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堰桥
那个钟云嘴巴里说:“阿剑,学校的食堂肯定是比不过劳动局的食堂的。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你都不去劳动局吃饭了呢!你真好!”
巧珍问一句:“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去年国庆节上来!”朱秀芳红着眼尾,忍着泪说。
巧珍侧过头,看向周剑说:“就是那次我找周科长办事之后,是哇?”
周剑看着巧珍站起来,吼:“你不要嚣张!”那次他爸回去把他骂地狗血淋头,因为这个还受了影响,被调离了岗位,要知道这个岗位可以敲章的,总归有好处可以拿拿的,现在的岗位就是干巴巴的,没有一点点的油水。
“嚣张还是你嚣张,我没办法比的!谁叫我没有一个可以刁难人的爸爸呢?你写篇作文,就叫做我的科长爸爸,一定能得满分的。”巧珍站了起来,“我吃好了!朱秀芳,回教室,我给你讲题目。”
第25章
周剑还要发脾气, 那个钟云拉住了他,打开了自己的饭盒说:“阿剑, 不要理睬她们, 她们是妒忌我们!我带了腊肠,你吃吗?”
“不吃了!”周剑甩开了钟云, 留下钟云一个人在食堂里。
这种相处模式,对于巧珍来说实在很难接受,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刻意讨好。
巧珍刚刚要走,却听见一声打呕, 转过去看见钟云冲出食堂, 直接在吐在了食堂边上。巧珍站住了脚步,看着撑着食堂墙壁呕吐的钟云,若有所思。
钟云呕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转头怒看她:“看什么看?”
“在一起了, 最好生一点心。”巧珍说得模棱两可,懂得人自然懂, 只见钟云脸色巨变, 这个就不用猜了。
她带着美娟和朱秀芳回了教室, 美娟拉着巧珍的手, 兴奋地说:“不会是真的吧?”美娟对于八卦的探究是永无止境的。
“这种事情不要乱说。再怎么样这种事情, 关乎一个小姑娘的名誉。”巧珍对着美娟说:“这些事情我们不能出去乱传,搞不好要被人打耳光的。”
朱秀芳呼出一口气:“他们真在一起了!我去找周剑的时候,他们俩在一张床上。他跟我爸一样贱!”
这是抓奸在床啊!巧珍突然理解了, 为什么朱秀芳要跳河。面对爸爸出轨,还生了孩子。自己的男朋友,又跟自己的闺蜜搞在一起。这种刺激真的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更何况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想不开倒也在情理之中。
巧珍拍了拍她的肩膀:“挺好的,你才十七八岁,就能看清一个渣子,总比跟你妈一样年纪,面对两个孩子,还要考虑是不是要跟渣男离婚,最后被外面的女人倒逼了离婚。”
就跟她前世似的,自以为理智,其实憋屈了一辈子,现在想来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脑子里养了鱼,才不懂及时止损,若是早早离婚了,也不会蹉跎了两个人的半生。
朱秀芳抬头眼泪边挂下来,边笑着说:“你说的怎么这么对呢?”
“我说的全对,你竟无言以对吗?谈这种朋友,哪里比得上考大学重要?学习使我们快乐,走进去读书!”巧珍拍着朱秀芳的肩膀一起往教室里走。
美娟笑出声来:“巧珍,你是越来越有趣了!”
朱秀芳虽然不说什么,看向林巧珍的眼神不一样了,她妈说:“林巧珍跟钱惠英不一样,这个小姑娘心思挺正的,你针对人家太不应该。”
进入教室,巧珍给朱秀芳讲了前面的疑问,让她一起抄两位学霸做过的题目,一式三份,抄好了回去做,做完了第二天一起分析。
朱秀芳的学习劲儿让巧珍叹为观止,有了她的劲头,每当巧珍想要松懈的时候,就有人拿着小皮鞭来催似的,她都不好意思停下来。直到临近春节,提高班才放假。
张来娣提醒林伟,既然有了师傅,早早给师傅拜年才行。两人一起上街给林伟师傅买年货,两条香烟,两瓶白酒,给师母买了水果和肉松。
第二日一早,林伟给师傅拜年去,冬日里天气晴朗,前两天已经把来娣的床给洗晒过了。今日就把林伟的被子给拆洗一下,看着他床上板结的棉花胎。哪怕是大小伙子,可冬天到底是冷的。
巧珍想起来娣之前年年种棉花,种了棉花就拿到弹棉花的人家里请人家加工棉花胎。家里纯新地棉花胎肯定有,她就是藏着。因为自己是领过来的,之前养母那里肯定不会置办嫁妆,而亲生那家更是不要做梦了。所以她都要藏着,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婚床上不要那么难看。
巧珍摇头,前世她结婚,来娣也是被她备下了二十床的被子,在那个年代也是跟得上普通人家水平了,她这个养母真是要强了一辈子,怎奈命薄。她进去打开棉被箱,果然蓬松柔软的棉花胎在里面放着,她抱了两条纯新的棉花胎出来。
放在外头的花架子上晒,来娣正在和几个嬢嬢坐在太阳底下聊天,她在帮着阿兰嬢嬢看绒线衫怎么收针。
看见巧珍抱着新棉花胎出来忙叫:“巧珍,你做什么?这个之前不是晒过了吗?”
