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堰桥
林伟过来挡住了她：“你要做什么？想打人吗？”
“呵，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人家倒是敢要你的！”
林伟对着周剑妈说：“是我把小朱从河里拉起来的，我不知道你们家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
“叫你儿子出来对质，就像钟云妈妈说的那样，我敢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敢出来吗？”朱秀芳看着周剑妈问。
巧珍过去站在朱秀芳身边看向周剑妈说：“你刚才说钟云是女流氓，女阿飞，那你家周剑是什么？现在正在抓流氓，你去报警好了，让公安局来抓，看看是不是把你家周剑抓进去？”
朱秀芳拿出手帕擦了擦脸：“我愿意作证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家周剑就是流氓，他几次要我跟他那样，我妈不许我乱来，我没答应。他找到钟云了，后来我想想才知道钟云跟我玩在一起也是因为喜欢周剑，他们就一拍即合，就在了一起，钟云是女流氓女阿飞，那你家周剑比她可厉害多了。”
巧珍笑了笑：“我也可以作证的，提高班的很多同学都可以作证的，钟云和周剑在谈恋爱。周剑还为了钟云不去劳动局吃饭，大家都知道的啊！”
这下子钟云的爸妈就来劲了：“你听听，你们周剑前面的对象也肯作证，他的同学也肯作证。你们怎么就那么黑心烂肚肠……”
周剑的爸爸，周科长跑了出来叫：“好了！不要骂了，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说吗？都是为了孩子！”
后边仇老师在叫：“秀芳，回来吃饭了！”
巧珍拉着秀芳回去，这叫适可而止，有了她们的作证和提醒以钟云父母的脾性，一定能搞出事情来，不过以周剑爸的人脉，事情也不会搞的太大。仇老师皱眉说：“你去掺和这个事情干嘛？这种人家离得远远地就好了。”
“怎么离？他们在外面说咱家家风不好，说是他们家因为家风所以不要我。难道我还不能反驳？”朱秀芳虽然改变了不少，但是一激动起来说话还是很冲。
巧珍拉了拉她说：“仇阿姨，周家该有点教训了。他们刚才说的话可难听了。再说了，秀芳跳河的事情加上钟云怀孕，虽然秀芳没有怀孕，别人怎么看？索性就摊开来说清楚，与其被人后面指指点点，不如倒是堂堂正正讲清楚。再说了，这么一来周家也赖不掉了，不管钟云爸妈最后能闹到什么样的程度，周剑和钟云，考试肯定没法子考了！”
巧珍问：“凭什么永远是没有过错的一方承受着所有的痛苦？而那个人能逍遥快活？”
仇老师看向巧珍，这些年她熬地苦，她等过，求过前夫，最后的结果还是他跟那个女人有了孩子，她被形容成疯子一样的女人，还差点失去的女儿。她也不想活成这个德行，可人要是样样都能控制住，那还叫人吗？
铁门被敲响，仇老师过去拉开门，很意外：“杰杰，你怎么回来了？”
外面那个十三四岁的清秀男孩扑到仇老师怀里叫：“妈，我不想去乡下了，我再也不要去了！”
仇老师看着巧珍和林伟，对自己儿子说：“不去就不去了，饭吃了吗？我们正要吃饭呢！叫一声哥哥姐姐，这个哥哥可是救了你姐姐的！”这明显是因为有客人在，有些粉饰太平的意思。
小男孩叫了一声：“哥哥，姐姐！”倒也是乖巧懂得场合的孩子，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很难管，能够在这样的家庭里，还能控制情绪，不容易。
