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泠
端木纭的眸子里波光潋滟,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端木宪嘴角的笑霎时就僵住了,想起今天可是五月二十八。大孙女约岑隐在花宵节出去玩,这意味着什么,端木宪当然知道。
端木宪心底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
端木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阿炎也一起去。”
“……”端木宪忽然就领会了方才于秉忠的感觉,愁死了。
哎,怎么总有人勾搭自己的宝贝孙女!
端木宪越想越愁,盯着这对如花似玉的姐妹俩在心里琢磨着,他到底是现在就把她们俩拦下,还是赶紧去衙门里,翻些紧急的公务出来,把岑隐叫回来?
至于慕炎……
罢了,慕炎毕竟和小孙女定了亲,这次就暂时便宜他了。
“……”端木宪转身又想上马车,可是身子才一动,又纠结了。岑隐的眼里可容不下沙子,要是他觉得不对,发现是自己在动手脚,那么……
端木宪打了个激灵,眼前不禁快速地闪现这些年被抄的那些人家……
这时,有两个婆子把霜纨和飞翩牵了过来,飞翩的性子一向活泼,一看到端木绯,就发出“咴咴”的叫声,还用马首亲昵地去蹭端木绯的腰身,逗得端木绯发出咯咯的笑声。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这就带你去玩。”端木绯摸了摸飞翩修长的脖颈,笑嘻嘻地对端木宪道,“祖父,我们出去玩了。”
端木绯和端木纭丝毫没察觉端木宪心中的纠结,都是笑盈盈的。
端木宪还在纠结中,无意识地挥了挥手。
端木绯正要上马,又停住了,孝顺地说道:“祖父,你昨晚忙了一夜吧,赶紧回房好好歇息吧。”
“祖父,我让人给您备了安神茶,您喝了再睡,会睡得好些。”端木纭接口道。
这两句话听得端木宪十分受用,觉得自家孙女真是孝顺极了,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地感慨两个孙女怎么就偏偏摊上了岑隐和慕炎呢!这难道是前世的债?
端木宪心不在焉地走了,姐妹俩则是策马从西侧角门出去了,一出门,就看到一道着宝蓝色锦袍的身影牵着一匹白马就在街对面。
那宝蓝色的锦缎衬得岑隐白皙的肌肤如玉般,风度翩然,形容昳丽。
岑公子真是太漂亮了!
她挑的花肯定适合他。
端木纭露出灿烂明媚的笑靥,“岑公子!”
岑隐怔怔地看着她,狭长的眸中有笑意如涟漪般散开,神色柔和了不少。
端木绯伸长脖子往左右看了看,却不见另一人。
慕炎没有来。
岑隐牵着马走了过来,似乎看出了端木绯在找谁,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临走前,晋州那里有军报过来,把阿炎拖住了。他会晚点到。”
岑隐忍不住想到慕炎当时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表情,唇角浅浅地一弯。
端木纭皱了皱眉。
端木绯一看姐姐的表情就猜到了什么,“姐姐,你又给阿炎扣分了?”
端木纭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他没准时来接你,必须扣一……不对,扣两分。”他还让妹妹失望,罪加一等。
岑隐心里闷笑,唇角翘得更高了,一本正经地附和道:“是该扣!”
端木绯也是捂嘴窃笑,想象了一下待会儿慕炎知道自己被扣分时的神情,原本心里的那么点失望一扫而空。
“姐姐,姐……岑公子,我们走吧。”
端木绯差点就顺口叫了姐夫,堪堪地改了口,不过无论是端木纭还是岑隐都听出来了。
端木纭笑吟吟地给了妹妹一个赞赏的眼神,岑隐却是身子一僵,只当做没听到,翻身上了马,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端木绯胯下的飞翩就迫不及待地奔驰而出,撒欢地奔跑起来。
“最近蓁蓁忙着做绢花、绣披风,飞翩一直关在家里闷坏了。”端木纭笑道,一夹马腹,胯下的霜纨也追着飞翩奔驰了出去。
霜纨的性格要比飞翩沉稳多了,与岑隐的马并肩而行,颇有种不疾不徐的悠然。
跑在最前方的飞翩活泼极了,一会儿冲到几十丈开外,一会儿又缓下步伐,等着霜纨它们追上来,就这么跑一段、停一段地出了城,一直到来到了京郊的翠微湖附近。
翠微湖一带特别热闹,因为花神庙就在前面的翠微山山脚,所以京城以及周边的百姓们都来了这里踏青,游湖,拜花神娘娘。
而且,今天在花神庙那边有庙会,也引来了不少做生意的小贩,那些摊位从花神庙一直延续到了翠微湖畔,一眼望去,周遭都是人头,除了那些踏青的百姓外,就是那些货郎小贩,他们卖的最多的就是当季的鲜花。
“卖花了!”
“瞧一瞧,看一看,我这里什么花都有!”
“蔷薇,牡丹,月季,石榴花,栀子花,芍药,樱花……应有尽有!”
“今早刚采的鲜花喽……”
“……”
货郎小贩们的吆喝声与招呼声此起彼伏,尤为热闹,连带那清晨的空气中似乎也暖和了起来。
卖花的摊位前围了不少人,那些年轻的少年少女,那些你侬我侬的夫妻,还有一些爱俏的少女们也去凑热闹。
端木纭下了马,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看着岑隐笑道:“岑公子,我给你簪花吧。”
在花宵节这一日,为彼此簪花也是一个传统,只不过,这是一个只在未婚夫妻以及夫妻之间的传统。
第725章 簪花
“……”岑隐又僵住了,眸色幽邃,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他不该来的。
他曾经无数地告诉自己,他不该来的。
可是他还是来了……
端木纭神情坦然地看着他,乌黑的柳叶眼清澈如水,把她的心意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
端木绯看看岑隐,又看看端木纭,很乖巧地举起右手,“姐姐,我去买!”
