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宠妻日常 第44章

作者:九月轻歌 标签: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这才是他们真实的相处情形。

  从不会,也不需要掩饰盘旋在心头多年的杀意。

  只是,今日孟观潮的一番言辞,出乎三老爷预料:居然用离间计,有意往他心窝捅刀子。而这背后的用意,又是什么?

  “试探而已。”孟观潮说,“看看你的软肋有没有变,看看你们的手足情分是否依旧,再看看你的杀意是否消减。”

  引得三老爷一惊,气势顿减,移开视线,站起身来,“文晖的事,没得商量。”

  孟观潮嗯了一声,“跟他说,我在一日,他就在家中闷一日,永无踏入官场的可能。不妨跟着你打理庶务。孟府家业,还是该由长房把持。”

  三言两语,却用到了激将法、离间计。三老爷气笑了,“果然是不世出的名将,什么事都能用到兵法。”

  “万事相通。”

  “受教了。”三老爷起身离开,出门之后,不再压抑情绪,脸色铁青。

  孟观潮又安排了一些事情才回内宅。太夫人和林漪已经歇下,徐幼微则舍不得睡,站在正屋院中,赏看空中明月。

  孟观潮遣了服侍在廊间的下人,走到她身边。

  徐幼微随口问道:“三老爷为何事找你?”

  孟观潮也不瞒她。

  徐幼微听了,比照着孟文晖前世今生的际遇,压下千头万绪之后,转头看住他,目光温柔似水。

第36章

  孟观潮察觉到, 笑问:“怎么了?”

  “好看。”徐幼微轻声说, “特别好看。”

  他睨着她。

  徐幼微权当没看到,“到小花厅那边坐坐?”

  孟观潮颔首。转过月洞门,到了后面一进院落, 见院中放了桌椅, 桌上摆着水果、酒壶、酒盅和四色干果。

  这次, 徐幼微摆手遣了下人, 对他说:“你不吃月饼, 就没准备。”

  “在等我?”孟观潮问道。

  “嗯。”徐幼微笑道, “这是我清清醒醒的,和你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孟观潮的心弦似被猫爪爪轻柔的碰了一下,痒痒的, 之后就是暖暖的。那感受, 舒服极了。

  走到桌前,徐幼微斟酒,“我想和你喝一点酒,可以么?”

  孟观潮看一眼那两个八钱的小酒盅,说可以。随后,将椅子拎到她座椅一旁。

  徐幼微只是笑一笑。

  酒是陈年梨花白,甘醇馥郁。

  “酒量如何?”孟观潮问。

  徐幼微落座, “很一般。以前长辈过寿的时候,和手足一起敬酒,凑热闹喝过几次。”

  两人同时端起酒盅,碰了碰, 一饮而尽。

  这一次,是孟观潮斟酒,酒杯满了,不急着喝,握了幼微的手。

  徐幼微与他闲聊,“到底为什么不爱吃月饼?”

  “就是不合口,什么馅儿的,都觉得味道奇怪。”他身形向她那边倾斜,换了个闲散的坐姿,“大概是皮儿不对,或者是我这个人不对。”

  徐幼微转头看着他笑,“这算不算挑食?”

  “又不打紧。”孟观潮转头打量着她。

  月光下,浅紫色衣衫映衬着她灵动的明眸、如花的笑靥,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比起以往,多了三分温柔。

  “小五。”他唤她。

  “嗯?”

  “没什么。”真没什么,只是心怀缱绻,不自觉地唤她。

  徐幼微微笑着,与他十指相扣。

  孟观潮这才顾上说起她见太后的事:“娘说去宫里请安的时候,看得出,太后娘娘是真的与你投缘。”

  “或许是不愁话题的缘故吧。”徐幼微说,“太后娘娘知晓师父师母不少轶事,给我讲了许多,也很好奇我拜师之后的情形。”

  “我也好奇。”他说。

  徐幼微嫣然一笑,“若是对你,就得说实话了。”

  孟观潮莞尔,“更好奇了。”

  徐幼微语声柔和,语速轻缓:“起初,爹娘觉着得我资质尚可,一门心思要给我请一位名师。

  “带我见师父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师父考了我一些题,我都答出来了。师母当时很高兴的样子,把我抱在怀里,和师父一起跟我闲聊。说的什么,已经不记得了。

  “爹娘带我回家的时候,特别高兴。到家之后,忙这忙那,说要我拜师,就是之前见过的那对夫妇。

  “我想,拜师就拜师,记下了那些规矩,认真习练。

  “拜师当日,师父家里去了好多人,听人说我是师父师母这些年正式收下的唯一的女孩子,还挺高兴的。

  “——你说我那时多傻?压根儿没想到,拜师之后就要到师父跟前学艺。

  “所以,当天回家,娘亲跟我说,第二日起,每日去师父家中,一早去,傍晚回,要我用心读书。我听了,差点儿就哭了。

  “那时候不是小么?一个宅邸的花园,对我来说都是特别大的地方,出去串门,总觉得路好远,是出远门。徐家和宁府离的可不近,马车要走一个时辰。

  “第二日一早,我就装病,可是没用,到底是被爹娘哄着带着书箱上了马车。

  “到了师父家里,被安置在单独的一个小学堂,上课的只有我一个。

  “师父给我讲课,时间越久,我越想家。那是我第一次不在家里,独自面对一个还不熟稔的长辈。

  “挺没出息的。

  “师父布置了功课,去了男学生那边的学堂。

  “我一边做功课,一边琢磨,要不要这就跑回家。后来狠了狠心,走出学堂,唤上在门外等着的丫鬟,撒腿就跑。”

  听到这儿,孟观潮忍不住轻笑出声,“跑掉没有?”

