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轻歌
“我这才回过劲儿来,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再引经据典。
“也是脾气对路吧,没多久,先帝就让我任职金吾卫指挥使,走哪儿都带着我,有什么棘手的事,总会问问我的看法。
“我跟他学到了用人之道,眼界更为开阔,他则能从我这儿换个角度看待事情。
“到用兵的时候……”他说到这儿,扬了扬眉,神采飞扬的,“征战半年后,他就得跟我学用兵之道了,我也完全确定,最擅长的到底是什么。”
徐幼微近距离地看着他,悄声问:“这儿还有下人么?”
孟观潮侧耳聆听,“没有。怎么?”
“我要占你的便宜。”徐幼微趋近他容颜,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他自己不会知道,这时候的他,有多耀目,有多迷人眼。
孟观潮的唇角上扬,抬手扣住她颈子,不允她离开,加深这亲吻。
良久,缠缠绵绵,无限缱绻。
这一晚,伴着明月清辉、几盅美酒,夫妻两个说了很多很多话,话题不离过往中的趣事,笑声不断。
她切切实实地对他心动,起码有一些喜欢他了。
他看得出,感受的到。
她不说,他也不问。
不需要的。
她对他的感情,太过复杂,而他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恋。所以,不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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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辰时,李之澄来到孟府。
徐幼微不敢怠慢,请她到小书房,态度诚挚地与她商量细枝末节:“先生也知道,我不乏迎来送往的时候,这时间如何安排比较好?”
李之澄想了想,“你看这样行不行,每日上午学些东西,下午用来会客,或是陪长辈和孩子。而且下午我也在孟府,实在没事,随时可以找我。”
徐幼微当即点头,“可以。”先前几份帖子,说的相见的时间恰好都在下午。内宅女子,各个相同,便是只守着夫君过自己的小日子,房里也有不少事,上午大多要用来示下。除非很熟稔,才不用计较那些,随时登门。
李之澄微笑,“太傅的意思是先教你骑马、马术,今日是第一日,先看看马、场地就好,我也得先熟悉一下环境。”
“先生说的是。后园中已经收拾出一个小院儿,先生休息的时候,到那里就行。”徐幼微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小女林漪已到启蒙的年龄,能不能见见她?若是觉得资质尚可,那我们就一事不烦二主;若是相反,我们再请别家。”
李之澄颔首,“好啊,我先见见人。”
徐幼微亲自去厢房唤林漪,边走边叮嘱:“那位长辈是爹爹的友人,宴请那日没能来,今日想见见你,跟你说说话。她人很和蔼,我又临时有点事情,就不陪你了。可以么?”并没提及启蒙的事。若是不成,会让孩子空欢喜一场。
“可以的。”林漪笑说。
徐幼微送她到门口,便走到厅堂门口,站在廊间,静心等待。她盘算着,若是不行,便去求师父师母。
两位老人家近年来已鲜少收徒,过着养花种草、琴棋书画相伴的悠闲时日。只一个小徒弟,带着并不辛苦。
她没想到的是,李之澄与林漪居然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期间,在房里侍奉茶点的侍书走出来,笑盈盈地对她点头示意。
徐幼微喜出望外。
过了一阵子,李之澄牵着林漪的小手走出小书房,随即将之抱起来,对幼微颔首一笑,“这学生,我收了。”又问林漪,“愿意么?”
林漪却转头望向母亲,见她点头,才欢天喜地地说:“愿意。”
“好乖啊。”这细节非但没让李之澄不悦,反倒对幼微又添一份好感:太傅认女儿的事,谁想不听说也不行,时日不长,孩子对幼微已是打心底地尊重且依赖。
太夫人得到消息,午间亲自出面款待李之澄,与幼微、林漪一起用饭。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第二日,徐幼微开始学骑马。
只半天光景,便累得不轻——在当时倒没觉得怎样,甚至兴致盎然,可是到了晚上,沐浴后歇下,就觉得双腿不是自己的了。
孟观潮回来,听她说了,边笑边给她按揉双腿,“你可不能打退堂鼓,三五日就习惯了。”
“不会的。”徐幼微有气无力的,“林漪知晓这件事,我怎么能让她看着我半途而废。”
孟观潮忙里偷闲,亲了她一下,“小猫,你是个好母亲。”
徐幼微摸了摸他的下巴,“不为我,你也不会认林漪。”事情是她引起的,一直被数落想一出是一出的却是他。
“孩子么,管她谁家的,只要投缘,能带着就带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徐幼微笑起来,“我们要是再来一回,长辈们是断然不肯容着了,少不得一并数落。说你要疯了,说我心宽到缺心眼儿了。”
引得孟观潮笑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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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八月下旬,西北漠北诸事落定:交涉之后,漠北安营扎寨,按兵不动,随行的使臣在朗坤手中一支精兵的护送下赶赴帝京;
罗世元赶赴西北,与朗坤一起替换下先前的两位总兵;
那两个滋事的总兵,带着亲笔书写的请罪折子,由锦衣卫押赴帝京。
漠北使臣来到帝京,皇帝接见,在宫中设宴。孟观潮寻了个由头避开了。
使臣提出的第一个条件是:不见贵国太傅,绝不会与他面对面谈判。
皇帝乍一听,恼了,随后就回过味儿来:漠北视太傅为用杀戮羞辱过他们的仇人,加之先前使臣到来的时候,太傅的嘴巴太毒,明明能谈成的事情也能搅黄。
