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456章

作者:天泠 标签: 穿越重生

  他立刻掐断了这个想法,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只是巧合,自己可是真命之子。

  慕祐昌定了定神,拔高嗓门呵斥道“来人,快去把住持叫来!这寺里怎么到处都是蚂蚁!惊扰了父……亲,他们担当得起吗?!”

  这逆子还要拿自己当挡箭牌?!皇帝的脸色刹那间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够了!真是丢人现眼!”

  皇帝忍不住又朝亭中望去,这才没一会儿功夫,亭中的黑蚁数量似乎又多了一倍,密集得仿佛那天际的阴云,在亭子里流连不去。

  皇帝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似的,更烦也更慌了。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摆驾回宫。”

  皇帝冷冷地丢下这四个字,就大步流星地朝大门方向走去。

  皇帝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都跟了上去,亭子四周很快就变得空荡荡的。

  端木绯正要跟上去,忽然目光一滞,注意到凉亭中的扶栏长椅下撒着一滩滩灰色的粉末。

  这是……

  端木绯的鼻子动了动,歪了歪小脸,正好对上岑隐那双狭长魅惑的眸子。

  岑隐对着她飞快地眨了下眼,微微一笑,妖魅如狐。

  有趣。端木绯努力地压抑着那微微翘起的嘴角,若无其事地随着安平一起往前走去。

  一炷香后,一行车马就簇拥着皇帝浩浩荡荡地从千枫山的山脚下飞驰而去,安平的马车慢悠悠地跟在了最后面。

  安平挑开一边窗帘,朝马车外望了望,见皇帝一行人在前方数十丈外,方才放下窗帘,问道“绯儿,静心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端木绯就从她发现二皇子慕祐昌的袖子上被烧焦了一小块说起,有条不紊地说到她的推测……

  饶是沉稳如安平,也是一阵后怕,脸色微变。

  是她大意了,差一点……差一点兄嫂的牌位就会葬身于火海中。

  “绯儿,多亏了你。”安平亲昵地揽过端木绯的肩膀,眸子里溢满了温柔的笑意。

  儿媳妇的眼睛还真是尖,又机灵,自家傻儿子真是赚到了。

  安平抬手温柔地揉了揉端木绯柔软的发顶,端木绯乖巧地由着安平摸,笑得甜糯可爱。

  马车外不时传来车夫的吆喝声和挥鞭声。

  安平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心里忍不住怀疑慕祐昌到底知道多少呢?!

  安平回想着今天慕祐昌说的每一句话,慕祐昌的那把火太过了冒险了,据她对这个侄子的所知,他应该不是那种没有一点凭仗就会去贸然纵火的人,他怕是知道什么,问题是,他只是“怀疑”,还是“确信”。

  牌位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又是谁透露出去的?

  安平不动声色地笑了,思绪飞转。

  端木绯一直乖乖地由着安平摸着,脑袋放空,生怕自己想太多了。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端木绯在心里仿佛念经似的反复对自己说着,眼神呆滞。

  可是在安平的眼里,端木绯的呆滞就变成了乖巧,安平越看她越可爱,亲自给她沏了茶,一会儿喂她喝茶,一会儿喂她吃点心。

  子月看着自家主子好像在养小闺女似的样子,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心道反正主子高兴就好。

  安平差点就想把端木绯带回自家,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把端木绯送回了端木府。

  哎,绯儿怎么才十二岁呢!

  安平心里默默地叹气,数着手指,还有三年呢!

  马车在安平的叹气声中回了公主府,东侧角门开了又关,直到傍晚时,东侧角门才再次打开,一封信被递进了府,由子月亲自送到了安平手中。

  信上只有两个字——

  安好。

  字迹遒劲,力透纸背。

  安平怔怔地看着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好一会儿,仿佛要把纸给看透似的。

  安平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神就变得沉淀下去。

  她随手把手里的那张绢纸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橘红色的火苗一下子顺着纸张蹿了起来,将安平的脸庞上染上一层温暖的橘色。

  很快,火苗就贪婪地将绢纸吞噬殆尽,只剩下些许灰烬与火盆里的炭火混合在一起。

  如同端木绯所料,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京城就又开始下雪了,接下来的半个月中,鹅毛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两天停一天,前面的积雪没化,后面的雪又积了上去,天气越来越冷,百姓多是闭门不出,整个京城也因此显得冷清了许多。

  一场场大雪把京城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京中的积雪越来越厚,厚厚的积雪压塌了城北不少房屋,那些遭受雪灾的百姓面临着无家可归的局面。

  京兆尹为此忙得跟旋转的陀螺似的停不下来。

  京中遭了雪灾的事当然也瞒不过皇帝,惹得皇帝的心更烦躁了。

  自打半个月前从千枫寺里回来后,皇帝就有些惶惶不安,那佛龛里和亭子里的那些黑蚁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甚至还有几次错把纸上的字看成了黑蚁。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御书房服侍的小內侍都知道皇帝近来心情不好,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

  皇帝坐在御案后,心神不定地翻着手边的折子。

  案上的这些折子都是岑隐整理好的,他现在在看的这张折子里说的是京城和京郊里遭灾的情况,内阁提议先把受灾百姓安排到附近的庙宇暂住,由朝廷作主施粥,秋播的粮大概被冻掉了不少,来年朝廷应当减税。

