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轻歌
利用她,从而利用他。
徐老夫人望着孙女的背影,沉声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如今他有多宠你,日后就有多伤你,这不是不可能。那般跋扈残酷又阴晴不定的性情的人,怎可期许他一世情长?你真要陪着他毁了徐家,再毁了自己?”
“他没毁徐家。徐家受罚的人,都是自找的。”徐幼微慢条斯理地道,“至于我,会否被他毁掉,您能做什么?徐家又能做什么?”
“……”
徐幼微抬眼望着雪白的窗纱,眯了眯眼睛,“再怎样,那是在疆场出生入死得到将士爱戴的不世出的悍将,是为百姓谋得益处得到拥戴的太傅,是得到我恩师名儒宁博堂认可的饱学之士。
“我倒是想不出,怎么样的人,能让手持君心民心的太傅好不了。
“我更想不出,那样一个心怀天下的人,要怎样才会自降身价,毁掉一个女子。
“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
“最要紧的是,我想着,就算有朝一日被他毁掉,亦是幸事,总好过被上不得台面的货色折辱。”
末尾的话,看起来是有口无心的感慨,实则是戳到了徐老夫人的心窝子。
她故意的。
前生出嫁几年之后才明白,徐家的闺秀在祖父祖母眼里,类似花农饲养的花儿:长久悉心照料,为的是卖个好价钱,不同之处在于,花农是出手就了事,他们出手之后,还要长远利益,得不到,就嫌弃、放弃。
心寒的日子熬了很久,到如今,已经不再当回事。
不用当回事,连一句明打明的重话都不需给。
不值当。
“你!……”徐老夫人果然被触怒,手掌拍在座椅扶手,随即更为烦躁:小五说什么了?她能用什么借口发作她?
徐幼微缓缓转身,嫣然一笑,“我?我是孟观潮的夫人。我要的光景,是夫妻同心。您可心安了。”
光影耀眼,明眸生辉,笑靥炫目。
美得不可方物。
美得灼人眼。
徐老夫人一阵眩晕,眩晕之中,看到幼微转过身形,一步步走出厅堂,步调优雅从容,翩然如仙。
第25章
徐幼微带着侍书、怡墨回到徐府正房。
进门前,听到父亲与孟观潮的谈笑声。进到门里,翁婿两个和徐夫人同时望过来,她笑一笑,问父亲:“在说什么?在院中就听到您在笑。”
徐如山见女儿神色与面色如常,放下心来,笑答:“和观潮说原五、苗尚书的趣事。”
“怪不得。”她平时与婆婆、孟观潮闲谈,也没少听到那两个人的事,人就很有趣,自是颇多为人津津乐道的轶事。
“观潮,”徐夫人道,“午间留下来用饭吧?”
孟观潮笑眉笑眼的,“本就是回来蹭饭吃。”
“那就好,我去给你们做饭。”
“别了,怪累的。”孟观潮说,“再说了,您应付得了小五那个挑剔劲儿?”
徐幼微睇着他。
孟观潮笑,“又没冤枉你。”
徐夫人则由衷地笑道:“不瞒你说,小五那挑剔劲儿,就是我惯出来的。今儿又高兴,给你做佛跳墙也不在话下。”
孟观潮哈哈一乐,“那成,午间陪岳父喝几杯。有几道菜就行,不然,下次我可不敢来了。”
徐夫人笑着说好,又问女儿:“小五,累了没?要不要去歇息一阵?”
“不累。”徐幼微噙着笑,陪母亲去往厨房,“我给您打下手。”
“敢。坐一边儿瞧着就成。”
“行啊。”徐幼微揽住母亲的手臂,“刚刚您说什么来着?给他做饭?没我的份儿啊?”
徐夫人笑出声来,点一点女儿的额头,心里却是特别舒坦。
这一次,侍书、怡墨自动留在了厨房门外。
进到厨房,徐夫人想和女儿说说体己话,便遣了下人,亲手将门口的一把椅子挪到砧板附近,问,“你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徐幼微照实说了。
徐夫人蹙眉,“真亏她想得出。没答应吧?”
“当然没。”徐幼微站到母亲身侧,要帮忙择菜。
徐夫人却推她,“去坐着。别给我添乱。”
徐幼微无法,只好转去坐下。
“日后她要再这样,你只管往我这儿推。”徐夫人轻声道,“素来偏疼的次子、长孙出了事,急了。可凡事得正反两面想吧?观潮惯了他们两年,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大哥办的那叫什么事儿?”