使臣提出这条件,意味的是这次有绝对的诚意,未尽之语是,都到这份儿上了,就别再让你们太傅气我们了。
想通之后,皇帝就笑了,心说我的太傅也没想搭理你们,我更不愿意让他陪着你们磨叽。
其后,皇帝与孟观潮商议之后,指派苗维、原冲接洽使臣。终归是互惠互利的事,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没两日便谈妥,使臣欢天喜地地离开。
使臣离开帝京第三日,漠北撤兵。
皇帝与百官俱是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在这一年,此事算得一件大事,囊括的事情实在不少。
孟观潮却是不动声色,着手收拾西北那两名罪臣,命锦衣卫协助刑部。
于是,人们都知道,这次又要死一小片人了:但凡太傅亲自发话追究的案子,便要彻查到底,与两名罪臣有牵扯的大小官员,都要按律获罪。
反过来想,这事情必须得这么办。杀鸡儆猴。谁再嚷嚷着清君侧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苗维随着孟观潮忙碌起来,要筛选出人选,以备来日补缺。见到孟观潮,总少不得一通数落亦或抱怨。
孟观潮就笑说,随你怎样,抓紧把事儿办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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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三,孟观潮回府之后,常洛和原冲来找他。前者愁眉苦脸,有事,原冲则只是闷得慌,来找好兄弟喝几杯。
三个人在外书房落座,原冲对常洛道:“有事儿赶紧说,别耽误我跟观潮喝酒。”
常洛望着孟观潮,硬着头皮道:“前些日子,我办错了一件事,但是见你太忙,肝火旺盛,就一直没敢不打自招。”
孟观潮道:“直说。”
常洛挠了挠额头,吞吞吐吐的:“我媳妇儿一个堂弟,想进锦衣卫。我岳父瞧着他心诚,有一回跟我喝酒的时候,好说歹说,让我成全他。我当时喝高了,就应下了,还许了小旗的职位。
“结果……那人实在不是块料。这几日,可哪儿打着我的幌子招摇,我名头不好使了,就用你的名头唬人。
“换个人,我早撵走了,但是吧……这事儿是我岳父张罗的,我要是发话,他肯定觉得面上无光,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跟我肯定也得生分起来。
“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孟观潮微微蹙眉,“别兜圈子行么?”
常洛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太傅兼任上十二卫统领,是我的上峰,这事儿,你能不能出面发句话?”
原冲没好气,“你惹的祸,凭什么让观潮给你收拾烂摊子?真不是东西。”
“这不是没法子了么……”
孟观潮一笑,“德行。好说。”
常洛立时双眼一亮,“你要是得空的话,这就去把人撵了吧?我随意给他指派了一个差事,让他在东大街盯着一个人。”
“成。你运气好,今儿我愿意动弹。”孟观潮站起身来,一面大步流星往外走,一面对原冲道,“喝酒不急,我去去就回。”
原冲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瞅着常洛运气,过了一会儿,拿起手边一个苹果,恶狠狠砸过去,“混帐东西!”
常洛怎么可能吃这种亏,抬手接住苹果,理亏地笑。
原冲犹不解气,“仗着他对亲友好,你就使唤他吧。哪天我看不下去了,咔嚓了你那个岳父。”
常洛的颈子立时一梗。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孟观潮回来了,走到书房正中,看着常洛,面无表情。
常洛站起来,赔着笑,“气着了吧这是?”
孟观潮用力按了按眉心,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怎么回事儿啊?”原冲坐直了,好奇地问。
“服气了。”孟观潮坐到一张椅子上,笑了,却分明是气乐了。
原冲望向跟着进门的谨言,扬了扬下巴,“谨言,你说,让我开开眼界。”
谨言不吱声,望向孟观潮。
“兔崽子,快说。”原冲笑着训斥,“都把你家四老爷气成这样儿了,为什么不替他诉诉苦?今儿天气又不好。”
天气不好,阴沉沉的,观潮说不定又犯了老毛病,死扛着呢。
谨言把末一句听到了心里,对常洛也就没好气了,不再看孟观潮,径自道:“回五爷的话,那人实在是要什么没什么。
“市井间的无赖您见过吧?就走路一步三晃那种德行的——那人就是那个架势。
“去盯梢,却穿着飞鱼服。也不知道是他盯着人,还是让别人盯着他。
“而且,四老爷让小的试了试他身手,压根儿就不曾习武。小的一手指头就能戳死他。”
原冲愕然,看住常洛。锦衣卫是什么所在?进去的除了打杂的,必须是身姿矫健身手绝佳的人——不曾习武的人,却进去了,还是小旗的职位……
常洛已经红了脸。
原冲追问:“之后呢?”
谨言道:“之后,四老爷就过去了,问他姓名、出身、在办什么差事。然后亮出身份、令牌,当场把人撵了,告诉他,这辈子也别做进官场的梦了,再起那心思,都让他血溅三尺。”
原冲毫不意外,深以为然地颔首,“就该如此。”随后看向常洛,“又多了一个恨观潮的人,满意了?”又自问自答,“没事,反正太傅债多了不愁。”
常洛忙道:“没没没,太傅知道,我一向不是这样的,这种错,真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有二回。”
终于消化掉火气的孟观潮出声道:“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那路货色,你就算反悔、把人撵走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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