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429章

作者:天泠 标签: 穿越重生

  万公公环视着众人,尖声道:“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吵吵嚷嚷的。”他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端木绯抬手指着章文轩,对万公公道:“劳烦公公把他赶出去!”

  端木绯精致的小脸上溢满了怒意,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她不仅是为了戚氏,也是为了这幅《飞瀑图》,这幅画可是她特意画给祖父的寿礼,本来没能把它画完,她心里已经觉得充满了遗憾,可是现在,她真的再也没机会把它画完送给祖父了……

  戚氏见一群太监內侍也一涌而来,心下有些没底,偏偏这时候大公主和四公主也没回来。她生怕端木绯会吃亏,忙朗声吩咐自己的丫鬟道:“还不赶紧送……”客。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见万公公不客气地对着章文轩斥道:“章老爷,这可是皇上的行宫,您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万公公抬手做了个手势,吩咐道,“来人,还不给咱家把人带下去!”

  “是,万公公。”

  两个青衣小內侍二话不说地就应了,二人笑眯眯地朝章文轩逼近,脸上的笑容有些阴阳怪气的。

  “章老爷,得罪了。”

  他们嘴上说得罪,手下的动作可一点也不客气,一左一右地钳住了章文轩,心道:这个章文轩连岑督主的义妹都敢招惹,那不是没脑子吗?!

  “放开我!”章文轩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个內侍竟然敢对自己动粗,“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万公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淡淡道:“呦,您自个儿知道自己是谁就好,别的咱家可管不着。”

  说着,万公公随意地一甩银白色的拂尘,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两个小內侍可不敢让万公公再催,他们手下的动作更为用力,也更为粗鲁,半拖半拉地把章文轩拽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

  章文轩拼命挣扎着,一不小心,他头上的竹簪被蹭落,乌黑的长发随之刷的飘落,看来凌乱不堪,形容癫狂,与他刚过来时那温润如玉、光风霁月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章文轩似乎完没有意识到,义愤填膺地回头瞪着万公公,表情近乎扭曲。

  他当然也听闻过现在朝堂上下内侍当权,横行霸道,却也只是耳闻,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內侍竟能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自己可是章家嗣子,连皇帝都要对自己客气三分!

  “放开我……”

  章文轩嘶吼的声音渐渐远去,也越来越轻,万公公甚至懒得多看章文轩一眼,心道:四大家族又怎么样?!再贵能贵过岑督主的义妹?!

  万公公又甩了甩手里的拂尘,笑呵呵地走到端木绯跟前,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他对着她拱了拱手,客气地问了安:“端木四姑娘有礼了……”

  万公公本想说让端木绯以后有什么用得到他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可是后面的话还没出口,眼角的余光忽然到了什么,急忙改口道:“姑娘你的手受伤了!”哎哟喂,这要是让岑督主知道端木四姑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会不会觉得自己办事不利?!万公公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端木绯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右手掌根处蹭破了些皮,渗出些许血丝,伤口四周还沾了些许泥沙。直到此刻,她发现伤口有那么点儿疼,不过只是些许蹭伤罢了。

  端木绯正想说不碍事,却被万公公抢在了前面,他急急地对着身旁的另一个小內侍吩咐道:“快快快,赶紧让人去叫太医过来!”

  那小內侍连连应声,一溜烟地就跑了,端木绯只来得及张嘴,根本就没发声人已经跑没影了。

  戚氏也注意到了端木绯手上的擦伤,心疼不已,忙又对雨薇道:“你快去准备些凉开水,给端木四姑娘清理伤口。”

  雨薇急忙应声而去,四周乱哄哄的。

  骚乱间,舞阳和涵星从湘妃竹林的方向回来了,一看到这里人仰马翻,不禁面面相觑,她们俩这才走了一盏茶多的功夫,怎么这里好像是被雷劈过似的。

  “绯表妹,这是怎么了?”涵星脱口问道,娇脆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令得四周静了一静。

  涵星这一问,端木绯登时想起了那幅画,紧张地喊道:“画!我……那幅画!”

  端木绯顾不上手上的那点儿小擦伤,急忙冲向铺画的那张大案。

  万公公急了,心里唤着“我的小祖宗”,嘴里紧张地喊道:“端木姑娘,您别急啊!不就是一幅画吗?!”

