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朵蘑菇
直是叫人佩服。
贺文璋挑了挑眉,浅笑道:“喜欢吗?”
“不喜欢!”于寒舟呸了他一口。
因着两人回来了,府上似乎一下子有了人气,热闹了许多。
长青院又恢复了从前,日日欢声笑语,影响着府里各处,加上快过年了,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而侯夫人本来还想再收拾一下大儿子,结果睡了一觉起来,想起大儿子和大儿媳回来了,心里只剩下欢喜了。惩罚不惩罚的,太扫兴了,先过了年再说吧!
她拉着大儿媳到处走动,参加宴会。
被问起时,侯夫人便道:“我家璋儿要拜个先生,唯恐先生看不上,便打算写几篇文章请先生看。”
反正孙先生想收儿子做关门弟子,侯夫人这样说并不觉得心虚。
“他从小只读过不少书,却没行过远路,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便出去游历了一番。我家颜儿是个贤惠的,自然要侍奉左右。”
“去了什么地方?倒也没有很多,我记得有梁州玉湖、陈州玫瑰园、江边、松岭山……”
因着于寒舟每次写信来,都事无巨细,加上还附有贺文璋的画,因此侯夫人说起来,一点也不滞涩。把荷花的美丽,玫瑰园的壮丽,江边的磅礴气势,悬崖的惊人之美,等等都说了出来。
众人忍不住要问:“你说得这样详细,怎么好似去过一般?”
侯夫人便轻描淡写地道:“我家颜儿是个孝顺的性子,每到一处,都要写很厚一沓信回来,并着几车土仪,我想不知道也难。”
她有阵子不出门了,众人还有些想念她。但是她一露面便是各种吹嘘,让人对她又嫌弃不已。
于寒舟则是安安静静地侍奉在一旁,乖巧孝顺的模样,叫众人羡慕不已。
这安氏看着就是温柔贤惠的小媳妇,侯夫人的眼光也太毒了,挑了这么个好儿媳。
这一日,于寒舟回娘家。进了门,就见安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厚厚的一沓信?”
第133章
于寒舟脚下一顿,随即面若自然地走进去,微微笑道:“母亲在说什么?”
见她装傻,安夫人顿时冷笑起来,挑起眉梢道:“你不知道我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于寒舟不敢再装傻,缩了缩肩头,走过去道:“母亲把我吓到了。有什么话,您问我就是了,这样看着人,真叫人害怕——哎呀,母亲别拧人家。”
安夫人拧了她一记,才松开她的胳膊,重新搭回膝上,望向她道:“不得了啊,安知颜,我从前不知你如此会讨好人?”
于寒舟知道安夫人吃醋了,心下也怪自己做事不周全。
可是这年头没有复印机,她如果也给安夫人也寄一份,真是要把她的手累断。
“都是我的错。”她说道。
顺势在脚踏上坐了,偎着安夫人的腿:“可我不给你寄,你还会疼我。我若不给我婆母寄,她还会疼我吗?”
“我跟璋哥这次出去玩了半年,回来后她就让人把璋哥抽了一顿。璋哥是她亲儿子,都下狠手抽。我只是儿媳,若不乖巧些,有的是苦头吃。”
见她做错事还如此理直气壮,安夫人气得拿腿踢她:“起来!别抱我!”
“你怪我不讨好你,可我每到一个地方,往京中送土仪时,从没落下过你。”于寒舟抱着她的腿不松手,仰头看着她说:“再说,如果能够不嫁人,一辈子在母亲跟前,我用得着讨好人?就算要讨好,也只讨好你一个。”
安夫人这下气乐了,弯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是我把你嫁出去的?不是你要死要活非要嫁?这会儿赖起我来了?”
于寒舟脸上一热,低头抱着她的腿不说话了。
安夫人扯了她几下,都没把她扯下来,好气又好笑道:“起来!成什么样子?”
“母亲怪我,我不起来。”于寒舟道。
安夫人噎了一下。
说实在的,她这份醋吃得有些没意思。一把年纪了,吃这个醋,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想到侯夫人在外面到处吹婆媳和睦,吹儿媳孝顺,她就想起女儿还没出嫁时,怎么没人吹她们母慈女孝?
那时有人夸颜儿漂亮,有人夸颜儿聪明,有人夸颜儿伶俐,却从没人夸她孝顺。
如今嫁了人,对婆母倒是孝顺起来了。
“谁怪你了?同你玩笑一句,你也当真。”安夫人拨了她一下。
于寒舟仰头道:“你不怪我?”
“不怪你。快起来。”安夫人道。
于寒舟这下喜笑颜开,立即起来了,坐在安夫人身边,抱着她的手,偎着她道:“我心中自是母亲更亲近的。”
安夫人觉着也是。哪有人不跟母亲亲近,反而跟婆母亲近的?
不过是为了日子好过,不得不厚着脸皮往上蹭罢了。
她这样想着,愈发觉得女儿不容易,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你也不必很伺候她。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你是做媳妇的,又不是做下人的。只要你跟璋儿好好的,日后肚皮再争气,谁能说你什么?”
说到这里,她视线下移,落在女儿的肚子上:“都一年了,还没动静?”
“不着急。”于寒舟摸了摸肚子,浑不在意道。
安夫人瞪起眼睛,忍不住在她手臂上打了一下:“什么就不着急?怎么就不着急?生儿育女是大事,你得着急啊,傻孩子!”
