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524章

作者:天泠 标签: 穿越重生

  司祝捧着诏书走出了前殿,在屋檐下停下,面朝众臣,极为慎重地打开了手里的诏书。

  跪在下方的耿海抬眼看了看诏书,飞快地转头朝岑隐的方向看了一眼,得意地勾了勾唇,心定了。

  这一局,他赢了。

  紧接着,司祝就朗声宣读起皇帝的这道罪己诏:

  “朕自登基十六年,奉承洪业,兢兢业业,然薄德藐躬,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群生之和,变异频仍,夙夜祗惧……”

  “……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

  “朕性耽闲静,常图安逸……”

  不对!下方的端木宪面色一凝,皱了皱眉。

  皇帝的这份罪己诏,端木宪作为首辅事前自然是看过,说是倒背如流也不为过,前面的几段没有问题,可是那句“朕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却不对,后面的诏书变了,他确信诏书上没有这一句。

  端木宪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份诏书被人篡改过!

  端木宪咽了咽口水,第二个念头就是,幸好拟诏书的事,自己从头到尾没有接手过!

  不然,自己这一回怕是怎么也逃脱不了干系,死定了!

  幸好自家四丫头聪慧。端木宪心中再次叹道,想着等回府一定要好好夸夸自家四丫头,唔,四丫头最喜欢琴棋书画印茶等等的雅事,干脆自己给丫头寻些好画好字帖……

  周围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中。

  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听到这道罪己诏,但是翰林院和其他几位阁臣却都清楚罪己诏中本该书写的内容,心里咯噔一下。

  百官之中也有人隐约听出了不对,暗暗地在下面彼此交换着眼神,神情各异,或是惊讶,或是眉头紧皱,或是惊疑不定,或是一头雾水……

  司祝还恍然不觉,继续念着诏书:“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弑……”

  当念到这里时,司祝即便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念,“弑兄夺位,追思己过,悔之何及……”

  下一瞬,司祝手里的诏书就被人强硬地一把夺了过去……

  司祝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傻眼了,身子动弹不得,只见皇帝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正满脸惊怒地看着刚刚夺来的诏书,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着,嘴里似乎念念有词。

  皇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捏着诏书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几乎将诏书给捏碎。

  “皇上……”內侍见皇帝气得不轻,想劝他保重龙体。

  皇帝的脸色已经涨到青紫,双目中更是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只觉得诏书上那“弑兄夺位”这四个字仿佛是针一般刺眼,还有那些什么“朕性耽闲静,常图安逸”、“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四方多警而朕不悟”等等,一字字、一句句像是掌掴在他脸上般。

  弑兄夺位。

  这是皇帝心中不可碰触的禁忌,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展露在群臣之前,就仿佛有人把一条已经结疤的伤口再血淋淋地撕开,并狠狠地用刀捅上几刀。

  可恶,真是可恶,到底是谁想害自己?!

  皇帝的心潮急剧翻涌着,胸膛更是一阵剧烈的起伏,愈来愈急促。

  他想将手里的诏书撕碎,然而一口气突然接不上来,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意识离他远去,周围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以及众臣惊恐的叫声自耳边传来:“皇上!皇上!”

  “皇上晕倒了!”

  “父皇……”

  皇帝晕厥了过去,四周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作了一团。

  有內侍急忙搬来一把太师椅,又有內侍把失去意识的皇帝扶到了椅子上,有內侍大着胆子给皇帝掐了下人中,也有人用袖子扇着风……

  皇子们也慌乱地从殿内走出,朝皇帝围了过去。

  岑隐跟在一众皇子和宗室身后,不紧不慢地从殿内走了出来。

  今日来太庙祭祀,文武百官都要穿陪祭服,青罗衣,赤罗裳,按着品级各自冠带佩绶,岑隐亦然。

  这普通的青罗衣穿在岑隐身上,感觉就不太一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与高贵。

  他在殿外的檐下停下了脚步,目光幽深地看着皇帝的方向,那张绝美的脸庞在屋檐的阴影中平添几分冷魅,似鬼魅,如精怪,浑身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清冽气息。

第394章 夺位

  四周的那些臣子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神情微妙而复杂。

  想也不用想,皇帝是绝不可能在罪己诏里说自己“弑兄夺位”的,也就是说,有人暗地里篡改了这道罪己诏,是以皇帝才会怒极攻心,气得晕厥了过去。

  这下,可麻烦了!

  今日皇帝亲自下诏罪己的事不仅是朝堂上下知道,而且京中的百姓们也早就知道了,这封诏书的内容根本瞒不住。

  更何况,这里可是太庙,供的是大盛朝历代皇帝的牌位,随随便便撕毁这诏书怕也不妥,万一触犯了历代皇帝……

  在场的宗亲勋贵朝臣们都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静立在檐下的岑隐,等着他拿主意。

  “来人,传太医!”岑隐一边从容地吩咐着,一边走上前去,俯身捡起了那张掉落在地上的诏书,亲自卷好,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了宗正令礼亲王。

  “是,督主。”一个內侍匆匆地领命而去。

  “太庙祭祀不可随意中断。”岑隐继续吩咐下去,“奏乐,百官行三拜之礼,行终献礼,再行退下。”

