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宠妻日常 第23章

作者:九月轻歌 标签: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徐如山和徐夫人已经知晓事情原委,理解他的态度。

  有些下作东西,把历代权臣佞臣枭雄沉迷女色荒淫无度的野史典故套用到了观潮身上,加以润色,写成了打油诗、文章。

  徐检不知阻止,反倒以警醒之名送到了孟府,简直要不得。

  不要说堂堂帝师,便是换了任何一个男人,也决不能不计较,只是没有将事情在发生之际便尘封的权势罢了。

  之于徐检,回想起来,幸亏是原冲先一步得知,断了他手筋,也就是断了他前程。若没这件事在先,观潮即时看到那些腌臜东西,徐检少不得去诏狱开开眼界。

  考虑到这些,夫妻两个自然要帮着打圆场。

  闲话一阵,徐老夫人道:“我想和幼微说几句体己话。”

  徐氏夫妇与孟观潮闻音知雅,起身离开。

  徐老夫人望着侍立在幼微身侧的侍书、怡墨,问道:“你那些陪嫁丫鬟——”

  徐幼微一笑,含糊其辞:“另有差事。”

  徐老夫人点头,对两名丫鬟摆一摆手,“你们也下去吧。”

  侍书、怡墨全无反应,只看着徐幼微。

  徐幼微和声道:“祖母,我还没好利落,身边离不了人。”

  徐老夫人面上的笑容不减,眼神却冷了冷,“随你。说起来,端午节当日,你不回娘家,却怎么去了宁府?尊师重道也不至于如此吧?”

  徐幼微笑盈盈的,强调病情:“祖母,我身子骨还没好利落。既怕过了病气给人,又怕人过了病气给我。师母医术精湛,过节当日,我也借着拜访之名去麻烦她老人家了。这两日好了些,才强撑着来给您问安。”

  “原来如此。”徐老夫人叹息一声,“我只是想着,你小时候,你祖父、二叔、二婶、大哥,都待你不薄,一连出了那么多事,你却始终不声不响,不免多思多虑。”

  徐幼微道:“祖母说的是,家中长辈手足待我都特别好,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有嫁入孟府的福气。”

  徐老夫人一哽。

  侍书、怡墨瞧着徐幼微,心生笑意:娇娇弱弱的四夫人,应对人的方式很是有趣,像是什么都没说,却让人碰了软钉子。徐家孟家结亲,谁不知道因何而起?

  徐老夫人又一声叹息:“细算起来,我们祖孙未相见的时日已久,每每想起你,一颗心总是悬着。偏生你祖父不准我前去看你,说是隔了辈分,去看你等于减你的福禄。”

  徐幼微语气诚挚:“祖父说的极是。”这是心里话:徐家这两尊佛,见她总没好事,总让她头疼,能免则免吧。所以,并不计较这理由根本是胡扯。

  “你小时候,喜欢莲花,我和你祖父便命人在你院中建了个莲池。插花、烹茶,也是我手把手教你的。”徐老夫人笑吟吟的,“回想起来,恍如昨日,可你又分明已经长大。”

  是很温馨的回忆,但在此刻提及,不免让徐幼微心生警惕,面上不动声色,静待下文。

  徐老夫人道:“依俗例,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住上几日。你当时情形特殊,自然就要一再推迟。

  “眼下总归是好了,今日回去后,便请你婆婆选个日子,让你回娘家,与亲人好生团聚几日。

  “到时候,我和你娘才好细细提点你为妻之道,教你如何打理房里的事。这些,你婆婆便是有心,也不便提点你。”

  徐幼微凝住祖母,唇角徐徐上扬,玩味地笑,“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徐家的意思?”

第24章

  徐老夫人反问:“这话怎么说?”

  “不怎么说。”徐幼微语气柔和,“该知道的事,总要问清楚。”

  “风俗如此,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不该遵循么?”徐老夫人现出慈爱的笑容,“到时候,将你姐姐也唤回来,她每次回娘家都要去看你,回来便是满脸的泪。”

  徐四小姐明微嫁到了涿州,路途不是很远,但终究是出嫁之人,夫家再迁就,一年也就回一两次娘家。

  徐幼微想念一母同胞的姐姐,但这并不能成为答应祖母的理由。她凝望着祖母,语气柔柔地问:“祖母,我是怎么嫁的?我嫁的时候,是怎样的?”