没等端木纭答应,端木绯就提着一个小篮子朝那些卖花的摊位走去,对着其中一个摊主道:“你这里有牡丹花吗?”
“有有有。”摊主连连点头,“姑娘要什么颜色的?姑娘瞧,我这里的牡丹花有好多颜色呢!”
“红牡丹。”端木绯想也不想地说道,笑容可掬。
从前天起,她足足缠了端木纭两天,才套到姐姐选了红牡丹。
这摊主是个实在人,直接就搬了一盆红牡丹出来,“姑娘,您尽管自己挑!”
端木绯不仅给端木纭挑了红牡丹,还给自己和慕炎也挑好了芍药,付了钱后,就又拎着小篮子步履轻快地回来了。
“姐姐,岑公子,你们的红牡丹。”端木绯把其中两朵红牡丹一朵递给端木纭,一朵塞给岑隐,然后,她就低头去看篮子里剩下的两朵芍药花,唇角弯弯。
妹妹真乖!端木纭勾唇笑了,很自然地踮脚,抬手把她手里的那朵红牡丹朝岑隐的耳后戴去,顺口警告了一句:“别动。”
郊外的微风一吹,层层叠叠的牡丹花瓣在风中微微颤颤,轻轻地抚在岑隐白皙得仿佛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上。
他身形颀长挺拔,五官完美无瑕,漂亮得仿佛一幅画似的。
端木纭满意地笑了。
端木绯在一旁捂嘴窃笑,心道:嘻嘻,除了她和阿炎以外,又多了一个被姐姐管教的人。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岑公子,你快给姐姐也簪上吧。”
端木纭笑吟吟地看着岑隐,指了指自己的右鬓角,示意他把花簪在这个位置。
岑隐几乎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动作僵硬地把手里的红牡丹簪在了端木纭指的位置。
大红色的花朵衬得端木纭的肌肤赛雪般白皙,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让少女原本就明艳的容颜又添了三分艳色,漂亮得夺人眼球。
男的俊,女的美,这一对仿佛天仙下凡的人儿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惊艳的目光。
方才那卖花的摊主感觉到这是个机会,立刻就以此为卖点招揽起客人来:“几位公子,还有几位姑娘,我这里里的花那可是最好的!你们看,那位公子和那位姑娘佩戴的牡丹花,就是我这里买的!”
“你们看看,戴着好看吧!几位姑娘要是戴上,那肯定也跟天仙似的。”
摊主指着岑隐和端木纭他们的方向,说得那是口沫横飞,天花乱坠。
几个来看花的公子姑娘便下意识地顺着摊主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本来他们以为这位摊主是为了做生意而夸张了几分,谁想这一看,好几个姑娘都呆住了,下意识地面面相看。
其中一个圆脸的粉衣姑娘出声道:“这不是端木大姑娘与四姑娘吗?”
另一个鹅蛋脸的蓝衣姑娘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了姐妹俩身旁着宝蓝锦袍的丽色青年身上,好奇地说道:“难道这一位是摄政王?”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蓝衣姑娘下意识地放轻了音调。
“肯定不是。”一个青衣公子哥慢慢地摇着手里的折扇,“那慕炎,我见过。”
几个姑娘家多少有些失望,她们在闺中,难得有机会见外男,本来还以为运气好遇上了最近鼎鼎大名的摄政王呢,还想着回去可以和姐妹夸耀一番。
那粉衣姑娘的目光在岑隐和端木纭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用猜测的语气说道:“听说端木家的大姑娘还没定亲,莫非是……”
众人彼此互看了一眼,眼里闪着几分兴致。
对于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端木绯三人浑不在意,他们早就都被看惯了。
端木绯满心满眼只想着,急切地问端木纭道:“姐姐,我们接下来是先去赏花,还是游湖?”
今日的行程都是端木纭安排的,当然一切由她说了算。
“我们游湖去!”端木纭大臂一挥道,“我租好画舫了,就停在前面!”
画舫就停在十来丈外的湖畔,那是一艘两层画舫,精致的格子花窗、雕栏画栋、飞檐翘角,因为今天是花宵节,还应景地装饰了不少鲜花,俨然一艘花舫般。
紫藤和绿萝已经等在了画舫那里,见主子们来了,连忙恭迎他们上了画舫。
画舫拨开清澈的湖面,缓缓地向前行驶着。
画舫两边的窗户敞开着,端木绯、端木纭和岑隐坐在船舱里,欣赏着沿湖的风景。
金灿灿的阳光下,清澈碧绿的湖水波光粼粼,远处翠峰叠嶂,近处岸边的垂柳随风拂动着柳枝。
这些柳枝上已经被一些路人系上了各色的绢花,他们从画舫上远望过去,就仿佛柳枝开了花似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端木绯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沿途的景致。
端木纭在一旁与他们说今日的行程:“我们沿湖绕一圈,在画舫上用午膳,然后直接把画舫停到花神庙那边去,拜花神,逛庙会。”
说话间,紫藤给他们端来了五六碟点心,金黄色的奶油松穰卷酥,红白相间的芸豆卷,红酽酽的金丝枣泥糕,金灿灿的核桃千层酥、白皑皑的糖蒸酥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