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457章

作者:天泠 标签: 穿越重生

  岑隐的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随即又恢复如常,温声安抚皇帝道“这怎么会是皇上的错呢!说来,那日都是二皇子太过莽撞,才会……”

  岑隐没再继续往下说,微微地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

  皇帝七上八下的心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般,目光灼灼地看着岑隐,在心里对自己说,阿隐说得没错,若非因为次子,他根本就没在意那个佛龛。

  皇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叹道“朕这个次子啊,自小就行事就不够沉稳……不着调。”

  皇帝虽然没直说,但是语外之音就是觉得这件事的确是二皇子的错。

  说话间,皇帝的眉眼舒展了一些,不过,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眉宇紧锁。

  千枫寺的事确实是慕祐昌那逆子搅出来的,但是现在,很显然,上天却责怪到了自己的身上。

  难道真的应了那一句——

  “子之错,父之过……”皇帝蹙眉自语道,抬眼朝前望去,透过那透明的琉璃窗户可以看到屋檐上垂下的一根根冰柱。

  这龙生九子,且各有不同。

  慕祐昌这逆子犯的错,却要他这当父皇的来承担,他还真是飞来横祸了!

  皇帝薄唇紧抿,面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皇上也莫要太挂心了。”岑隐上前一步,又道,“那株老松乃是太祖皇帝亲手所栽,福泽深厚,想来这次也是应劫。”

  皇帝转身在窗边的一把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默不作声。

  御书房外的那株老松是百年前太祖皇帝从千里之外他们慕氏的故居移植过来,亲手栽下的。

  太祖皇帝用此提醒自己莫忘本。

  当年,大盛朝建立后,没两年就迎来一场大旱,连着两年豫州、徽州颗粒不收,百姓苦不堪言,只能以野菜树皮为食,太祖皇帝感同身受,食了松树皮,又下了罪己诏,跪在这老松前三天三夜,为天下万民祈福。

  三日刚过,雨乃大至。

  皇帝的嘴里喃喃地念着“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

  他的声音呢喃于唇齿之间,近乎无声。

  这几句话是太祖皇帝的罪己诏里的其中几句话,意思是说,假如我一人有罪,请上天莫要怪罪万民,莫要波及万民;假若这天下万民有罪,那么则由我一人来承担这罪过。

  皇帝的右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太师椅的扶手,手背绷得如同那拉满的弓弦一般,青筋凸起,他的眼帘半垂下来,挡住了那双幽邃复杂的眸子。

  岑隐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皇帝,没有再多言,双手悠闲地负于身后,那双狭长的眸子在右侧的宫灯照耀下,比那明珠宝石还要璀璨。

  御书房里,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皇帝和岑隐不说话,角落里的小李子也不敢说话,近乎屏息,沉默蔓延着。

  忽然,一阵打帘声响起,一个青衣小內侍一手挑起那绣着五爪金龙的锦帘,快步走了进来,在距离皇帝四五步外的地方停下,恭声禀道“皇上,理藩院的吴尚书求见。”

  青衣小內侍知道皇帝此时怕是心情不佳,心里暗暗感慨这吴尚书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皇帝的脸色还是不太好,静了两息后,就淡淡道“宣。”

  青衣小內侍暗暗地松了口气,应了一声“是”后,维持着低头的姿态退出了御书房。

  须臾,一个着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随着那个小內侍进了御书房,吴尚书也看到了庭院里断裂的老松,也得了內侍的提点,知道皇帝此刻心情不快,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参见皇上。”吴尚书给皇帝作揖行礼,开门见山地禀道,“元朔族刚刚抵达了京城……”

  随着元朔族的到来,大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这一下,就没有停过,之后,其他各族也陆续进了京城。这些奉旨来京朝贺的部族车队还带来了各族献给皇帝的供品,一众车马每次进城门时都是声势浩大,引来不少围观的百姓。

  京城因为这些远方来客的到来变得热闹了起来,四夷馆里还是第一次安置这么多人,很快四夷馆里就住不下了,皇帝便命理藩院把这些部族安排在了京郊的千雅园里暂住。

  皇帝也不时去千雅园与那些部族的族长同乐,设宴款待,又命人带他们在京里京外四处闲逛,想让他们看看这京城繁华以及百姓是如何安居乐业,一时间,京中随处可见那些穿着部族服饰的男男女女在街头巷尾出没。