  再加之,京城尚且如此,北方以及东北一带很可能有不少地方都遭了雪灾,必须提前准备。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皇帝揉了揉眉心,正打算合上手里的折子,就听外面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似乎连他脚下的地面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皇帝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地锤击了一下,吓了一跳,眉头紧皱地吩咐道“小李子,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是,皇上。”一个青衣小內侍急忙领命退出了御书房,外面一片喧哗嘈杂,闹哄哄的。

  小李子皱了皱眉,随手唤住了一个檐下的內侍,问道“这到底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傻眼了。

  前方五六丈外,一株水桶粗的百年老松拦腰折断了,折断的树冠掉落在地上,散了一地的松针和积雪,一片狼藉。

  显然,刚才的那声巨响就是老松折断发出的声响。

  折断的老松前已经围了不少內侍、宫女和禁军,还有更多的人闻声而来,庭院里越来越嘈杂。

  怎么会这样?!小李子盯着那株拦腰折断的老松咽了咽口水,没停几息就又匆匆地转回御书房去回禀。

  “皇上,外面那株……老松断了。”小李子结结巴巴地禀道,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色。

  皇帝霍地站起身来,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发出“咯嗒”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御书房里显得尤为刺耳响亮。

  皇帝看也没看小李子,就绕过御案,大步流星地出了御书房,抬眼望向了前放的那株断松。

  “皇上。”屋檐下、庭院中的那些宫人禁军一看到皇帝,无不躬身行礼,诚惶诚恐,周围众人一下子都矮了一截。

  而这些声音已经传不到皇帝耳中。

  皇帝的眼中只剩下了眼前这株断松,周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把他与附近的其他人隔绝看来。

  皇帝的面色愈来愈阴沉。

  这偌大的皇宫中,除了包括御花园在内的几处花园,很少栽高树,为的就是不给此刻藏匿的机会,唯有这株御书房外的老松例外。

  自大盛朝立国以来,这株老松就屹立在那里,茁壮成长,越来越遒劲葱郁,它见证了大盛的历史,也见证了慕氏子孙一代代地执掌这片大好山河……

  从皇帝三四岁有记忆以来,这株老松就在那里,理所当然地屹立在那里,皇帝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株老松会倒下!

  皇帝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掐住似的,面色铁青。

  皇帝的脑海中不禁又想到千枫寺的黑蚁,想到这半个月突如其来的雪灾,想到他这段日子一直心神不宁,睡不安稳……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喘不过气来。

  自他登基以来,一切就如水到渠成,他铲除异己,渐渐坐稳了江山,这十几年来顺风顺水,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皇帝第一次感觉到仿佛有一把大刀悬在他上方似的,让他如芒在背。

  皇帝那双幽深的眼眸一点点地变得越来越深邃暴戾,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似的。

  其他人见皇帝面沉如水,也都沉默了,一个个把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四周一片死寂,除了那呼呼的寒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嚓啦!”

  又是一声树枝折断声,一段松枝“啪”地一下从树冠上掉了下来。

  一个宫女惊得浑身一颤,差点没软倒。

  皇帝的脸色更阴沉了。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一道身着大红麒麟袍的身影,青年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一群宫人中,也不知道是谁低低地叫一声“督主”,其他人都齐刷刷地朝岑隐来的方向瞥去,维持着躬身的姿态不敢动弹,心底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道岑督主来了就好。

  岑隐从那折断的老松旁走过,淡淡地瞥了一眼,浓密的眼睫毛微微扇动了两下,嘴角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微微一翘。

  他的步履没有停下,径直走到皇帝跟前,一派云淡风轻。

  “皇上,受惊了。”岑隐对着檐下的皇帝作揖行礼,劝道,“皇上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还是回屋吧,免得感染风寒……”

  说着,岑隐又慢悠悠地扫视了众人一圈,不轻不重地斥道“不就是老树枯死吗?你们一个个都大惊小怪的做什么?!还惊动了皇上,该当何罪!”

  那个內侍、宫女和禁军们一个个都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把头伏低,额头抵在那冷硬的地面上。

  “皇上恕罪!”他们齐声喊道,身子瑟瑟发抖。

  原本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的皇帝终于回过神来,便觉得那迎面而来的寒风像刀一样割在脸上。

  皇帝拂袖转身,又大步回了御书房,背影略显僵硬。

  那些宫人、禁军士兵还是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人敢起身。

  岑隐也跟在皇帝身后进了御书房,只丢下了四个字“都起来吧。”

  御书房里自然是点着炭盆,温暖舒适,这两天天气阴沉,光线昏暗,因此这才正午,屋子里就点着好几盏宫灯,照得整个书房一片敞亮。

  皇帝正在御书房里负手来回地走动着,越走越快,那烦躁的气息不需言语,就暴露无遗。

  见岑隐进来,皇帝停下了脚步,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俗话说,天生异象必有妖。阿隐,你说会不会是那天在千枫寺……”触怒了神灵?

  没等岑隐回答,皇帝就自责地说道“哎,也都怪朕那天行事太鲁莽了!”

  皇帝的眉峰隆起,心下纷乱,又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步履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