  徐老夫人又一次哽住,看着孙女明澈的大眼睛。那眼神是那般单纯,说出的话,怎么专挑她痛处?是有口无心,还是婆婆夫君帮着她有备而来?

  徐幼微出嫁的时候,连花轿都上不了,何况其他。但只要想法子完成拜天地的仪式就行,以她病着、体力不支为由,便能阻止女眷进到新房看新娘子。这是必然的。

  是以,亲事落定之后,徐老夫人便开始筛选府里的丫鬟:与幼微身量相仿,最要紧是貌美。如此,拜堂之后,便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孟观潮的通房,替她服侍他。选定之后,亲自调/教。

  徐夫人气得不轻:固然有女儿这种听到孟观潮名字就胆怯的,也有那不顾一切想委身于他的女子。

  他要不是洁身自好的性子,何至于到二十三岁才成亲?抛开地位,就凭那堪称勾魂摄魄的俊颜,亦能轻易妻妾成群。说来说去,不过是在等一个他愿意娶的人。

  而且,与他拜过天地的女子,如何能不生出妄想?

  劝婆婆,得到的总是一番训斥。实在气不过,徐夫人派丫鬟去给孟观潮报信,委婉地告知婆婆的行径,问他是否同意。

  孟观潮说,只管让她折腾,我自有安排。

  直到四月初十凌晨,孟观潮送一名代替新娘行礼的女子来到徐府。女子出自孟府旁支,是他已然远嫁的堂姐。

  他对徐老夫人说,您选的人,我的手下识得,免了,不收,下不为例。交代完,留下全福夫人、几名丫鬟、护卫照应他堂姐,亲自抱着徐幼微上马车,接她到孟府。

  徐老夫人一番心血工夫白费,气得第二日险些没法子如常面对宾客。

  ——这些,徐幼微早已听母亲说过。他找最稳妥的人代替她拜堂的周到,让她动容,而比之他别的付出,只算是微末小事。

  见祖母嘴角翕翕说不出话,徐幼微一笑,“自出嫁到如今,哪一样符合常理习俗?既然如此,祖母,我们就有始有终。”

  徐老夫人身形微微前倾,神色真挚,“可我只是记挂你,想看着你在跟前,好生照顾几日。”

  徐幼微笑得云淡风轻,“婆婆夫君待我极好,否则,今日我也不能坐在这儿与您说话。我的病情,您不了解,说来话长,总之是近期不宜离开孟府。已等了两年,不需争这朝夕。”说着,长睫忽闪一下,“我大姐、二姐、三姐,一向待我很好,您也特别宠爱。我也很想她们,可惜,三个都一样,好几年回不了娘家。”

  几年不见的孙女,也没张罗着团聚一番,偏要找由头唤她这同在京城的病秧子回来。再不把她当回事,也不该说这种自己抽自己脸的话。

  ——徐老夫人品出了徐幼微这些未尽之语,先是有些微的恼羞成怒,随即就眼神复杂地审视。

  这哪里是徐家的小五?小五在她膝下那些年,性子沉静柔和,识大体,却也倔强,拧起来,说话都是横着出口。今日这般应付她的方式,前所未见。

  难道说,区区数日,便被孟太夫人和那武夫灌足了迷魂汤、换了心肠?

  徐幼微懒得再与祖母打太极,起身屈膝行礼,“料想着您也累了,我也已体力不支,该回去了。”

  “那怎么成?”徐老夫人立时道,“你若是不舒坦,到宴息室歇息一阵就是。好多话还没与你说,可不能急着走。”

  徐幼微自顾自直起身来,退至厅堂居中的位置,笑盈盈的,“祖母,我说了,我还没痊愈呢,不能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徐老夫人瞥一眼她身侧两名丫鬟,“如此说来,你如今是把自身看得比亲人更重了?”

  徐幼微看出她的顾忌,问:“您想与我说说这些?”