  不少大臣心有戚戚焉地直点头,是啊,这大盛朝百余年来,还从不曾有中断祭祀的先例,祖宗为上,不能怠慢。

  眼看着岑隐理所当然地拿起主意来,耿海面沉如水,心里觉得今天要是让岑隐出了风头,占了上风,那他这些日子步步打压司礼监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耿海眯了眯眼,冷声道:“岑督主未免僭越了!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还有几位亲王都在此,这里还轮不到岑督主你来发号施令吧。”

  四周空气一冷,明明烈日高悬,却仿佛陡然进入了寒冬腊月般,冷得刺骨。

  众人皆是噤声不语,知道这两位权臣之争又开始了。

  岑隐也不说话,慢悠悠地环顾四周,与他目光对视之人皆是俯首,低眉顺眼,那些皇室宗亲没一个敢接耿海的话。

  也包括三皇子慕祐景。

  慕祐景是想讨好耿海,是想让耿海看到他的诚意,可问题是在耿海和皇帝之间,他不得不顾忌后者。

  今天罪己诏的事闹成这样,父皇都气得晕厥了过去,可见其雷霆震怒。

  为免父皇醒来迁怒,慕祐景当然不敢沾上这件事。

  要是讨好了耿海,却惹怒了父皇,那岂不是便宜了二皇兄?!

  再者,岑隐也是不能得罪的。

  只这第二条,就足以令一干宗室亲王部装傻充楞。

  沉默蔓延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下方跪着的文武百官也都是装作没听到,反正事不关己,得罪谁都讨不了好处。

  礼亲王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和稀泥道:“卫国公,照本王看,岑督主安排的极为妥当,这祭祀总要有始有终嘛。”

  礼亲王是皇帝的皇叔,也是宗正令,便是耿海也要给对方三分脸面。

  “……”耿海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脸色越来越难看。

  岑隐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衣袖,目光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礼亲王手上的诏书,对耿海道:“国公爷,这诏书自放到太庙后是由国公爷亲自派人看守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本座提醒国公爷还是寻思着怎么向皇上解释吧!到底是护卫不严,还是……”

  岑隐顿了一下,方才意味深长地说道:“监守自盗!”

  岑隐竟然直指自己篡改诏书?!耿海气得差点没一巴掌甩出去,指着岑隐的鼻子怒道:“你……含血喷人。”

  周围更静了。

  文武百官暗暗地彼此对视着,都没说话,可是岑隐的话却在他们心中投入了一颗石子,众人的心湖泛起了层层的涟漪,荡漾不已。

  篡改诏书非同小可,这普通人就算是想,也做不到。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人本就屈指可数,耿海便是其中之一。

  莫非真的如岑隐所言,是耿海……

  不少人的心里都浮现了这个念头。

  再换个角度想,除了耿海,又还能有谁呢?!

  也就是耿海为了让皇帝下罪己诏一直上窜下跳的……

  一部分臣子暗自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真相了。

  气氛更凝重了,似乎连老天爷都感觉到了那种风雨欲来的气氛,天上的太阳悄悄地隐藏在了云城后,四周一下子变得阴沉很多。

  相比耿海的激动,岑隐十分平静,神情间云淡风轻,随口对着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下令道:“程指挥使,带国公爷先下去‘休息’。”

  岑隐现在说的还算客气,可是在场的众人都明白,岑隐这是要等皇帝决断呢。等皇帝醒来,彻查此事,若是真的与卫国公有关,那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程训离一向唯岑隐马首是瞻,岑隐一吩咐,程训离就大臂一挥,他手下的四五个佩刀的锦衣卫就面无表情地朝耿海走去。

  “岑隐,你别得寸进尺!”耿海咬牙切齿地说道,脸色铁青。

  话语间,世子耿安晧带着数十个武将蜂拥而来,其中也包括一些禁军,某些情绪激动的禁军将士忍不住拔出了刀鞘中的长刀以示威胁。

  那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刀,寒光闪闪,锐利的刀锋在闪着森冷的寒光。

  锦衣卫那也不是软柿子,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他们也都一个个拔出了腰侧的绣春刀。

  数十把长刀彼此对峙,那些持刀的禁军与锦衣卫都是杀气腾腾,两方人马仿佛随时要厮杀在一起,血溅当场。

  这一幕把周围的那些文武百官皆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惶恐不安,觉得脖子上凉嗖嗖的,好像这些长刀都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似的,恨不得可以插翅而飞。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阴冷了,一触即发,无论是那些禁军,还是锦衣卫,皆是一声不吭,静静地等待着岑隐和耿海的下一步指示。

  面对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岑隐还是从容不迫,如常般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敢问国公爷是不是要逼宫?”

  这短短的一句话说得是轻描淡写,然而这话中的内容却令耿海心口猛地一跳,双目圆睁,他仿佛被当头倒了一桶冷水似的,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了。耿海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不能冲动,不能给岑隐这个阉人任何话柄在皇帝跟前挑拨离间……

  想着,耿海的目光朝岑隐身后的皇帝看了一眼,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绷紧得仿佛下一瞬就要绷断的弓弦一般。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到现在耿海的脑子还混乱如麻,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会是谁胆大包天到偷偷修改皇帝的罪己诏……

  四周一片沉寂,唯有那阵阵春风迎面而来,吹得众人的衣袍鼓鼓的,猎猎作响,衬得周围更静了。

  耿海与岑隐四目对视,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耿海终于动了,他抬手挥了挥,示意身后的人退下。

  那些禁军将士这才把长刀都收了回去,一个个都后退了两三步,紧接着,那些锦衣卫也一个个收回了绣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