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家小桥
父亲甚至透露出一些后悔之意,后悔让她走,银沙不遭殃,却换成别处遭殃。
她满身伤痕咬着牙付出的努力,就这样被否定了。
往后,她再也没有写过信。
……
不管发生什么插曲,都无法阻挡项海葵的好心情。
来驿馆之前,她让路溪桥帮忙去剑道院给学长送信,约他晚上见个面,学长答应了。
项海葵开心到飞起,沐浴之后换了套新衣裙,都出了门又拐回来,对镜涂了个口脂。
见面地点是学长选的,莲心湖,听说是金灵十景之一。
比着约定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等项海葵拿着地图寻过去时,发现学长已经到了。
岸上是喧闹的夜市,湖上飘着许多莲灯与小舟,她神识一扫就扫到了学长。
穿着素白长衫,盘膝坐在一艘小舟里,原本的短碎发已经齐腰长了,半披半束着,瞧着冷淡中多了几分恬静,和记忆中的影子似乎有些出入。
但这都过去十年了,学长从个凡人已经修炼到五品,不可能没变化。
“学长!”她传音过去。
寒栖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朝她望过来,指了下自己对面的位置,做出“请”的手势。
项海葵飞身一跃,落在小舟尾部,解了剑匣,与他隔着个小桌子坐下来:“瞧着你气色还好,我就放心了。”
“多谢关心。”寒栖看一眼她搁在一旁的剑匣子。
他腰间的玉坠子,可以将天狂逸散出的剑气阻隔。
天狂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我听说你先前伤到了意识海,失去了很多记忆,还以为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先前听到这消息,项海葵还感觉自己有毒,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爱失忆。
寒栖倒了杯茶,推给她:“其实,我现在对姑娘也仅有些模糊的记忆,只是姑娘多年来一直不间断的写信,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那些信简直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关键还有许多地方看不懂。
但有一点他明白了,自己借用的这具肉身,与她不但是同乡,还是她爱慕之人。
这是他之前不知道的。
“太惨了。”项海葵心疼不已,原本就背井离乡的,现在连家乡的记忆都模糊了,“没关系,慢慢来……”
“怕是难了,不在故土,也无法触景生情。”寒栖望向不远处的一艘画舫,尽量避开与她视线接触,“姑娘应该是我在此地唯一的过去,也无法令我……”
他想传递给项海葵一个信息,自己不可能想起过去了,现在的他,是个全新的他。
谁知项海葵打断道:“我算什么过去,学长从前压根就没注意过我。”
她早有准备,从储物戒里取出两沓子内裤。
分左右摆在两人中间的小桌子上:“学长,你对这个应该更熟悉,我是按照你原本的款式做的,但至今我也不知图案是可达鸭还是唐老鸭……”
搞不清哪只鸭子才是他的心头爱,于是她就两样都画了,每样十条,够他替换的了,“你往后天天穿着它,肯定能想起来的。”
寒栖刚喝下一口茶,像是被烫到了喉咙,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哦对,这边人不穿内裤,不知道学长还记不记得内裤的意思。
她瞄一眼他的表情,看样子是知道的。
也是,内裤的形状一看就知道该穿哪儿。
“学长?”她指着两种鸭子,希望他可以挑选一边,找回些从前的记忆。
寒栖敏锐的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背后。
并非神识,却比神识还更强烈。
他反追过去,瞧见岸边一株挂满平安福的祈福树下,立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帽檐拉的很低。
但似乎感知到了自己的窥探,他抬起手臂,慢慢将帽檐放了下去,露出一双充斥着敌意的眼睛。
阴长黎。
寒栖知道他来了,但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记忆恢复了?
不可能这么快啊。
寒栖一时摸不着头脑,多看他几眼之后,又看看面前的想项海葵,恍然大悟!
自己没有失败,这颗红鸾星还是动了!
但这不对啊。
就算被封住了灵窍,也不可能是面前这个女人。
不是说此女差劲,而是他觉着吧,像他和阴长黎这样的男人,已经很难会沉于红尘情欲,稍微能触动心弦的,就算不是知冷知热的解语花,也该是温服顺从的含羞草。
而项海葵分明就是个莽夫,修了天狂剑往后更是莽夫中的莽夫,这都哪跟哪啊?