  “自然。”徐老夫人又望向她的两名丫鬟。

  徐幼微轻轻一抬手,示意侍书、怡墨退出。

  两名丫鬟立时称是,行礼退下。

  这情形,反倒让徐老夫人更为心惊:原本以为,那是孟观潮或孟太夫人安排的人手,照顾亦监视,而眼前这一幕则意味着,两个丫头对她唯命是从。

  “您说。”徐幼微道。

  徐老夫人道:“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是不是徐家的人?你还要不要这些亲人?”

  徐幼微莞尔,“我自然出自徐家,自然要善待我的至亲。”善待二字,咬得有点儿重。

  徐老夫人面色转为沉冷,“那么,你二叔、大哥的事情,你管不管?”

  徐幼微失笑,继而认认真真地问:“我怎么管?我在徐家,惹过谁?敢惹谁?在娘家都这样,到了孟家,又敢惹谁?”

  “可是……”徐老夫人结舌。

  徐幼微轻叹一声,“我半死不活那两年,徐家也在获救之后安稳了两年,怎的我见好了,倒生出了这些是非?对了,”她好奇地问,“祖母,大哥到底为何触怒了太傅?”

  这件事,她到今日也不清楚,没人肯告知。只是确定,徐检踩了线,到了孟观潮厌恶的地步。

  这又是徐老夫人不能回答的问题。谁说,谁死——这是见过锦衣卫的长孙眼含恐惧地告诉她的话。

  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小五,你变了。”

  徐幼微再次恭敬行礼,直起身来,和声道:“下次相见,只盼着您能为我解开今日种种疑惑。若是不然,无从谈及其他。我笨,我不争气,我知道。对不住您了。”

  到此时,仍是看似谦恭实则嘲讽地说话……“是谁教你这样的?你婆婆?那武夫?”徐老夫人语毕,凝住幼微。

  幼微头戴珍珠头面,身着白色夏衫、淡粉色薄而多褶的裙子。

  家常穿戴,背光而立,身形窈窕纤细,整个人却似在发光。

  这样的一个美人,不再以家族为重……

  徐幼微轻柔似和风的言语打断她思绪:“生死、病痛教我的。生死如一梦、大病如一梦的感触,我就不跟您啰嗦了,不敢惹您心烦。”

  徐老夫人身形一震,到此时才知道,自己的过失在何处:她太急切了,最该表现出来的,是对小五切实的关心。

  可是……这明明不是以前的小五会计较的,若有前例可循,她怎么会明知故犯?

  “我这条命,是太傅与孟太夫人捡回来的。”徐幼微语带伤感,“我想着,最起码要做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是您教我的道理,您还记得么?更何况,还有出嫁从夫的老话儿摆着呢。”

  徐老夫人抿着干燥的唇。全不在预料之中的情形,她已不能应对。

  徐幼微欠一欠身,转身向外走去。

  面南背北的厅堂,夏日璀璨的阳光映照入室。

  抬眼一望,光影刺目。

  徐老夫人道:“小五,你恨上我们了——除了你爹娘,你有怨恨。”不然,早就求孟观潮高抬贵手了,给老太爷与二房几分体面,只要她开口,孟观潮一定会成全。

  徐幼微停下脚步,等着下文。

  “你恨,不外乎是因为我们为了家族,要你嫁入孟家。可那是你选的人,我们最终是没勉强你,是不是?”

  徐幼微被气得轻轻地笑了。勉强她?她倒是想知道,如何勉强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一切,不外乎是她选择之后的抉择罢了。

  徐老夫人见她不应声,又道:“你选的那个人,照他那个折腾法,好不了。……”

  “选也选了,嫁也嫁了,结果好不好,我都追随他。”徐幼微语声轻缓地打断祖母,“我只知道,亦会一直记得,是他解了徐家的困局。只有他可以。而且,他在意我病痛。”

  在意到了极处。

  自己疼得面色苍白、手指冰冷、青筋直跳也默不作声忍着的男人,忍不了她些许的不适,舍不得她多走几步路,为她点滴的好转迹象笑得像个大孩子。

  会……对着她在病中常看的花花草草出神。

  只因那是她在病中唯一的喜好。

  两年无望偏要怀着希冀的岁月,他是如何度过来的?

  今时看到她逐日见好,他又是如何在用力的珍惜着?

  情有多深浓,回望便能懂。

  谁都懂得,只是,有人回报,有人感激,有些人却拿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