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宠妻日常 第71章

作者:九月轻歌 标签: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长安带上原冲的名帖,在夜色中从速赶到李之澄的住处附近。

  负责日夜监视那所小院的长兴、长福见到他,只用手势打个招呼。

  长安打量着周围环境,寻找着适合监视的隐蔽之处。这期间,听到院中有孩童的嬉笑声,不以为意。

  他之前就对五老爷复述过长兴、长福所见:李小姐雇用的两名仆人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

  “娘亲!”有稚嫩而甜美的男童声音传入耳中,“哥哥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就……嗯,出来玩儿。”

  长安不自主地笑了笑,但在同时,却瞥见长兴似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嗖一下站起身,下一刻,更是忘了自己是在被树影遮挡的墙上,后退一步,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上,幸好训练有素,并没痛呼出声。

  若非大事,长兴绝不会慌成这个样子。他疾步奔过去,微声问:“看到什么了?”

  长兴蹙着眉,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出大事了……得去请五老爷。那孩子,刚刚喊李小姐娘亲。”

  长安身形猛地一震,面色也有些发白了。

第48章

  如果李之澄已经与人成亲, 有了孩子, 那么……自家爷所做一切,又算是什么?

  一时间,长安对李之澄陡然生恨, 他磨了磨牙, 对长兴道:“你去给五老爷报信, 越快越好。”随后打个响亮的呼哨, 将在附近的人手召集到跟前, 沉声道, “五老爷过来之前,把那几个人看守起来!”

  在院中的李之澄听到长安的话,心完全沉了下去,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笑着哄着怀里的孩子,“南哥儿乖,有客人来了,娘亲要应承一番,你去找奶娘,好么?”

  南哥儿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颠儿颠儿地去找奶娘。

  李之澄站直身形,望着院门口,等待他的手下进门。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之前就感觉到, 这所小院儿被监视起来了,惊惧之后,让奶娘在这几日内千万将南哥儿日夜留在房里,开始着手安排南哥儿的去处。

  可奶娘只是寻常女子,总会有大意的时候,南哥儿又是个三岁的孩童,怎么可能日夜都听话地留在房里。

  眼下,她只担心,如果他发疯,自己势必要连累无辜。

  长安寒着脸走进院中。手下已各司其职,封住李之澄与夫妻二人离开的路。

  “别吓着孩子。”李之澄说。

  “那么,您在五老爷过来之前,也别让我为难。”长安甩下这句话,循着孩童的语声,走进东厢房。

  一个孩童约莫四五岁,正拽着竭力维持镇定的一名女子抱怨:“只是晚一点儿睡,娘,我想看星星。”

  三岁左右粉雕玉琢般的孩童,则坐在女子怀里,小手握着一个小小的风车,笑眉笑眼的。

  稍一打量这孩童,长安整个人便是剧烈一颤,他转头望向李之澄,满脸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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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冲忙完公务,便调转太师椅的角度,舒展开双腿,将双脚搁在近前的杌凳上。

  他按揉了一会儿眉心,视线落在那方常用的龙尾石砚上。

  那是孟老国公爷在世时赏他的。

  老国公爷对观潮,打罚的时候下死手,平时则是往死里溺爱着,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那该是砍一刀给一阵甜头。

  因为与观潮交好,老国公爷对他一向很好,他心里却非常不认可那位长辈的教子方式。

  当初他与观潮打完生命中第一场硬仗,战捷回京之后,老国公爷就给了观潮一通板子,他听说后,瞠目结舌。

  那种事情,在原府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他双亲就算气急了,也只是用鸡毛掸子虚张声势,观潮所受的,却是重伤。

  多气人。观潮在两军阵前都没落下伤,回家后倒差点儿被修理死。

  观潮养伤期间,他隔十天半个月去看一次——那时候,还不是至交,相处时都有些拧巴。其实就是跟自己拧巴,服软或关心的话,如何都说不出口。

  第一次去看望,观潮只穿着中衣中裤,盘膝坐在窗前棋桌前的椅子上,握着一只扁平的小酒壶出神,本就白皙的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眼间凝着他从没见过的寂寥、清冷。

  光芒万丈的孟观潮,改为被月光笼罩,让人觉得孤单。

  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回过神来的观潮牵了牵唇,问,来幸灾乐祸的?语声很沙哑。

  他笑了笑,说不是,真不是,来跟你下棋的。说完,在棋桌前落座。

  观潮却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酒壶,说喝酒吧。

  他瞪了观潮一眼,恶狠狠的。

  观潮微笑,指了指太阳穴,说这儿,木着才好受点儿。

  他心里特别难受,取出棋子,打好座子,说边下棋边喝酒。

  一整个下午,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下棋,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没再说话。

  对老国公爷的不认可,大抵是在那一日生出。

  后来,用心观察别的武将,发现有很多人不善于教导子嗣,不是没工夫,把子嗣扔给文武师傅,就是脾气差,不懂得对子嗣循循善诱。

  那时候,他和观潮待人处事,还不似如今这般粗暴,只要不是自己打心底嫌弃的人,都能以礼相待。

  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十六岁的少年郎,经历过生死之间的千钧一发,心却不曾因人情世故留下不可释怀的殇痛。

  老国公爷病故之后,观潮的性情有了显著的变化:夺情挂帅出征期间,每日除了排兵布阵、军务、冲锋陷阵,恨不得一个字都不说,稍有空闲,只愿意独自坐着,独自饮酒。

  弟兄们出尽法宝地惹他生气、逗他笑。

  他们还没累,观潮先看累了,说,我就想独自待一会儿,想想我们家老爷子,这都不行?