徐幼微问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徐夫人这才意识到,女儿根本不知情,“观潮没跟你说?那他处置你大哥,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他只说我大哥忒不是东西,往死里埋汰他。”
徐夫人没撑住,笑了,“那孩子……倒也真是那么回事。”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徐夫人道,“你别好奇那些,好生调养才是正经。”
徐幼微无奈,“可真是的。”转念想了想,又说,“好吧。”
午间,徐氏夫妇与女儿女婿围坐在桌前,欢欢喜喜地用饭。
孟观潮尝过饭菜之后,看着岳母,由衷赞道:“您这厨艺,太好了些。”
“那就多吃些。”徐夫人绽出慈爱的笑容,拿过布菜的筷子给他夹菜,“这是最拿手的,尝尝。”
“好。”
徐如山和徐幼微瞧着这一幕,俱是不自觉地唇角上扬。
徐夫人落座之后,道:“说起来,观潮对衣食住行倒是不大计较。”
孟观潮笑说:“干净就行。”
徐如山接话道:“在外征战期间,不乏天为被、地为床的日子,粮草供给不及时,吃草根树叶的情形都有过,可不就不计较这些了。”他与观潮投缘,连带的开始与一些武官来往,便知晓了行军征战之苦。
“说那些做什么?”孟观潮笑着对岳父端杯。
徐如山喝尽杯中酒,道:“本来就是。原五可跟我说过,你刚到军中的时候,嫌这嫌那的,尤其忍不了饭菜不合口。先帝心疼你,只要情形允许,就唤你一起用饭。”
孟观潮就笑,“原老五也没比我好哪儿去。起初我们在军中,都是芝麻官,要跟袍泽挤一个帐篷睡,他不肯,先帝纵着他,让他自个儿睡一个帐篷,被褥都是先帝赏的。我说什么了?他还好意思说我?”
余下三人齐声笑出来,笑过之后,便是不落忍。昔年那么纵着自己的两个少年郎,在如今,都是不拘小节的做派,如他所言,衣食住行干净就行,旁的都不计较,甚而衣服破了都不以为意。
这一点,徐幼微的体会最深,感触也就最多,不自觉地握着筷子盯着白饭出了神。
孟观潮从身侧的丫鬟手里取过布菜的筷子,给她夹了两块红烧肉到碗中,“这可是岳母亲手做的,特别好吃。吃完啊,不然跟你没完,殃及着岳母教训你。”
她那口味,可难伺候了,不喜吃肉,吃的时候,肥了不行,瘦了不行,腻了更不行。这就一度让她用饭时不能荤素搭配着来。
徐幼微慢悠悠地说:“我才不让你如愿。”
孟观潮笑道:“那我就如愿了。你横竖是掉坑里了。”
徐幼微凝了他一眼,也笑了,之后,乖乖地把两块红烧肉吃完。
徐如山和妻子相视一笑,笑容里有着相同的庆幸、欣慰。这样的一对儿小夫妻,叫人看着就欢喜。观潮从不掩饰对幼微的宠爱,但那份儿宠,又是自然而然的,凭谁也不会觉着突兀。
孟观潮与徐幼微盘桓到未正,离开之前,允诺下次休沐时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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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孟府长房请人到逢家说项。
逢家如今这情形,哪里敢拿架子矜持,当即答应。
五月十三,孟文晖与逢三小姐的亲事落定。
孟府但凡有个能为外人知晓的事情,便会成为官宦门庭瞩目的焦点,并反复揣摩。
逢舟身在诏狱,孟文晖在此时求娶逢三小姐,这情形,与当初孟观潮娶徐幼微的情形相仿。
于是,所有局外人都认为:逢舟有救了,走出诏狱是三五日之内的事。
可孟观潮如果真这样做了,便有徇私的嫌疑,等于是主动送给西北两位总兵一个把柄。
认可、敬重他的官员,暗暗心焦。可这种事若是当面提醒,绝对得不到好脸色,要被噎得俩月都缓不过那口气——太傅娶徐氏女的时候,已经见识过。
恨他、盼着他倒台的官员,则是翘首盼望逢舟尽快走出诏狱,弹劾的折子都准备好了。
但是,连续几日,孟观潮若无其事。
五月十七,傍晚,他与皇帝循例到练功场。今日习练拳脚功夫,指点之后,他站到一旁,观望皇帝与小侍卫用过招的方式反复习练。
天气热,没多久,皇帝与几名小侍卫便挥汗如雨,却无一个叫苦,神色专注。
太后寻过来。是身量纤纤,明艳照人的女子。今年二十六岁,看起来只有二十上下,而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孩子气,又要减三两岁。
这一段,她对星象有了兴趣,夏日天晴又最适宜观星,便有了日夜颠倒的情形。
孟观潮躬身行礼。
太后抬手示意免礼,站到他两步之外的距离,示意宫人退后一段,如实告知近期的喜好,十分歉意地道:“我大抵要到秋日才能见太夫人和幼微。总不好不晌不夜地让她们来。”
她在闺中时,便与孟观潮相熟,一向只当他是友人,一丝太后的架子也无。
孟观潮失笑,“怎么都好。”他对太后,除了见面行礼,也只当友人一般。
太后望向皇帝那边,过了一会儿,道:“寒儿近来清减不少。”
皇帝名字是萧寒。
孟观潮颔首,“给他换了分量重一些的兵器,其余功课也加快了进度。这一阵比较辛苦。”皇帝是清减了不少,但是比起同龄人,还是胖嘟嘟的。
“怪不得。”太后笑道,“有两日,从练功场回去给我请安,小气包子似的,说只是换了一张弓而已,怎么就不能适应呢。近来晚间做完你布置的功课,就带着侍卫去练习骑射。”
孟观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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