“我给阿伟的床上换上!”巧珍说道:“他床上的被褥都不暖和了!”
“这些先不要用!”来娣着急了,这些是她攒下来的给他们结婚用的。他们现在用了,她腿都不好了怎么再种棉花,到时候他们结婚,床上空荡荡的,怎么办?
巧珍才不管:“横竖就是给我们盖的,现在冷就现在盖。等结婚的时候我们自己买呗,阿伟那个床上,被子都不暖和的,现在身体不要紧,等年纪大倒是也关节酸疼,岂不是害了他?”
听巧珍这么说翠芬嬢嬢笑了:“阿嫂,你就放心吧?巧珍疼大伟,有什么不好?巧珍说的没错,横竖都是他们俩睡的,你担心个什么?”
巧珍把林伟床上最旧的那一条扔了:“现在还穿棉袄,盖棉被,等过些年又轻,又暖和的羽绒被,腈纶被都出来了,还有谁要盖棉花被?别藏着,有的暖和啊!现在就暖和起来!”
“鸭绒被不行的,为了不跑绒,里面几层的布料,睡进去那个布料不透气,没有两天就湿漉漉了。不如棉花胎好!”翠芬嬢嬢说道,鸭绒被刚刚出来是这样的。
“以后等新技术新面料出来了,肯定会好的。”巧珍说道。
来娣摇头:“小姑娘大了,主意就多!”
“我看蛮好,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两个小的学会互相照顾了,你啊,福气在后头呢!”阿兰嬢嬢说道。
巧珍烧了热水,去鸡棚顶上洗床单,阿兰嬢嬢看巧珍去水埠头上漂洗了,过来帮她一起绞干被单,巧珍把床单晾晒了起来。
从里面拿出干净的床单铺在花架子上,棉花胎放上去开始缝起了被子来,翠芬嬢嬢在那里说:“来娣啊!我看下来,咱们这个村上小姑娘里,没有一个比得上咱们巧珍勤快,手又巧的,什么活儿都会干。”
“要是我不生这个病,这么大的丫头,哪里要做这些事?”来娣笑了笑:“现在啊,都要他们小夫妻俩自己张罗了。”
来娣说小夫妻俩,巧珍浅浅一笑:“妈,我们能自己来,你就放心吧!”
阿兰嬢嬢贴在来娣耳边问了一句,听来娣笑了一声:“你不要瞎说八说!没有的事!”
“我还以为大伟个小鬼头变聪明了呢!”阿兰嬢嬢笑着说。
巧珍知道她们说什么,跺了跺脚:“等我读书读好,你们就不要替我们着急了!真是的!”
巧珍红着脸不理睬她们几个,低头把专心缝被子,被子缝好了。进去拿了烧碱,兑上了热水,调和好了。套上了一副橡胶手套,开始擦玻璃窗,清扫家里。
林伟骑着车从城里回来,车把手上挂了两包东西,等他下来,来娣问他:“这是什么?”
“师娘给的糖和蜜饯,说给巧珍过年吃的!”他拆开包装纸,放在外边说:“嬢嬢,你们拿了吃!”
两位嬢嬢各拿了一点之后,翠芬嬢嬢说:“你还是留着哄媳妇儿吧!”
这话一出,正在擦窗户的巧珍瞪了一眼翠芬嬢嬢,翠芬嬢嬢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烧饭了!”
林伟说了一声:“嬢嬢有空再来啊!”
这话说完,撩起袖管,把扫帚扎在竹竿上,在客堂间里把房梁,屋顶的那些灰尘给掸下来,巧珍叫:“阿伟,给我搓一块抹布过来。”
林伟给她绞了抹布,巧珍继续擦,她擦完了窗,进去做饭,中午粗粗吃了点,马上继续打扫,一个爬高擦灯罩,一个递抹布,把个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干净。
两人刚刚停手,门口自行车的铃声响起,往外看去,是朱秀芳和她妈拎着大包小包过来。
“阿嫂,晒太阳呢?”朱秀芳的妈妈,仇老师问道。
“是啊!”
林伟从凳子上爬下来,对着巧珍说:“去倒水!”
巧珍进去拿了杯子给两人倒了水,朱秀芳母女在门口和张来娣一起坐下,仇老师看上去气色要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也带着笑,走出一段不幸的婚姻,会让人重拾自信。
朱秀芳过来拉着巧珍贴在她的耳朵边上说:“那个钟云真的怀孕了!”
巧珍侧过头看她:“真的啊?”