  徐幼微也笑,“可丢脸了。我不认得路——到了垂花门,就要改乘青帷小油车,下车之后,又有引路的丫鬟带着走了许久。丫鬟也不认路,她看我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总担心我摔倒,就也没记下路线。

  “遇见宁府的下人,被问起,不敢说实话,只说没事。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好一阵,累坏了,又饿又渴。

  “于是认头了,找了一名宁府的下人,让她带我和丫鬟回了小学堂。一边做功课,一边抹眼泪。

  “师父回来,瞧见我那个样子,笑眯眯的,摸了摸我的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唤书童给我送来一块枣泥糕,一杯温水。

  “师父家里的点心特别好吃,我那时又特别喜欢吃甜食……一边吃还一边跟自己说,好吧,看在点心的份儿上,今儿就不想法子跑了。”

  孟观潮哈哈地笑起来,“后来呢?”

  徐幼微笑着,“到午间,师母和我一起用饭,特别慈爱,我更踏实了一些。

  “到下午,上课间隙,师父又让书童给了我一碟子点心、一杯温水。

  “我要回家的时候,师父师母一起牵着我的手,送我上了马车。

  “回到家里,长辈手足都把我一通夸。小么,虚荣,就想,再去一天,明天不夸我了,我再找辙不去。

  “一天一天的,我被师父家中的点心收买了。师父看得出来,跟我说,早一些做完功课,就能早一些吃到点心。

  “没出俩月,我偶尔就不想回家了,赖在宁府,和师母一起睡。”

  孟观潮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面颊,“原来是天生的小馋猫。”

  徐幼微抿着嘴笑,用空闲的手端起酒盅,示意他。

  两人又喝了一盅酒。

  “你这些趣事,足够宁老爷子笑几十年了吧?”孟观潮眉宇间尽是笑意。那样的幼微,懵懂、天真,有点儿怂,还有点儿小虚荣——太可爱。

  “嗯,动不动就提起。”徐幼微道,“可是,如何也比不得你啊。你在先帝跟前儿当差前后的事,太后娘娘跟我说了一些。太傅大人,亲自跟我说说?”

  “她说我什么了?”孟观潮这会儿只关心这一点。

  徐幼微不自觉地现出与有荣焉的神色,“太后娘娘说,孟观潮十二三岁的时候,是京城响当当的小才子,诗词制艺正统学问偏门学问,都不在话下。当时的状元郎不相信功勋子弟有真才实学,不过是人们碍于门第捧夸,呼朋唤友地找你比试。结果,输得很难看。了不起啊。”她看住他,眸子灿若星辰。

  孟观潮纠正道:“说过头了,五局三胜,他赢了两局。如今此人已是太原知府,是个人才。”

  “可是太后娘娘说,最后一局是你故意让他的。了解你的人都看得出。”

  “那些有什么用?”孟观潮避重就轻,笑道,“肚子里有墨水儿是好事,但仕途并不完全靠那些。再说了,那时候的孟观潮,已鲜少有人记得,如今人们只知道我是个狠辣跋扈的武夫。”

  “你没想让人记得而已。”徐幼微笃定这一点,又问,“那时才华横溢,却怎么进了金吾卫?”

  孟观潮和声道:“父亲在当时,有过让我考取功名的打算。但是,我四处撒野,锋芒太盛,先帝听说了一些,就让我进宫,考我的身手。随后告诉父亲,不妨推荐我到金吾卫行走,那边有个指挥佥事的缺。

  “父亲算了算账,就遵从了先帝的吩咐。

  “你想啊,怎么样的人,考取功名都不敢说十拿九稳,就算一定能中,也需要花费好几年时间,之后又要到翰林院熬资历。

  “而到金吾卫,只要脑子灵一些,眼力见儿好一些,兴许三五年就熬出头。况且,在天子近前行走,本身就已让人高看一眼。

  “至于我,打算则是到军中效力,用军功出人头地。那时就想,先帝好战,何时有战事,再不济,我请命随军征战,他总不会不准。就这么着,进宫当差了。

  “有一阵,我那日子是真受罪。

  “先帝见我跟什么人打架都没输过,就没再考过我的身手,开始变着法子考各类学问。挺多时候,他与重臣议事,我们这些有品级的侍卫就在近前,听得清清楚楚。

  “先帝总是用实例考我。我就学着那些重臣的腔调,张嘴道家有云,闭嘴儒家有云。并不知道,先帝最烦人这么答话。

  “没两次,他就跟我吹胡子瞪眼的,说你再跟我云来云去的,就给我滚。

  “我其实也生气:打量我愿意那么说话不成?又想,怎么别人行,我就不行?看我不顺眼故意发作?要不我真滚了算了。”

  徐幼微笑不可支。

  孟观潮笑眉笑眼的,把她抱到自己这边,安置在膝上。

  “接着说啊。”徐幼微勾着他肩臂,催促道。

  孟观潮继续道:“我杵在那儿想这想那的,先帝气乐了,说只是私底下说话,别照本宣科那些陈词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