寒栖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有种翡翠白菜被野山猪给拱了的痛心,悲呼一声长黎兄我实在对不起你!
我只想赢过你,从没想过折辱你啊!
“学长?”项海葵看他原本平静的神色,突然出现些激动,以为他想起了什么,赶紧趁热打铁,鼓励道,“这两只鸭子,你快下意识的选一个吧!”
第46章 金灵花月夜(中)
望着这两沓子超短亵裤, 寒栖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天狂的主人, 应该不会有这么多的心眼。
不过即使是试探也没关系, 寒栖不眨眼睛, 盯着两只鸭子,不断放空自己的意识, 提取这具身体的本能,并无限放大。
最后他选了右边的一沓。
为避免多说多错,他收下这份礼物:“确实是有熟悉感,有劳姑娘费心了。”
项海葵松口气:“那就好。”
能帮上点儿忙作为老乡她很开心, 而且多年悬案终于破案了, 是可达鸭。
当寒栖慢慢冷静下来之后,他好奇起一件事情:“姑娘。”
“嗯。”
“这两种图样,虽然都是鸭子, 可他们差别其实挺大,甚至连颜色都不同,你为何会分辨不出来呢?”
寒栖在她的来信中,有看到她描写景然被接来这里的经过。
“这个……”项海葵哈哈哈干笑,“还是不要说了吧,哈哈。”
“若方便,还请姑娘告知。”
真不是项海葵想要耍流氓,看他露出“你视力是不是有问题”的怀疑的目光,她唯有硬着头皮解释:“学长,当时我们还是凡人,没有神识啊。我抱住你的腿时, 只能从下往上看,视线是垂直的……”
鸭子图案印在前边,情况危急,慌乱之下,她只看到了黄色的鸭爪。
至于鸭爪上面是什么,因为鸭脚脖子位置是凸起来的,一秒钟之下,她真注意不到。
唐老鸭和可达鸭也是她猜的,也可能是其他什么鸭子,但后来询问学长时,学长没反驳,看来还真是其中之一。
平面的图案为何会凸起?
寒栖从她的视角想了一下,明白了。
寒栖:我究竟为什么要多嘴……
忽视掉背后的死亡凝视,他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杯,又开始慢慢喝茶。
空气陷入凝滞。
他本就与她无话可说。
而她该说的,早在信里说完了。
“好漂亮的船。”不是项海葵没话找话说,湖面上有一艘巨型莲舟,慢慢驶入了自己的可视距离。
这莲舟是一朵睡莲模样,花心位置则修成金台,坐着几十个人,有男有女。
莲舟有禁制,看不到众人修为,但肯定是一群富二代们在开聚会。
因为她瞧见其中有两个人十分眼熟,一个在驿馆见过,住在驿馆里。
另一个差点儿被她认成是路溪桥。
他穿一身暗红色的长衫,玉冠束发,贵气中带着点矜持,举手投足流露出的气质与路溪桥差距巨大,应就是路溪桥的孪生大哥,路溪谷。
先前来银沙接走路溪桥的人就是他,只不过当时项海葵在闭关养伤,不曾与他碰面。
这个距离内,她能看到莲舟,莲舟自然也能看到她。
路溪谷朝她望过来,微微点头示意。
出于礼貌,项海葵也点头示意了下,立刻就将脸转回来了。
“姑娘,路大公子想邀请我们登船。”寒栖蹙了蹙眉。
“学长要去吗?”项海葵问。
寒栖并不想去,但他快被阴长黎的目箭给射成刺猬了。
敌对这么多年,这份“情敌”之意他着实难以接受。
“我之前受伤,师父托了路家帮忙找了一份药材,我欠了路大公子一个人情。”
“哦。”项海葵起身,提起剑匣背带,“那学长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和他们不认识。”
路家的人,除了路溪桥之外,项海葵都没什么好感。
毕竟是他们买通了道辰,让道辰去银沙释放蜃妖,想给她父亲找麻烦。
路家掌握了整个中州三分资源,一贯都是这么发财的,心黑手狠是他们家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