”沈满迅速收起笑容连忙撇清,沉吟片刻又道:“我就是觉得罗杉和你不合适,现在说清楚最好。”
“我和他不合适……那你说,我该和谁合适啊?”芒夏心里憋着坏,故作苦恼状:“前两天娘亲问我对意中人有什么要求,半天我都想不出,烦都烦死了。”
他有些无措,磕磕巴巴地解释:“不是,我……我就是看你笑,我才笑的,没有任何含义,你别瞎想。”
见他这番反应,芒夏“噗嗤”一声笑了,挑眉道:“和你开玩笑的,那么紧张干嘛,心虚呐。”
“秦姨真打算给你找人家了?”
“对啊。”芒夏点头:“谁让我年纪到了呢。与其应付乱七八糟的媒人,还不如自己先做好盘算。”
“那你们有眉目了吗?”沈满有些慌了。
芒夏摊手:“我打小就与你一起玩,相识的男子少之又少,哪来的眉目啊。”她拧着眉头,忽的提议道:“要不你给出出主意?我什么想法你肯定明白,推荐的人肯定比媒婆好。”
“我、我不行。”沈满连忙推拒,喃喃道:“这事我不行的,我不能。”
“那好吧。”芒夏有些遗憾,委屈道:“那就看心仪我的男子愿不愿意主动登门了。要不然时间长了,我娘肯定会听媒婆的意见,到时候我就惨了。”
垂眸的沈满闻言抬头,应上她明亮的双眸有些失神,脑海中盘旋着她最后的话,若有所思。
第24章
下过几场雨后,天气大好,花花草草迅速生长。
院子里的金银花,藤蔓沿着竹栅栏攀岩,嫩绿的枝叶,黄白色的花骨朵并连在一块儿。
这颗金银花是芒夏在山脚下发现的,那儿有一大片金银花藤,爬满半个山坡。她在角落里找到一棵幼苗,便叫上沈满一起,把它移植到院子里。
小苗生长速度很快,一年时间,藤茎变得粗壮,枝繁叶茂,花儿甚多。
院子里的金银花开了,小山坡的金银花肯定也开了。
这几日,都能看到妇人们零零散散的拎着小竹篮,裹着碎花头巾,嬉笑着往山脚下走去。
镇上的药行会收购新鲜和晒干的金银花,村子里闲着的妇人们便拥着一起去采花卖钱。
秦家院子里,芒夏和秦姝静在晒太阳。
“娘——”芒夏倚靠着秦姝静的手臂,“要不我也去采金银花好了,多多少少也能卖几个钱。”
秦姝静直接了当拒绝:“咱不差那几个钱,别跑去受罪,那群人认钱不认人。”
个个都是为几朵花不顾邻里之情的主,白走一趟不说,还可能带着满身伤和委屈回家,不值当。
“娘,您知道女儿想说什么还故意装傻。”芒夏忍不住嗔道。
她哪里是想去妇人们前虎口夺食,只是想挣几个钱罢了。古代规矩比现代多十倍百倍不止,特别是对女子要求更甚,想出去找份工作挣钱都是难上加难的事。
明明小说里穿越的女主角都特别会利用现代本领挣钱的,各种五花八门的想法都能实现,带领全家脱贫致富。
可她倒好,穿越十载,就挣区区几个小钱,剩下日子都忙着宅在家中。
“你不用考虑这些。”秦姝静摩挲着她的手背,抚慰道:“你看村子里的姑娘家,哪个不是待在家中。”
芒夏没吭声。
秦姝静又说道:“都说男子是家中顶梁柱,虽说你爹死得早,但他给我留了活路。他给我留了家产,留了银钱,还让我碰上你。”
秦姝静望着芒夏,忍不住伸手去抚顺她飞扬的长发,缓缓说道:“有这些够了,娘很满足。你当成全娘,别想着去镇上或是干其它营生,待在家里多陪陪娘就成。”
又绕回那个亘古不变的话题,芒夏虽然满心不解,但还是乖乖点头。
都说人是自私的。
秦姝静的私心是让芒夏待在小村庄,窝在一方土地,陪着她。待到芒夏遇上如意郎君,再把她风光地嫁出去。
自从芒夏到懂事年纪,秦姝静反复强调不要经常外出。她虽然不解,但一直都乖乖听话,不想惹她不快。
这一回,她不想再被动下去了。不管秦姝静到底在顾虑什么,她也不能悠然自得地坐吃山空,经济压力全靠秦姝静一个人扛。
第25章
接连几日,饭后芒夏都抢着洗碗,洗完碗后都会在灶屋多停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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