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一只喵
“她们怎么能跟祖母比?”糜芜笑起来,轻轻挽住了她的胳膊,“我对祖母是一片孺慕之心,老天爷都能给我作证。”
刘氏一把推开她,道:“你少给我来这套!”
第二天时,朝中传来消息,此次选秀,定在九月,因为惠妃新丧,所以并不大操大办,只准备从世家勋贵中挑选数个合适的女子送进宫中,以慰圣心。
“我已经向礼部报上了妹妹的名字,”早膳后在正房说话时,江绍道,“又请了贤太妃身边的教养嬷嬷给妹妹教习宫中礼仪,时间很紧,妹妹这些日子辛苦些,尽快把宫规礼仪学熟了。”
糜芜乖顺地答道:“是。”
苏明苑头一次听说这事,不免吃了一惊,脱口问道:“她要去选秀?”
“是,”江绍道,“平安伯府在进献秀女之列,糜芜妹妹已经认祖归宗,正好能赶上这次。”
苏明苑心里愈发煎熬起来。比起入宫,固然她更愿意与崔恕厮守,然而,她样样都比这个乡下丫头强,却只因为出身不同,却连个选择都没有,凭什么!
“等教养嬷嬷来了,你就每天跟她学一个时辰宫规礼仪,”顾梦初冷冷地开了口,“原来的功课也不能停,再有,从今天起,每天王嬷嬷另外单教你一个时辰府中的规矩,若是学不好,仔细你的皮!王嬷嬷,取戒尺来!”
戒尺是早就准备下的,王嬷嬷巴不得一声,立刻捧了过来,顾梦初接过来看了看,重又递到王嬷嬷手里,脸上便带了一丝笑:“王嬷嬷听着,若是糜芜不服管教,或是学的不用心,就用这个狠狠的打!”
“是!”王嬷嬷答应的十分响亮。
江绍心下一紧,正想替她说话,却见糜芜恭顺地答道:“是。”
江绍一阵疑惑,王嬷嬷分明不怀好意,而她,又是几时这么听话了?
这一声“是”,让顾梦初心中痛快到了极点。她微眯了眼打量着眼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
夫婿离心,父母双亡,都是因为她!当年自己顾虑着孩子,只能忍气吞声,如今,她要她的孩子替她偿还!
顾梦初冷声说道:“王嬷嬷,带她去你带她过去,若是不听话,只管教训!”
江绍脸色一变,忙道:“我也一起去看看吧。”
“绍儿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顾梦初看了王嬷嬷一眼,王嬷嬷会意,忙拿着戒尺凑到糜芜跟前,道:“小姐,请吧。”
“明苑也先去歇着吧,我有话要跟你哥哥说。”顾梦初又道。
苏明苑出来时,正看见糜芜的背影,王嬷嬷跟在一旁捧着戒尺,就像捧了尚方宝剑似的,满身的得意压都压不住。
看来,她也是要倒霉了,苏明苑莫名觉得一阵快意,不觉露出了笑容。
倚香院中。
王嬷嬷举起戒尺,看准糜芜重重打下去,口中说道:“记住了,大家闺秀走路时不得扭腰!”
作者有话要说: 崔恕:说好的见面呢?作者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22章
正房中。
顾梦初含笑说道:“……女家的媒人我已经请了玢阳侯夫人,男家的媒人我想着最好是请谢山长,你先跟谢临探探口风,若是行的话再亲自去请。”
江绍忙忙地应下了,正要说话,又听顾梦初道:“明苑的嫁妆还是太少,我想再给她添几间庄子铺子,她孤苦伶仃的,有东西傍身脸上也光辉些,况且又是嫁到自己家里,总归还要带回来。”
江绍点头道:“母亲看着添减就好,儿子都听您的。母亲,若是没有别的事,儿子就告退了。”
王嬷嬷显然存心报复,得赶快去盯着,免得糜芜吃了亏。
“着急什么?”顾梦初收敛了笑意,“我还没说完。你还记得吴成龙吧?人在我手里,小妖精难免要求你替她说话,我先给你提个醒,人我是不放的,你不得插手!”
江绍吃了一惊,怪道她今天那样!
他忙道:“母亲不可!妹妹前途不可限量,该当好好与她相处才是,若只是这样苛待她,万一她与江家离心离德,我们就完了!”
顾梦初冷笑一声,道:“先不说她能不能混上去,就算她混上去了,那种忘恩负义的妖精,难道还指望她报答你?唯有留个把柄在我们手里,才能让她乖乖听话。”
江绍还要再说,就听丫鬟在外头道:“太太,伯爷,二太太来了!”