  万公公如影随形地跟在端木绯身后,唯恐她又磕着碰着,伤上加伤,那他可不好和岑督主交代啊!

  端木绯三两步地冲到了案前,急切地看向了那幅飞瀑图。

  此刻这幅图早已面目非,那淡红色的茶渍还有被晕染开去的墨水,把画弄得一片腌臜。

  她给祖父画的画毁了……

  她可以想象如果祖父看到了,会有多伤心……

  端木绯的心里似有什么急坠直下,半垂的眼帘下,那乌黑的瞳孔中有不舍、有悲伤、有心痛、有惋惜,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混乱如麻。

  她静立在大案后,久久没有说话。

  这时,涵星和舞阳也从一旁的宫女口中知道刚才章文轩来过,还和戚氏起了争执,大概是他们推搡间泼洒了茶水,这才污了这幅画。

  涵星以为端木绯是惋惜没救下这幅画,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地说道:“绯表妹,事已至此,你也别想太多了。”

  舞阳也快步走了过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幅面目非的画,双手在体侧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这是辞姐姐在世时留下的最后一幅画,却因为章家的人……章文轩,这笔账她记下了。

  “辞姐姐……”舞阳在心中无声地叫着楚青辞的名字,眼眶一酸。

  仿佛一眨眼间,就两年多过去了……

  戚氏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幅画,眉头紧锁,同样心痛惋惜,这幅画本来可以成为传世之作,画卷上留下的这个落款本可名垂青史,可是现在却……自己难辞其咎!

  戚氏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这时,雨薇捧着一个盛着清水的铜盆快步回来了,戚氏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忙道:“端木四姑娘,我先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吧。”

  戚氏又看向了端木绯手掌上的伤口,为小姑娘感到心疼,若非为了护住这幅画,小丫头又怎么会摔倒?!小丫头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又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

  端木绯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已经被涵星推搡着在一旁坐下了。

  舞阳和万公公他们也担忧地围了过去,端木绯一下子就成了所有人的中心,万公公在一旁紧张地说着:“章大夫人,您能行吗?”

  “我看咱们还是先等等太医吧。”

  “端木姑娘,你脸色有些白,她是不是弄痛你了?”

  “……”

  接下来,就只听万公公的声音好像母鸡似的咯咯叫个不停……

  待于太医急匆匆地赶来时,戚氏刚好帮端木绯清理好了伤口,于太医看着只是掌根擦皮点皮的端木绯,一张老脸上不由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于太医忍不住朝那个把他叫来的小內侍看了一眼,觉得对方简直是乱传话,说得十万火急的,让他差点以为端木四姑娘受了什么断骨割肉的重伤。

  没等于太医反应过来,就听万公公急切地催促道:“于太医,你别愣着,赶紧给端木姑娘诊治啊!”

  小內侍急忙搬来了一把玫瑰椅让于太医坐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万公公还在一旁连连叮嘱着:“于太医,你可要小心点,别把端木姑娘弄疼了。看仔细点,别让砂子留伤口里了……还有……”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就像是天要塌下来似的。

  于太医无论心里再怎么不以为然,这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唯唯应诺的表情,心里腹诽着:前两天王婕妤中暑晕厥了过去,这些內侍都懒得理会。这位端木四姑娘还真不愧是岑督主的义妹啊!

  一想到岑隐,于太医好像是被当头倒了一桶凉水似的,整个人肃然起敬,虽然岑隐不在,这要是自己“怠慢”了这位四姑娘的消息传出去,他可担当不起啊。

  于太医急忙忙碌起来,煞有其事地吩咐药童开药箱,备药膏备纱布……

  于太医郑重其事地治疗着端木绯手上的伤口,硬是把一个擦伤当做刀伤来处置,谨慎仔细得仿佛他面对的人是皇帝一般。

  端木绯再次成为了众人的中心,神情木然地由着于太医折腾。

  结果就是她一个小小的擦伤,就把她的右手用白纱条包得里三层外三层,让她的小手足足“胖”了一倍。

  最后,于太医又给了一连串的叮嘱,说是在伤口愈合前不能沾水,不能吃辛辣的,不能吃酱油,不能握笔……饮食要轻淡,多吃蔬菜水果,多休息。

  末了,于太医还表示他明早会去清凉殿给她换药。

  于太医走了,涵星和舞阳不耐其烦地把这些话又对着端木绯叮嘱了一番,涵星还对舞阳拍着胸膛说:“大皇姐,你放心,本宫不会让绯表妹握笔的,本宫会好好盯着她的!”

