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是我儿砸 第175章

“听好了，今有盐铁商私自倒卖细盐精铁，朝廷久抓不得，于是某天朝廷集结各方，仿照汉时盐铁论辩，你觉得此二者该是官营还是官授商营呢？”顾长风瞧着云及身着一身青衣立在门内，而那门外是白茫茫的一片，青与白，清白啊。

云及听完顾长风的话，脑子里便转开了。顾长风所问的，乃是一关乎国家生民大计的问题。首先得占位，顾长风代表的是朝廷的意志，所以自己一定要找准位置，表达自己为何站在这一位置。

“学生能先不说站哪边吗。”云及微微一笑道。

“哦？理由呢？”盐铁论，朝廷不日将要举行，地点便在这应天书院。届时朝中诸多大臣，乃至于大儒大商都会参与论辩，其论辩的核心便是盐铁官营还是私营。

“且听学生娓娓道来。”云及不慌不忙的说：“盐乃民之根本，铁乃国之重器，民无盐而不可活，兵无铁亦无法守卫边疆。如果一国在盐铁上失了平衡，民便无法像往常一样吃到不可缺少的盐，铁制器物，由此有几大弊病。首先，缺盐，百姓无力耕种，所谓的本就无法固守，其二，缺盐百姓一定会认为时朝廷调控不周所致，由此内政不稳，而铁器亦是这个道理。”

“你所说的，都是寻常。”顾长风捋了捋胡须，微微摇头道。

“那么老师，学生在这里有一个问题，在盐铁论之前，我朝盐铁不是官营的吗？还是说一直是官私同经营的？”云及侧了个身站定了。

顾长风隐约知道云及要问什么了，无非就是之前就是官营，现在来个盐铁论是画蛇添足。

“之前便是官营，有明确法令规定不许私自贩卖，不过那又如何？盐铁私营与官营自古以来就是对立的。

云及微微摇头，接着说道：“学生还未说完，在这之前，朝廷早就颁布了法令，私自贩卖盐铁者死罪，为何还有这么人愿意冒着灭九族的风险去做这样的事呢？是其中的暴利啊。”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没有利益，有哪个会吃饱了撑得去做这个？”顾长风豁出去了，他一直和云及唱反调，以此来扰乱云及的思绪。

云及丝毫不为所动，他所想到一直是自己的观点。顾长风打断一次，他便顺势抛出一句，看谁耗过谁？他的观点不一定正确，但他一股子蜜汁自信，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一定的的道理。

“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屡禁不止呀。”

顾长风：“？？？”

“上古大禹有堵不如疏的做法，面对这种剑走偏锋的做法，难道我们不可以采用疏通的做法吗？”一直以来，官商之间只见压榨，不见利益共享。就像阿娘在暗地里做生意，所得利益会被朝廷征收去十之三。

自古以来就重本抑商，他对此不赞同。

商人恰巧是链接百姓最强有力的绳索，没有商人，百姓的产出如何能够变成钱财，并且维持日常生活走下去呢？

当他问他家阿娘为何朝廷那么重农而轻视商人的时候，阿娘说了一通让他听不懂的话。还说时代本质如此，没有人可以逆转这种现状，除非有一天制度发生根本性变革。阿娘让他不要去探究，更不要试图改变，缘由是时机未到，强行逆天，会遭天谴。

“何以堵不如疏？”顾长风直起身子。听云及说到他自己的观点，顾长风开始对这个皇帝强塞给他的学生总算有了点满意之处。

“我听闻与宫中密切联系的商人叫皇商，其实学生有个很不成熟的想法，便是官商合作，朝廷指定商人从事盐铁经营，在这个基础之上，学生认为，要彻底杜绝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疏导，所谓解铃还须续铃人，首先完备天齐在这上头的法案，接着便是鼓励百姓或者商人举报，举报者匿名，待查明真相之后，朝廷再暗中以财资，一时人人自危，而不敢做了。”

顾长风欣赏的看着云及，道：“你的想法果真是不成熟，官商合作早已有之，只是这后者匿名举报，倒是个新鲜事。”

“学生愚钝，所能想到的，只有尔尔。”

他倒是想说，如果商税降低一点，百姓的土地税降低一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只可惜，他以一个还没入仕的书生口吻说出这种话，一定会被立刻逐出书院，甚至连累家人。综合考虑之下，云及决定埋藏这个秘密。

