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陆时秋没再动,他感觉自己被小男孩抓住的地方微微颤抖。
低头一瞧,小男孩正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陆时秋总觉得这孩子看着有些眼熟,仔细一瞧,“咦,你不就是那个?”叫啥名来着?
小男孩似乎也认出了他,用很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叫陆时秋?”
被一个孩子直呼其名,陆时秋也没有生气,点了点头,“是我。”他看了眼小男孩身上的穿的衣服。
已经入冬了,小男孩身上居然只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秋衣,“你这是?”
小男孩潸然泪下,一句话道明原委,“收养我的那户人家,养母已经怀了孕。郎中说怀的是个男胎。”
陆时秋叹了口气。
陆时春已经打包好,看了眼这个小男孩,“这是谁啊?”
陆时秋解释,“之前那个知府是个坏人。这孩子被知府关进地窖。后来杨大人给他找了养父养母。没想到对方怀孕了。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就不疼他了。”
陆时春嗫嚅着嘴唇没再说什么。
天色已经暗下来,陆时秋只好带小男孩回了张府。
他一个人不好安置这个小男孩,就去找张又新。
张又新没想到三哥卖东西居然还带回一个孩子,“三哥,你这怎么还带回一个孩子了呢?”
陆时秋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张又新有些同情。只是他也犯难,“这孩子的户籍已经落到人家了。我也没办法。”
陆时秋一想也是。
就在这时小男孩抬起了头,“我哥哥是盐俭县县令。你能送我过去吗?”
陆时秋猛然回头,“什么?”
李县令是他哥哥?
不是,那个李县令好像三十了吧?这孩子也就七八岁,相差二十多岁,是兄弟?
陆时秋蹲下身,表情相当严肃,“你哥叫什么名字?”
“李明彦,奉元七年的状元,出自陇西李家。”
陆时秋一怔,他好像记得杨置那时查到这孩子是从陇西那边拐过来的。问他叫什么名字,这孩子死活都不肯说。
陆时秋站起身和张又新对视一眼。
陆时秋想了想,“要不然我们把你送到陇西吧。”
小男孩面露惊恐,“不要。我不去陇西。”
张又新小声附到陆时秋耳边嘀咕几句。不外乎李家是豪门旺族,什么藏污纳垢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孩子这么抵触,估计回去会出事。
陆时秋叹了口气,“那好,我们回去的时候,顺便送你去找李县令。你要是说谎,人家不肯认你。我还得把你送回来的。知道不?”
小男孩点了点头,很乖巧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张又新办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跟这小男孩的养父谈的,对方很爽快就把小男孩的户籍给迁走了。
陆时秋以为张又新花了钱,不好让他垫,主动给他塞了钱。
张又新摆手,“不,不用,我一文没花。对方迫不及待想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陆时秋:“……”
最近不讨喜的孩子咋这么多呢。
又过了一天,陆时秋和陆时春把贝壳摆件都卖完了,剩下的几个,也被他低价处理。
总共得了二百三十六两银子。
两人喜气洋洋,向张家人告别,带着小男孩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陆时秋想起一事,“你本名叫什么?”
小男孩沉吟良久,“我叫李青墨。”
陆时秋点了下头,“那我以后就叫你名字吧?”
小男孩果断摇头,“不行。我现在姓沈,叫沈青墨。”
陆时秋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养父对他那么差,他居然还愿意留着养父的姓氏?
这孩子到底是有多么不情愿姓李啊?
或者说这孩子以前在李家到底遭受过什么,让他如此抵触姓李?
陆时秋的疑惑没人给他解释。
到了盐俭县,陆时秋带孩子去见了李县令。
对方见到沈青墨,向来温文尔雅的李县令脸色黑沉如墨,倒不像是见亲弟弟,而是仇人。
沈青墨一直低垂着头,站在他面前,一声也不吭。
似乎对他的怒火早有预料。
陆时秋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这孩子怪可怜的。”他巴拉巴拉把遇到这孩子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哪怕说到这孩子的妹妹被知府糟1蹋而死,李县令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好像完全不在乎。
陆时秋一时有些怀疑,这两人真的是亲兄弟吗?
待他讲完,李县令终于收回视线,看向陆时秋,脸上露出一抹假笑,“多谢陆秀才带他回来。本县还有事,就不送了。”
陆时秋拱手告辞,视线移到沈青墨身上。
李县令沉声道,“本官会安置他的,陆秀才不用担心。”
陆时秋最后看了眼沈青墨,对方正好抬头,冲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陆秀才帮忙。”
陆时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他什么都不知道,冒然开口,可别让这孩子处境更坚难。
第101章
从县衙出来, 陆时秋直接回了家。
木氏得知贝壳摆件卖得不错, 特地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陆时春急着回家给父母报告好消息, 陆时秋却把按到位置上,“急什么, 现在离过年还有好些日子。不差一会半会儿的。”
陆时春这才留下来。
宏一和陆时春听到挣了这么多钱,难得提前关店回来了。
宏一更是吵着嚷着让他爹讲他们是怎么卖这些摆件的。
陆时春嘴拙, 不会讲。
陆时秋就自告奋勇,把张夫人的建议以及自己是如何卖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宏一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海螺和海星都能卖钱,他更是惊呼连连。
陆时夏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这些有什么好卖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人从来没过海。海星的颜色多好看啊, 许多小孩子喜欢的。”
陆时夏摸摸下巴道,“你说,要这是把这些东西往成都府那边卖,是不是更能卖上价啊?”
成都府不靠海,算是月国最西边,估计那边几代人都未必见过大海。更不用说海螺海星了。
陆时秋摊了摊手, “成都府那么远。你大老远运过去。路上花费都不少呢。”
陆时夏一想也是。海螺海星不值钱,可他们路上的花费不低。算下来,东西也就没法便宜了。
这条路走不通,并不妨碍大家庆祝。
这么多钱足够给宏一说门好亲了。这怎能不让大家高兴。
男人们喝得醉熏熏的。孩子们也乐得不行。
第二天早上,陆时春一个人驾着毛驴回了家。陆时秋把银子都给他带上。
陆时春作主分到银子,陆时秋不要, “算了,你们收着吧。家里挣钱不容易。让娘别再生我气就行。”
陆时春木讷,不会说好听话,除了当人肉喇叭喊俩嗓子,根本不会卖东西。
这次摆件都顺利卖出去,多亏三弟这张巧嘴。
想到亲娘因为大丫的婚事对三弟有意见,陆时春安慰道,“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指定能想通的。”
陆时秋拍拍大哥的肩膀,“行啦。你早点回去吧。”他凑到陆时春耳边小声叮嘱,“记得把钱揣好,可不能被人抢了。”
陆时春抿了抿唇,“放心吧。我一定能收好。”
陆时秋点了下头,催促他赶紧出发。
陆时春一甩驴鞭,驴车往官道疾驰。
陆时秋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大哥心情特别好。
收回视线,陆时秋往回走,经过顾家饭馆的时候,陆时秋走了进去。
二掌柜正在柜台前打算盘。见到他进来,二掌柜笑了笑,“哟,好几天没见你。你干啥去了?”
陆时秋指了指二楼,“你们二楼还有雅间吗?我找你说点事儿。”
二掌柜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点了下头,“有啊。”
现在不是饭点,二楼雅间空了一大半。
二掌柜随便挑了间,给陆时秋倒了一壶茶,陆时秋接过来,饮了一杯。
陆时秋啜了一口,“二掌柜,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就开门见山说了。”
二掌柜点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别跟我卖关子了。”
陆时秋笑道,“我呢,有四个闺女,你也知道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