“嗯嗯嗯。”于寒舟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着急,着急,明年就生。”
“说得想生就能生似的。”安夫人见她这副不上心的模样,就忍不住着急,“你婆母没给你脸色看?你该不会因为肚子不争气,才讨好她吧?”
她越说越觉得就是如此,又头痛,又怜惜,又没办法。
若是因为女儿肚子不争气,婆母给她脸色看,她这个娘家母亲还真不能说什么。
“你年纪还小些,肚子没动静也是寻常,她怎么能给你脸色看?”只是,仍旧很不满,“许多人家成婚三四年才有子息,你不过嫁去两年,又是今年才圆房的,再说贺文璋从前身子又那样,没动静怎么能怪得着你?”
她兀自说着,一时又道:“来人,拿我的帖子,去请回春堂的大夫来。”
于寒舟听到“回春堂”三个字,连忙拦道:“母亲,不必,我婆母之前请过回春堂的大夫,说我身子极好,很少见着我这样保养得好的。”
“是吗?”安夫人讶异道,随即若有所思:“如此看来,没有子息便要归到女婿身上了。”
于寒舟听得直想捂脸,这都什么跟什么,但是她跟贺文璋不急着要孩子的事,又不能说,这种观念跟时下主流大相径庭,说出来没得讨骂。
晃着安夫人的手臂,说道:“母亲就别担心了,我们说些别的,我跟你说大嫂生的霖霖吧?”
把话题移到肃县的安大哥安大嫂一家身上。
这是安夫人的心尖尖,长子长媳和嫡长孙,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问起安大哥一家的情况来。
闲话半日,于寒舟才告辞了。
临走之前,安夫人拉着她叮嘱道:“你怀不上孩子,也不要着急,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更不要因为这个就自觉矮了一头,在你婆母跟前做低伏小。说句不客气的,是谁的问题还不一定。不要受了委屈,可明白了?”
“嗯,我明白的。”于寒舟看向安夫人,眼神澄澈,“我不是受委屈的人,母亲别担心。”
安夫人不禁又想起人人皆知的侯夫人有个好儿媳的事。她头痛得很,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回去吧。”
于寒舟便回了侯府。
快过年了,书客们催得愈发狠了,贺文璋便闷在家里写话本。
主要是这半年里,因着两人在外玩,只出了两册。这个速度,跟以前比远远不及,大家便催得狠。
贺文璋赶出来一册,校正过一遍,便使人送去印。
新书出来后,骂声消停了几日。但是没过多久,一些书客又开始骂起来!
“他肯写书,是因着这些商家吧?”
“比上回还多了一家,这回提了三家的招牌!”
“他怎么变成这样?满身铜臭味儿!”
一些闲极无聊的人在茶馆中,在棋社中,在诸多消遣的地方议论。说长青公子毫无文人风骨,满身铜臭味,写故事拖拖拉拉,愚弄大众,骗钱等等。
原本他们说也就罢了,这回却是巧了,跟一群“常青公子”的追随者打了起来!
起因是“常青公子”的追随者,听不得别人提这两个字,总觉得玷污了“常青公子”的清名。
这半年来,常青书局越建越大,能够容纳的人更多了。且贺文璋舍得花银子,使人买回来不少珍本,有的甚至是孤本,摆放在常青书局里,人人都可以翻阅。
诸多家中贫困,得他救济的读书人很感激他,那些家中富裕,每个月花五两银子买座费的人也觉得他做的是慈善的事,都对他维护得很。
他们旁敲侧击,打听常青书局背后的人,陈管事口风紧得很,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称呼时,却不称“东家”,而总是说“我们公子”如何如何。因此,众人便知道常青书局的背后是常青公子。
偏偏还有个写话本的长青公子,整日被人挂在口头上骂,他们听得很不顺耳,就跟对方说:“这样浑身铜臭味的人,也配叫长青二字?趁早给他改个名字,叫‘短绿’罢了!”
“或者你们便称‘那个写话本的’,别口口声声‘长青公子’,没得玷污这两字!”
这下就惹着了众人。
好歹也是他们花了银钱支持的人,他们骂就骂了,怎么容许别人如此侮辱?
遂说长青公子很有才华,文笔好,故事好,现在写的《机甲少年》更是富有想象力,故事波澜壮阔,好看得很!
换来的是对方的嗤之以鼻:“尽赚些昧良心的钱,侮辱读书人的名声!”
“赚那么多银钱,也没见做什么好事!”
“俗不可耐!”
双方越吵越厉害,最终动起手来,还有两人负了轻伤。
经此一事,众人对长青公子愈发不满了,提及他时,骂得更厉害了:“害老子输了阵仗!”
这事影响得不仅仅是读书人之间。因着常青书局的名声越来越广,渐渐皇上都有所耳闻。调查出来真相后,皇上挑了挑眉,一脸的兴味。
而诸多支持过长青公子的夫人们,因他被骂得厉害,渐渐也觉得失了颜面。再看见侯夫人时,就没什么好声色。
如果不是她,她们也不会掉坑!
侯夫人挨了一通白眼,也不往心里去,只回家后叫过儿媳,问道:“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我问问璋哥。”于寒舟说道。
贺文璋也知道了此事,没多思虑,他便点头道:“是时候了。”
长青的名声够响了,常青的名声也打开了,便可以合二为一了。
他叫来陈管事和小陈管事,吩咐一番,两人都很兴奋:“是,大爷!”
暗中运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