这些话，只能说给自家阿娘听。

“已经很不错了，我收下你了。”顾长风重新坐回椅子上，等待云及的拜师礼。

第311章 礼物有深意

云及就这样拜了顾长风为老师，从目前来看，他已经有三位老师了。村学樗夫子，洛阳书院洛鸿运，而今国子监顾长风。

“以后每日下午来此听学，完成我布置给你的课业，除此之外，你是与世子齐琅一同听学，世子比你小两岁，你可辅佐他学。”毕竟，陛下没有让姜云及做世子的侍书，顾长风也就不敢真让云及做世子的陪读。

姜云及假以时日一定是个能才，由此观之，陛下此举实乃有意而为之。

所以陛下的心在哪里，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

“是，老师。”云及恭恭敬敬的行了拜师礼，顺便将自己带来的拜师礼呈送给顾长风。

顾长风知晓云及盒子里送了什么东西，不外乎就是干肉什么的。他没有当场打开看，这是违礼的。

“今日就到此，你先回去，明日世子来之后，你与他一同学习。”顾长风挥手示意云及下去。

云及作了个揖，低头转身而出。

他今天算是感受到了，他觉得顾长风有很强的目的性，似乎是在给他挖坑，就等着他跳，一旦跳下去，就如落进了死牢一样再也出不去了。

形势所逼，不得不跳。

书院有专门提供给仆人随侍休息等待的地方，燕青本与一群贵子家的奴仆待在一起，那些人都是有主人的狗。突然有一天，聚集在一起了，就开始攀比自家主人有多好。

燕青对此烦不胜烦。

他瞧不起这些人，奴才之命罢了。同时他也同情这些人，为了混口饭吃，不得不对人低声下气和颜悦色。明明心里嫉妒，却只能谄媚。就因为这条狗背后的主人比自家主人出身高贵，所以不断的讨好。

他刚出去，就遇到了云及。

两人怎么来，就怎么回去。

顾长风在云及走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打开了盒子。

第一层里面还有一个乌木盒子，还没打开，他便已经闻到了墨香，是一条药墨。

打开一看，顾长风惊了一把，这是制墨大师乌子黑的真迹啊！要说这位大师，早在五年前就已经不再制墨，所以他的墨成了绝版，用一点少一点。

乌子黑最擅长制作药墨，墨制细腻，香味独特，最难得的是上面雕刻的图案，采用阳文，刻画山水竹韵。

这块墨极具收藏价值，要说用金钱来衡量，这是无价的，金钱买不到的珍品。

姜家竟有如此能耐的了吗？

顾长风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二层，却发现是自己想象中的东西，干肉腊肠。他没有多留意，接着打开第三层，则看到了一盘糕点，色泽金黄，香味独特，很是诱人。

恰好他早朝后还未进食，于是拿起一块儿吃了起来。

这一吃，可不得了。

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外面的酱汁酸甜可口，美味异常。

太好吃了！

顾长风一个没忍住，就吃完了整个盒子的，本想着拿回去让自家那个母老虎尝尝的，结果没忍住，只好委屈她一下了。

他打开最后一层，里面没有多余的东西，唯有一把戒尺。

这盒子可全都是深意啊！说明准备之人有多么的良苦用心。第一层绝版药墨显示了送礼人对他的尊敬，第二层代表束脩，第三层的糕点是尊崇孔礼，第四层的戒尺乃真心的拜师之礼了。顾长风敢保证这拜师礼不是姜云及那小子准备的，这么贵重又讲究的礼物，一定来自于姜家的家长。

有哪个孩子愿意给自己的拜师礼上添一把戒尺？当初太子之子拜师的时候，皇帝赐下了戒尺一把，让他无惧身份，只管教育孩子。如今姜家这孩子拜师的时候也添了戒尺一把，足以见得姜家的人底蕴深厚。这个底蕴可不是说财力，而是指的礼仪之道。

由此，顾长风对云及就更加重视起来了。

想到当初自家除了过年不会归家的大郎居然回来和他促膝长谈，说来说去就是让他照拂一下一个叫姜云及的孩子，这不就是吗？不仅仅是自家大郎，连官家都偏向了这个孩子。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辛秘？

甩掉脑袋中不切实际的想法，顾长风将盒子交给小厮，一想到里头有一块宝贵的药墨，他又将盒子拿了回来，自己抱着。

一旁的小厮：“……”

“燕青，暂时不归去，听说淮水有游船，我想去看看。”

