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蓬莱客
高桓吓一跳,哎了一声,忍痛,两只眼睛不住地瞥着洛神。
李穆便明白了。转向洛神,低声道:“你莫慌。先出去一下可好?这里有我。”
洛神见高桓伤口血肉模糊,只觉心惊肉跳,人也慌慌张张的,一时也没想那么多。
被李穆提醒,方意识到他伤得有些不是地方。虽是姐弟,但阿弟也大了,应是不好意思叫自己看见,听李穆劝,点了点头,先出去了。
她坐在帐篷外临时铺起的一块地毡上,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李穆来后,她就没听高桓喊痛了。
此刻也是如此。
帐篷里只偶尔传出几道杂音而已。
过了一会儿,又传出一声高桓仿佛极力克制的沉闷的呜呜之声,里头便再次安静了。
仆妇出来,倒了一盆血水。
樊成也跟着出来了。
洛神急忙站了起来,迎上去,焦急地问:“我阿弟如何了?”
樊成忙道:“放心。已取出了镝头,无毒,养些时日,六郎君的伤便会好的。”
洛神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樊成看了她一眼,上前又道:“小娘子,晚上出了这么个意外,六郎君不能上路不说,弟兄们里,也有十几人受了伤,且帐篷又都点火烧了,立刻上路,怕是有些不便……”
他顿了下。
“方才李刺史的意思,是今晚先在此暂时过夜,明日一早,大伙儿都先随他回义成。等人养好了伤,再议南回之事。小娘子以为如何?”
今夜遭逢如此意外,不止高桓一人受伤。
其实便是不用樊成开口,洛神也早绝了立刻继续上路的念头,点了点头:“樊将军看着安排吧。”
她回了帐,见高桓还趴在那里,下身用张薄被覆住,想是已经处置好了伤口,嘴里却还咬着块布,脸色煞白,额头挂着豆大的冷汗。
知他方才取箭簇时,必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心疼万分,上前跪坐在了他的身侧,取帕轻轻替他拭汗,问他:“可还很痛?若痛,别忍着,叫出来便是。”
高桓看了眼一旁还在和军医低声说着话的李穆,吐掉了嘴里的布,高声道:“不痛!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
洛神不语,继续替他擦汗。
“对了阿姊,我都伤成这样,必是要回义成养伤的……阿姊你也留下,伴我几日可好?”
高桓眼巴巴地看着洛神。
洛神点了点头。
高桓面露喜色,又看了眼李穆,喜滋滋地扭了扭身子,却不小心牵到伤口,嘶了一声。
那边李穆叮嘱完军医,看了眼低头照顾着高桓的洛神,转身撩开帐帘,出了帐篷。
洛神其实一直留意着他,见他和军医说完话就出去了,和自己一句话也无。不禁想起事发之前的那会儿,他还正抱着自己强行要亲她,心里忽然感到空落落的。
她替高桓擦完汗,再喂了他一些水,嘱他好好趴着,莫乱动,便伴着他,默默地坐在一旁。
阿菊从帐门外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吹凉后,喂他吃药,埋怨他不小心,又问他疼不疼,亦是一脸的心痛。
洛神在旁看着,等她喂完药,便叫她出来,问她一早独自回去的事。
“菊嬷嬷,你瞒着我回去,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也就罢了,怎还唾了他一脸?”
阿菊听了出来,她的语气很是不快。自己心里,其实也早后悔了。
“确是怪我不好,早上实是气不过……我这就去寻李郎君,向他赔礼认错,便是下跪,也是无妨。”
说着,转身匆匆要去。
洛神叫住了她:“罢了!这回算了,再不要有下回了!”
她顿了一下,叹气。
“原本这趟出来,我便不想你随同的。路上辛苦,你腿脚也不大好,我本想叫你留在建康伴我阿娘的,你又不肯,定要陪我来。嬷嬷,我知你是出于疼我之心。但你如此羞辱于他,和羞辱我有和区别?”
阿菊慌忙道:“小娘子莫气。阿嬷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了!”
洛神见她如此表态了,也只能作罢,又回到了帐里,继续伴着高桓。
樊成开始指挥手下收拾凌乱的战场,又从附近砍了些树枝和茅草回来,胡乱搭起个棚子,供那十几个受了伤的侍卫遮身,其余人,一概露宿过夜。
为防备万一,又加派人手,在营地外轮班守卫。
一番忙乱,营地终于再次安顿了下去。
高桓伤口疼痛,趴在那里,折腾了许久,终于熬不过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洛神一直伴着他,见他终于睡着了,吁了口气,出神片刻,从帐篷里出来,站在门口眺望四周,走到附近一个值夜侍卫近前,问李穆在哪里。
侍卫指了指小河的方向。
夜已深了。
白天行路,晚上又经历了如此一番惊魂恶战,终于得以休息的侍卫们,将外衣铺在地上,躺于树脚,或是石旁,早已沉沉地睡了过去。
洛神悄无声息地从地上那些侍卫身畔经过,来到了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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