  “……”端木绯已经完说不出话来,若非她确信自己只是右手蹭破了点皮,几乎怀疑自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病入膏肓了。

  算了,不妨事。太医说不让她用右手握笔,反正她还可以用左手的!

  然而,她才一个跑神,万公公又叫了一顶软轿,她就这么一摇一摆地被抬回了清凉殿。

  而且,还是戚氏、舞阳、涵星以及万公公一起亲自把她送回了清凉殿,声势赫赫,这一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躲在软轿里的端木绯随着轿子一摇一摆,两眼呆滞,只当她什么也不知道……

  等戚氏安顿好了端木绯后,就告辞了:“端木四姑娘,你好好休息,我去求见宣国公,向他老人家赔罪。”

  戚氏说着,心里涌现浓浓的内疚。

  宣国公愿意把画借给她,是出于对她的信任,可是她却辜负了他的信赖。

  而且,她知道光是“请罪”是远远不够的,这幅画在宣国公的眼中不仅仅是一幅好画,更是孙女留下的遗作,哪怕她提供一幅价值相当的古画名画,恐怕也难以弥补。

  坐在窗边的端木绯眼底又荡漾了一下,想着祖父,想着那幅画。

  哪怕这幅《飞瀑图》是她亲笔所画,但是如今的心境和当时不同,就算是临摹一遍,也是形似,却画不出当时的那份意境与气韵了。

  就如同这窗外几棵梧桐树上有万千的树叶,却也不可能找到两片完一样的树叶。

  这幅画毁了就是毁了,再也不能重现了。

  这是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幅画,楚家祖父和祖母一定会很难受的吧。

  端木绯的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涩,在体内急速蔓延开去。

  这时,窗外阵阵微风拂来,吹得那几棵梧桐树在风中摇曳着,那晃动的树枝与树影惊动了栖息于枝头的雀鸟,它们一边叫着,一边拍着翅膀,四散而去,在那辽阔的天空中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端木绯突然开口,说道:“章大夫人,我陪你一起去吧。”

  戚氏愣了愣,深深地看着端木绯郑重其事的小脸,点头应了,嘴角浮现一丝浅笑。

  戚氏早就吩咐雨薇带上了那幅被毁的《飞瀑图》,随后与端木绯一起又从清凉殿去往楚老太爷在行宫中的住处。

  楚家的丫鬟去通禀后,便把二人引到了左次间中见楚老太爷。

  “……伯父,都是我的不是,弄坏了令孙女的这幅遗作,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戚氏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只说不慎弄坏了画,其中的经过也没多说,毕竟是她开口借了人家的画,无论原因为何,画毁了,责任就在她。

  戚氏的声音艰涩,目光几乎无法直视上首的楚老太爷,周遭的空气似乎随时会凝滞一样,尤其压抑。

  那幅被溅了茶水的画平摊在一旁的红木雕花大案上,米色的画纸上那一片片淡红色的茶渍触目惊心。

  楚老太爷目光怔怔地看着这幅画,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一片沉寂,落针可闻,楚老太爷不说话,戚氏和端木绯也都沉默,心里沉甸甸的。

  沉寂持续着,那甚至比怒斥更令人难受,更人煎熬。

  楚老太爷似乎已经忘了在场的戚氏和端木绯,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幅《飞瀑图》。

  这幅画还是辞姐儿过世后,老妻收拾辞姐儿的遗物发现的……这幅画十有八九是辞姐儿要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

  想着,楚老太爷不禁想起两年多前辞姐儿在去云门寺之前,曾笑着对自己说,她要给自己一份惊喜。

  辞姐儿彼时那璀璨的笑靥似乎还犹在眼前,可是她的人却早已不在了……

  他的辞姐儿走了,就像是这幅画……

  楚老太爷如石雕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他置于扶手上的右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着,屋子里服侍的丫鬟们也知道这幅画对老太爷的重要性,一个个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