看天色还尚早，娘亲估计正在家中忙着准备入宫事宜，他就不回去添乱了。来上京这么久，他还没真正出去看看呢。以后这座城就是他的家了，得尽快熟悉了。

“淮水芋头酒楼菜色不错，你请客。”燕青对马车里的云及道。出来陪读的，不是陪玩儿的。要陪玩可以，得付出点东西呀。

云及差点白眼，“你好意思？”

“你有钱。”燕青道。有钱就是金主，就是爹爹！

为了快点到淮水旁，两人舍了马车，改骑马。至于马车，则是让专门的看守看着呢。上京人多，自然马车也多，马匹也多。所以才衍生出了专门看守的人，也提供场地，只需要付钱便可。

第一次当街骑马，云及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风在耳旁飞舞，这感觉就像在飞一样。

“……”

燕青看着马背上悠哉悠哉的云及，心里道：“要不是本人参，你的马早就当街踢人了，还轮得到你晃悠悠？”

云及不知其中有燕青的作用，只是感觉自己御马技巧逐渐成熟。

这几日上京城都在为花夕节庆祝做准备。前面三月三有个花朝节，现在这花夕节便是与之对应的节日。花夕，顾名思义便是花谢的节日。

当然三月正是花开的正旺的时候，在天齐，这节日时有来源的。传说天齐开国仁德皇后出生于三月二十三。她一出生，便传出一股异香，满院子的花闻了都羞愧的凋谢了。但是人闻了这异香之后却觉得精神受到了洗涤。

恰巧这时候有一得道高僧路过，算出其有凤命，没想到其真的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是开国那种。齐高祖为了庆祝自己得到了这样的天授之人，便将三月二十三日定为花夕节，以此庆祝。

第312章 路遇老朋友

“姜师弟，原来你也在这儿啊。”

燕青去停马了，还没回来。云及便站在水边的围栏处等待。只听得有人喊他，那声音好像是黄竹予的。云及寻声而望去，正见黄竹予与东门微生两人并排着朝他招手。

“真的是你啊。”黄竹予十分惊喜。姜师弟考中了举人之后便修书给了山长，说他过完年会举家搬迁上京，然后去上京参考礼部省试。所以他们自州试一别，便好几个月没见过云及了。

匆匆赶考至上京，由于面临省试，他们不敢放松，才没打听，反正省试会见的。结果只听到管尚轩说云及没有参加省试，而是去了国子监。

“黄师兄，东门师兄，好久不见。”云及见到两人，心下欢喜。终于有认识的人了，嘤嘤嘤。

“到处都在准备花夕节，上京城本来就热闹，现在更热闹了。”周小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边走边感叹。

“小花。”

“云兄！在此见到，可喜可贺啊。”周小花难得破了他那一身的文静，跑上前抱着云及。云及第一次被周小花拥抱，一时之间忘记了该如何反应，只呆愣愣的任由周小花抱着。

“小花，何必激动，反正以后经常能见到了，哈哈哈。”东门微生猥琐一笑，拍了拍周小花的肩膀，接着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另有企图呢？”

周小花松开云及，对他嘿嘿笑着。

“好久不见你，反应大了些，别介，我没有别的意思哈。”周小花无辜的摆了摆手。

云及摇摇头，道：“无事，我也很高心能够再见到你们，山长和樗夫子还好吗？我走之前有修书给他们说明缘由，原本要等省试之后看结果决定要不要回去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未来几年我恐怕都回不去了。”

“山长与樗夫子都很好，现在他们经常与无名道观中的道人对弈，两人愣是下不过无名道长，为此，山长差点让学生们将无名道观给围了。”

“你小子，一声不吭的就成了国子监监生，今日你要是不交代清楚，就别想离开。”黄竹予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看着云及。

还没等云及说话，东门微生便拉着云及，说道：“走，去酒楼里谈，省考之后，我们倒是将淮水给摸清楚了，这有家芋头酒楼，生意火爆的很，里面的酒菜可是一绝，我们可在哪儿好好说道说道。”

芋头酒楼？？？

这是自家的店啊！

云及忽然想起自己的荷包里有一块牌子，那是芋头酒楼的免费券，整个天齐只有两个，姜家与魏家各一个。姜家这个，娘亲给了他。除此之外，还有五个打折牌，姜家拿到两个，其余三个都在魏家。反正这些牌子都是自家人内销，外头的人除非包席，否则只能当面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