“真的,钟云的爸妈现在也知道了,今天我们出来的时候,一家子来周剑家吵呢!我们跟周剑家住一个小区的,可热闹了!”
巧珍递给朱秀芳一颗奶糖,两人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他们吵什么呢?”
“要周剑负责啊!”
“还没满年龄呢!怎么负责?”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这个话的时候,朱秀芳有点阴阳怪气幸灾乐祸,巧珍看着她直笑,当初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她继续:“钟云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她的哥哥姐姐和她不是一个爸的。她妈带着两个拖油瓶嫁给她爸的,她爸是头婚,天生六个手指,所以娶不到老婆,三十多才娶了她妈,条件很差的。现在攀上周剑,怎么可能放手呢?”
“岁数没到,现在计划生育抓地很严,她又不可能生下来的。怎么这么不小心的,怀上了可是会害了自己啊!”巧珍皱着眉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自从上次来了之后,秀芳也开朗了不少,最近这些日子,巧珍还帮着她补习功课,她自己也很认真,进步很快。总算是让我放心下来了!嫂子,我想来想去,不如让秀芳认你做干娘!你身体不好,巧珍和大伟两个人也照顾不过来。多一个女儿,多一个帮手,让她以后也过来给你洗洗涮涮!”
怎么聊到要做干女儿了?
仇老师说的真诚,来娣摇头:“不用的,仇老师,真的不要这么客气的。孩子们好,我们大人都开心的。”
“我是真心的!”仇老师说:“我这些年心情一直不好,影响了两个孩子。来你这里走了一圈,我才知道自己这个妈做得多不合格。以后我们结个老姐妹,秀芳跟巧珍也合得来,我看挺好。等她工作了,以后逢年过节买点东西过来,叫一声干妈,多热闹?”
仇老师招手,朱秀芳过来对着来娣叫一声:“干妈!”
来娣是个不太懂拒绝的人,她应了一声:“哎!”
巧珍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她和朱秀芳从水火不相容,成了干姐妹,或者说是她干哥的嫂子。里面林伟端出来两碗水潽蛋,叫:“仇老师,小朱吃水潽蛋。”
仇老师对着朱秀芳说:“还不快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朱秀芳笑着说。
巧珍进去给来娣和林伟端出来,她还陪着客人说话的时候,他早就悄悄地准备起了待客的点心,里面就这两碗了,看来林伟又没给自己准备。果然林伟推给巧珍说:“我不吃了,刚才在师傅家里,师娘也给我煮了。”
水潽蛋总是要一碗里面两个,成双成对的,巧珍吃了一个,把碗给他:“还有一个你吃了!”
林伟就着巧珍的勺子把剩下的一个吃了下去。
巧珍进去到抽屉里抽了两张大团结,用红纸包了,塞在来娣的手里。
来娣把巧珍准备的红包递给秀芳说:“秀芳,拿着去买糖吃!”
仇老师忙推过来说:“这个不好拿的!”
来娣笑了一声:“既然是叫干妈了,压岁钱总是要的啊!给孩子的,要不然怎么叫认了干女儿呢?”
仇老师把钱收了,对着来娣说:“她干妈,年初三你们一家有空吗?要是有空,来我家吃个饭走动走动!”
来娣应了下来。这么一来两家还真是结成了亲戚。巧珍不禁感叹世事多变,之前还是死对头,现在居然成了姐妹?不,是姑嫂。
第26章
冬天到了下午三点多, 太阳光就不那么足烈了。巧珍把棉花胎抱进去,给林伟铺床。林伟跟着一起进来, 巧珍把之前林伟盖的棉花胎垫在了下面, 上层铺上雪白蓬松的新棉花胎,这些做起来异常的熟练。
前世里林伟的床, 洗晒她包了这么多年。每个月她都会挑天气好的日子,回娘家, 给林伟拆洗被褥。哪怕到后来自己家里已经请了保姆,家里的床她丝毫不动手,林伟的床却从不假于人手。
回去的那一天, 一大早去菜场挑上几样荤菜, 开车,回娘家。
让他在厨房里切菜忙活,她替他把被套给拆下来,扔洗衣机里, 他把被子放阳台上翻晒,再把被套从洗衣机里拿出来, 晾晒在楼顶的露台上。
她下楼的时候, 林伟电饭煲里已经把饭给烧好了, 她就在那里炒菜, 两人对坐在一起吃饭, 讲着前村后宅的事,吃完饭跟着他一起去自留地里摘点蔬菜。
等太阳淡了,给他铺好床, 再拿着他种的菜,开车回家。
回到家免不了被侯建新一顿冷嘲热讽:“请个全职的保姆,一个月五千块够了吗?我出行不行?用的着你一个集团的副总裁亲自给干这些活?怎么也没见你在家里动个手,我有多久没有吃过一顿你烧的饭了?我看你是把这个家当成了宾馆,你娘家才是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