  随着进京的部族越来越多,端木宪却是愁眉不展,回府时总和端木珩、端木绯兄妹俩摇头叹气地说,收上来的秋税又要不够用了。

第356章 归来

  “为了招待这些部族,宫里和禁军都往千雅园增派了不少人手。”

  “这半个月来,皇上屡屡设宴款待,为此还把千雅园的两处宴客宫殿重新修缮了一番。”

  “离新年宫宴也就半个月了,皇上说这次的宫宴务必要规模宏大,要闻所未闻,要让这些部族对朝廷心怀敬畏、感恩……”

  屋子里只有端木宪一人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端木珩神贯注地聆听着,端木绯则一心两用地管着茶水。

  “哎。等年后那些部族回去的时候,怕是还有一波……”

  端木宪说着又长叹了口气,越说越愁。

  他可以确定等这些部族离京时,以皇帝的习惯,肯定要大肆赏赐一番。

  南境未平,大盛与南怀的这场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国库里的银子源源不断地填进去;还有,战乱的流民逃亡周边几州,也需要安置,方才能安定人心,安稳局势;再加上最近连续大雪,导致雪灾,不仅是京城、京郊一带有不少百姓受害,这几天冀州、辽州也陆续上报了些灾情,但是端木宪可以判断,遭受雪灾之害的肯定不止这两州,接下来的救灾任重而道远。

  总之一句话,银子不够用啊。

  这一个月来,端木宪愁得白头发都长出来好几根,成天眉心紧锁。

  “祖父喝茶。”

  端木绯很乖巧地亲自给端木宪斟茶,还殷勤地把茶奉到到他跟前,让端木宪甚是受用,觉得自家的四丫头真是越来越乖,越来越懂事了。

  端木绯乖巧地又给身旁的端木珩也奉了一杯茶,“大哥哥喝茶。”

  端木珩接过茶盅,慢慢地用茶盖抚去茶汤上的茶叶,心里却是想着:四妹妹要是去闺学上课也有这么积极就好了。

  端木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默默地移开目光,手脚麻利地给自己也沏了茶。

  哗哗的斟茶声回荡在寂静的屋子里。

  端木珩浅啜了口茶,放下手里的茶盅,目光在那碧绿的茶汤里沉沉浮浮的茶叶上停留了一瞬,似有感慨地说道:“书本上是朗朗乾坤,赞宣隆盛世,看似繁花似锦,却是岌岌可危。”

  端木珩一本正经地看着端木宪,神色凝重。

  这些日子来,他跟着端木宪每天都听些朝堂政事,再与平日在国子监之耳闻相比较,这才渐渐感觉到自己以前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端木宪捋着胡须,看着长孙的眼中还颇为满意。孺子可教也。长孙虽然不如四丫头惊才绝艳,但是只需稍稍一点拨,便能开窍,已经很不错了。

  端木绯满足地抿了一口自己刚泡好的茶,嘴角弯弯。

  她放下茶盅后,笑眯眯地提议道:“祖父,最近理藩院是不是人手紧张,不如让大哥哥去理藩院见习几日吧?”

  端木宪动了动眉梢,那双精明的眼眸亮了一亮,也有几分心动。

  四丫头这个主意很是不错,不过,朝堂上下这么多眼睛瞧着……

  “若只是让你大哥哥一个人去,未免太过招眼啊……”端木宪右手握成了拳头,在案上随意地敲了两下。

  端木绯笑得更甜美了,她早就想到了这点,立刻就轻描淡写地说道:“祖父,那就让国子监的学生去帮忙吧?”

  她可爱地眨了眨眼,“又给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子赚些束脩,岂非一举两得?”

  可不就是一举两得。端木宪的眼眸更亮了,抚掌道:“这个主意不错。”

  如此,不仅可以光明正大地让长孙去理藩院开开眼界,也可以让自己这首辅在学子中留下贤名。

  果然还是自家的四丫头最聪慧!