“她来做什么?”顾梦初皱了眉。
“哎哟大嫂,听说侄女儿报了选秀,我来给她道个喜。”张氏早已走进来,笑着说道,“快叫侄女儿过来!”
倚香院中。
“小姐!”拾翠惊叫着,忙忙地扑上去挡在糜芜身前,想要替她接下王嬷嬷的戒尺,却在此时,糜芜一把抓住了戒尺,朗声道:“王嬷嬷,你既然这么懂规矩,那你跟我说说,按朝中的律令,以仆欺主是什么罪?”
以仆欺主?王嬷嬷吃了一惊,按照律令,以仆欺主可是充军流放的大罪过,她有些害怕起来,跟着转念一想,她是奉了太太的命令,有太太给她做主,怕什么?
她用力往回拽戒尺,谁知糜芜力气也大,只攥在手里不放,王嬷嬷忙使出吃奶的力气向怀里拽着,咬着牙说道:“小姐不用吓唬我,我是奉了太太的命令管教小姐,就算说破大天,也有一个孝字管着小姐!”
“太太若是亲手打我,我自然没什么话说,”糜芜突然松开戒尺,笑道,“你么,还不配。”
王嬷嬷猛地扯空,噔噔蹬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从臀到腰都断了一样地疼,脱口说道:“反了反了!我这就告诉太太去!”
“去吧。”糜芜拍拍手,轻描淡写说道,“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我反正是个不怕事的,你敢跟我动手,我就敢报官,到时候太太或许没事,但你这个奴才会摊上什么罪过,可就不好说了。”
她微微俯低了身,笑靥如花地看着王嬷嬷:“而且,就算不告官,我也有一千种法子让哥哥处置了你,你信不信?”
王嬷嬷不觉打了个冷战,江绍对她那样好,如果她哭几声撒个娇,江绍固然不敢对顾梦初说什么,可要是想收拾她,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她瘫坐在地上,一时不知是该继续翻脸,还是该爬起来,进退两难。
糜芜直起身子,道:“锦衣,扶嬷嬷起来。”
王嬷嬷龇牙咧嘴地被锦衣搀起来,这才发现真是摔得重了,才后腰到胯骨,只稍微一动就疼得冷汗直冒,连站都站不住,今天只怕是没法再纠缠了,她心中一阵懊恼,正想告病,却忽然听见糜芜说道:“嬷嬷刚刚说的要领我不记得了,嬷嬷再走一遍我看看。”
王嬷嬷想说摔伤了走不动,却又知道糜芜必定是不会放过她的,难道要低三下四央求她?只得咬牙忍疼慢慢地走了一遍,刚刚站住,便听糜芜又道:“嬷嬷刚刚也扭腰了,再走一遍。”
王嬷嬷恨得两眼喷火,赌着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挣扎着又走了一遍,就见糜芜说道:“还不对,下巴抬得太高了,再走。”
王嬷嬷忍着气说道:“老奴是来教小姐的,不是来自己走路的!”
“你教的就不对,我怎么学?”糜芜笑吟吟的,“走吧。”
胯骨疼得几乎挪不动步子,王嬷嬷艰难地转过身来,刚抬起步子,只觉得怕后腰一阵钻心的疼,一个站不稳扑通一声又摔在地上,伤上加伤,这回疼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耳边却又听见糜芜说道:“锦衣,扶嬷嬷起来继续走。”
王嬷嬷气极了,大声道:“平安伯府是厚道人家,从来不虐待奴仆!”
“可我不想对嬷嬷厚道呢,”糜芜笑吟吟地看着她,“怎么样,还要不要继续练呢?”
她眸光如水,点点都是嘲讽,王嬷嬷转过头,纵然气恨,也只得软了口气,道:“老奴摔得狠了走不动,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好,锦衣、拾翠,扶嬷嬷去厢房歇着。”糜芜立刻说道,“半个时辰后再送嬷嬷回去。”
怎么能在这里歇?要是传到顾梦初耳朵里,肯定要疑心她有意纵容糜芜。王嬷嬷急急说道:“不行,老奴得赶紧回去给太太复命!”
“是么?”糜芜拿着戒尺慢慢摩挲着,意味深长,“才练了一刻钟,嬷嬷就练不动了,而且太太交代了让打我,嬷嬷也不敢动手,嬷嬷,你说太太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你有心帮我?”
王嬷嬷心里一凉,这个恶毒的女子!