  他们听了,都心酸得不行。

  到观潮能够谈起丧父之痛的时候,已经回到帝京,处事变得格外跋扈,一次跟他喝酒时说,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不少次,那是真恨得牙根儿痒痒;可他走了之后,想到的就全是他的好,抓心挠肝地疼,疼完了,心空了一块儿。

  那是他能够理解却不能感同身受的伤痛。

  观潮与老国公爷之间的情分,必然是复杂至极。

  他以为,没有什么伤痛,能胜过亲人消亡,没有哪种感情,能复杂得过孟家父子的情分。

  却原来,不是那样的。

  让一个不惧生死的男人疼到有苦不能说、只能长久沉默隐忍、再一步步对情绪失去控制的,还有男女之情。

  观潮一度到了债多了不愁的地步,如今也已熬出了头。

  他呢?

  他有时会怀疑,自己余生都要置身在情爱的修罗场,没人超度,不得救赎。

  匆匆的脚步声打断原冲思绪,他蹙眉,听出是长兴。

  长兴没通禀就走进门来。

  原冲蹙眉,刚要发作,长兴已急声说明原委。

  原冲听完,全然僵住,似是血液都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神色恍惚地问:“你说什么?孩子?”

  “是!”长兴用力点头,“长安已经将宅子里的人看管起来,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原冲面色越来越苍白,额角的青筋跳了起来,语气却轻飘飘的,“把人送到什刹海的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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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院中,长安见到眼神暴躁的原冲,匆匆走上前去,“您先别动怒,那孩子……”他凑近些,低语两句。

  原冲身形一僵,继而步履如风地走过垂花门,“带我去看。”

  长安称是,紧走几步,带他去往内宅。

  原冲走进灯火通明的正房厅堂,在罗汉床上落座,又站起身来,困兽一般来回踱步,片刻后,又回身落座。

  抱着奶娘的南哥儿、李之澄随着长安进门来。

  原冲视线近乎急切地落在南哥儿的小脸儿上。

  已经很晚了,这孩子却还没睡,且精气神儿十足,怀里抱着一个小老虎布偶,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奇地环顾室内。

  那眉宇……

  原冲先是全然窒息了,随即,一颗心狂跳起来。

  有那么一刻,他想起身,动不得。他试图抬手,要借扶手起身,手指却轻轻抽搐着。

  南哥儿已经看到神色有异的他,却不害怕,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转头问李之澄:“娘亲,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李之澄牵出温柔的笑容,避重就轻,“来……看看景致。这里好么?”

  南哥儿胖嘟嘟的小手无意识地抚着布偶,“嗯……要到明天才知道。天黑着,看不清楚。”

  短短时间之内,原冲用尽所有力气克制着,终于让自己恢复平静。他起身,步调平缓地走向南哥儿,轻咳一声,顺着母子两个的话题,声音沙哑地道:“明日带你看看这里的景致,好么?”

  南哥儿看向他,又扭头看了看李之澄,抿着小嘴儿笑了笑,不答话。

  长安示意奶娘放下南哥儿。他不知道南哥儿会不会愿意让五老爷抱,却是笃定,五老爷一定想离孩子近一些,再近一些。

  此刻,原冲眼中只有南哥儿,言语是在仅存的理智控制下说出的:“怎么不说话?不愿意?”

  南哥儿站在地上,仰着小脸儿看他,“你是谁啊?”

  原冲俯身,双手迅速而用力地交握一下,以此阻止手指近乎痉挛般的颤抖。他笑着,伸出手臂,把那小人儿抱起来。

  笑,在这一刻,倒是最容易的事。

  “先给我抱抱,我就告诉你。”他语气里有着自己不曾意识到的轻柔。

  身形落入陌生男子的怀抱,让南哥儿下意识地挣了挣,随后,就近距离地,认真地打量原冲。

  原冲的手,抚上南哥儿的小脸儿,又握住他白嫩的手。

  小小的手、小小的身子,小小的面容,眉宇与他酷似。

  这是他的孩子。不需询问任何人。

  比起他在这年龄段的侄子侄女,他的孩子瘦了些;比起他的侄子侄女,他的孩子的穿戴太过寻常。

  颈间没有戴镶赤金或纯银的长命锁;手腕上没有镶嵌着宝石的小金镯;衣料是很廉价的绸缎;脚上穿的是没有一丝花哨的圆口鞋。

  他的孩子……穿戴一如寻常百姓家中的孩子。

  他的心,狠狠的,一抽一抽的疼着。

  他费力地吞咽一下,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