  “珩哥儿,你觉得怎么样?”端木宪的目光从端木绯又看向了端木珩,问道。

  端木珩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对着端木宪作揖道:“孙儿求之不得。”

  端木宪看着长孙那严正的面庞,心里好一阵感叹:珩哥儿啊,太过刚直,也是该让他看看官场百态了,免得如同那暖房里的娇花,受不得一点风雨。

  至刚易折,上善若水。

  端木宪打定了主意后,说干就干,次日就上了一道折子,这件事并未在朝堂掀起太大波澜,皇帝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立刻就准了。

  等消息传到国子监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国子监里一众学子议论纷纷,各抒己见,没到半日,学子们就分成了三派。

  国子监的监生也并非都愿意去理藩院帮忙的,有些官宦世家子弟觉得去理藩院招呼那些部族实在是自降身份丢人得很;

  也有的学生觉得与其为了这些事分心,不如把心思和时间花在读书上,早日考上功名才是正经事。

  反正一切自觉自愿。

  国子监直接在大门后摆了一张书桌,铺了纸,设了笔墨,想去的人就自己在纸上留下名字。

  端、木、珩。

  狼毫笔不紧不慢地在一张绢纸上留下了三个字,标准的柳体匀衡瘦硬,骨力遒劲,严谨得就像端木珩这个人一样。

  端木珩写好名字后,就随后把狼毫笔放在了笔搁上,然后退开。

  后方一个灰衣学子立刻就迫不及待地走到了书桌前,提笔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身上的灰色直裰洗得微微发白,显然是家境贫寒。

  书桌的四周围了二三十个学子,他们一个个都是看着书桌的方向,交头接耳,有的人似有迟疑之色,有的人迫不及待,有的人不以为然……

  “端木兄,”一个青衣学子走过来,拍了拍了端木珩的肩膀,不解地说道,“我记得你说你明年就要下场乡试了吧,也就剩大半年了……”

  “是啊是啊。”另一个蓝衣学子连声附和道,“端木兄,你别怪小弟多言。科举为重啊。去理藩院说得好听是帮忙,但其实不过是担着区区小吏的活罢了。”他说得含蓄,心里是觉得端木珩如此怕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其他三四位公子也是心有同感,频频点头。

  这时,着一袭蓝色锦袍的陶子怀快步穿过一条游廊,朝大门口的方向走来,他本来打算直接出门,却看到了端木珩,不由驻足,目光幽深地看着不远处的端木珩。

  对于端木家的人,陶子怀的感觉非常复杂。

  他认同端木珩的才学,在这国子监中怕是也唯有端木珩可以与自己一较高下,争那来年的解元之位。

  还有,端木珩的那个堂妹也确实是个有才之人,可惜有才无品……

  那位端木四姑娘明明得了咏絮帖,却不愿意去女学,还害得自己的妹妹入不了学。归根究底,也不过是因为端木家是首辅家罢了。

  首辅家,对了!陶子怀忽然心念一动,视线又朝书桌上的那张绢纸看去。

  说来这次去理藩院帮忙的事来得突然,旨意一下,端木珩就立刻报了名,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端木珩是端木家的长孙,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可以想象端木珩迟早会踏入官场。照理说,他不必这时候去理藩院做事……除非,是端木宪在利用首辅之便特意为了端木珩的将来铺路?

  陶子怀眯了眯眼,目光微凝,就听前方传来端木珩一板一眼的声音:“多谢王兄、程兄关怀。祖父近日给我新请了位先生,不怕耽误功课。几位兄台若是打算同往,也要好生斟酌,也免得顾此失彼。”

  其他几位学子听着或是不置可否,或是意有所动,也许去历练一下也不错。

  “端木兄说得是,”那青衣学子点头道,“这事我还是今日回家与父亲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说话间,端木珩与几个相熟的同窗一边说,一边朝大门方向走去,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的寒风吹散。

  这个端木珩装模作样!陶子怀看着端木珩渐行渐远的背影,目露嘲讽之色。

  周围的其他学子讨论得越来越热烈,说到理藩院,他们就难免提及那些进京朝贺的部族,提起即将来临的宫宴将会是如何的空前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