“锦衣、拾翠,”糜芜不容她多想,跟着吩咐道,“扶嬷嬷去歇着,不到半个时辰不得出来。”
王嬷嬷身不由己,被锦衣和拾翠一左一右架了往厢房去,门关紧了,王嬷嬷趴在榻上动弹不得,心里像熬油一般难过,要不要把实话告诉太太?太太会不会觉得她不敢打就是不忠心?不不不,这话不能说。
糜芜拈起碟中的樱桃,微勾了红唇。
王嬷嬷既不敢照着顾梦初的吩咐打她,又没向顾梦初禀报就擅自留下歇息,以顾梦初严厉的性情,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她赌王嬷嬷不敢跟顾梦初说实话。
只要说一次谎,就不得不说许多谎来掩盖,这对主仆之间必定会离心离德,对于她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小姐,”紫苏走来回禀道,“二太太来了,请小姐过去说话呢。”
张氏来得好快,看来刘氏在内宅之中,还是很有些门路的。糜芜起身往正房去,还没进院,就见张氏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老远就向她说道:“侄女儿来了,恭喜啊恭喜!”
糜芜正要行礼,张氏三两步走近了,低声道:“你有什么太太的机密事要跟我说?”
糜芜飞快地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太太瞒下了许多产业,婶娘这几天只管盯着王嬷嬷,她去的地方,就是分家时没有拿出来的,太太私藏的产业。”
吴成龙已经进京,顾梦初要瞒着江绍和府中的耳目,自然不会将他放在客栈,应该是弄去了隐秘的地方,多半是别人都不知道的宅子。以顾梦初的身份,绝不会亲自去跟吴成龙交涉,那么,就只能是王嬷嬷居中传话。二房一直惦记着长房的钱财,只要引逗着二房跟踪王嬷嬷,顺藤摸瓜,自然能找到吴成龙。到时候二房一闹起来,顾梦初自顾不暇,她就能更顺利地带走吴成龙。
张氏的脸色变了几变,带着几分戒备问道:“你这么好心来告诉我?”
糜芜笑道:“婶娘不信就算了。”
话音刚落,顾梦初已经跟了出来,向糜芜斥道:“你乱跑什么?不是吩咐了你去学规矩,谁许你到处闲逛!”
江绍跟在她身后,忙忙地解释:“母亲,是我叫妹妹过来的。”
他自己脱不开身,又怕糜芜吃亏,借着张氏要见糜芜的机会,忙打发人叫了她过来。
糜芜低下了头,一脸乖顺。反正话已经带到,也没必要跟顾梦初争执,她道:“太太说的是,我这就回去。”
她这么听话,倒让顾梦初有些疑心,正在琢磨,那边张氏倒也乖觉,连忙说道:“哎呦呦,我找侄女儿说句话,大嫂难道这个也要拦着?”
顾梦初顿时忘了糜芜,冷冷说道:“改日吧,今天她还要学规矩。”
张氏撇撇嘴,一脸不满:“婶娘见见自家侄女儿都不行,江家可没这个规矩!”
争吵声中,江绍快步走近,低声问道:“吴成龙的事,怎么不跟我说?”
糜芜摇摇头,迈步往前走,道:“我不想让哥哥为难。”
其实她是怀疑江绍早就知情,所以自始至终,不曾跟他提过。
江绍紧走两步跟上她,急急说道:“你不要怕,我会想个妥当的法子。”
糜芜停住步子,眼波流转地看着他,声音轻柔:“最妥当的,就是解决掉吴成龙。”
分明是活色生香的美人,江绍却觉得心中一寒,不由自主便想起那天在山脚下,她举着镰刀砍向吴成龙的情形,半晌才道:“你想怎么解决?”
第23章
糜芜乌黑的眸子向江绍一溜,微侧了脸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不如由哥哥做主?”
阳光明媚,她比阳光更明媚,江绍不敢再看,慌地别开了脸。
她怎么会不知道?从她挥下镰刀时,从她深夜来房中探查他的底细时,他就知道,她是个极有主意的,她不肯说出来,无非是想让他自己做决断。
她在试探,看他值不值得信任。江绍低声道:“好,我去办。”
他转身离开,糜芜走出几步,低声吩咐拾翠:“去柳枝巷一趟。”
夜深人静,一顶小轿悄悄从平安伯府后角门抬出去,专拣着偏僻的巷道东拐西拐,半个时辰后,抬进了城东一处僻静的两进小院。
王嬷嬷被丫头搀出轿子,一瘸一拐地进了堂屋的门,病榻上一个黄胖男人抬起了头:“神医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