秀芳过去拉住了自己弟弟的手：“走，去洗手吃饭！”两人在里面悄悄地说着话，巧珍也没兴趣听他们姐弟的对话，她帮着仇老师把菜端出来。
仇老师做了一桌子的江城本地菜，白斩鸡，中间清蒸带鱼，边上白斩鸡，红烧肉，油爆虾，还有酒香草头，肉丝炒韭黄加上一个三鲜汤。在这个年代这个规格都够办酒席了，白切鸡带着香菜叶子做装饰，清蒸带鱼淋上了葱油……
“你妈妈腿脚不方便不好过来，挺可惜的。过两天再去看看她！”仇老师看向林伟：“大伟喝酒吗？我这里有绍兴过来的陈酿，要来一杯吗？”
“阿姨，我不会喝酒的！”林伟忙说：“我就吃点饭就好了！”林伟是烟酒不沾的。
朱秀芳带着弟弟出来，看上去杰杰很不高兴。仇老师摸了摸孩子的头：“去坐下，我们吃饭了！”
“小伙子，怎么都不会的啦？要学着喝一点，出去工厂里总要跟人来往的。我已经温了一点点，给你倒一点点，你略微喝一口。巧珍也喝一口吗？小姑娘喝一口暖身的。”仇老师问巧珍：“要是不喝么，就喝菊花晶。”
“我也一口，反正试着喝喝看！”巧珍前世会喝酒，做生意哪里能不喝酒？以后的年代场面上混，喝酒还真是必修课了，也要开始练练了：“不过从来没喝过，阿姨，我真的就一口。”
仇老师还真是给两个人的玻璃杯里倒了一小口，给秀芳也倒了一点点，自己也倒了一口，给杰杰倒了一杯菊花晶。四个人站起来，仇老师说：“过去的一年我们一家过得挺不顺的，幸好遇见贵人，我这里谢谢大伟能救秀芳，也谢谢巧珍能带着秀芳走出来！”
巧珍对着仇老师说：“是秀芳自己能想通，她自己的功劳最大。来，愿我们不顺的事情全部留在了去年，新的一年里，我和秀芳都考上大学，阿姨和阿伟工作生活顺利，杰杰学习进步！”
“还有，你妈妈身体能够好转！”仇老师补充，一起碰了杯。一口黄酒下去，肚子里暖洋洋的。
仇老师坐下给林伟夹了肉，给巧珍夹了鸡腿，秀芳把另外一个鸡腿给了杰杰。巧珍倒是不好意思了，秀芳看向她说：“你不要客气呀，快吃！”说着又给她夹了一块带鱼：“我妈做的清蒸带鱼也很好吃的。”
仇老师看见林伟刚刚把肉吃完，又给他夹虾，一个劲儿地说：“大小伙子，多吃点！”
“够了，够了！阿姨，不要了！”林伟捂住了自己的碗，连连摇头。看的仇老师直笑，连那个不太说话的杰杰也笑：“哥哥，你不要客气，我妈妈说你们要来她准备了好几天呢！”
仇老师戳了戳杰杰的脑袋，笑话这个傻儿子说话实诚。
四个人正吃着饭，外面楼梯声响，六层楼的房子，人来人往很正常。
没想到，他们家的铁门被拍地咚咚咚，仇老师起身开门，门口的人巧珍认识，是她亲生姐姐的那个老男人。朱秀芳的亲爹到了。
朱医生寒着一张脸看见正在吃饭的杰杰，冲进来一把拉起他，杰杰正在吃饭，筷子在嘴里，一下子戳到了喉咙口，筷子掉下，杰杰疼地眼睛里包着泪，在那里打呕，那个朱医生也不管孩子是不是戳疼了将他拖出了位子，仇老师叫：“朱秋远，你要干什么？”
“仇菊英，你还是人民教师呢？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弄得野性难驯，一句话不说就跑掉了。新年里，家里团团圆圆一起吃饭，他呢？弄得一家子都不能好好吃饭，到处在找他。”这位朱医生呵斥着仇老师，又对着杰杰说：“你哭什么哭？疼是吧？你还知道疼啊？”
他伸手拧着杰杰的耳朵，仇老师尖声大叫：“朱秋远，你放开孩子。”
“我今天当成没有生这个儿子，打死他！”朱医生那一张脸简直扭曲地变了形，很可怕。
眼看巴掌要落下，林伟伸手挡住了朱秋远的手，一把夺过杰杰，把杰杰护在身后，仇老师过来看杰杰，应该没有大碍，但是也疼地孩子够呛。
那个朱医生对着林伟叫：“我打我儿子，你干什么？”
仇老师眼圈子红着过去质问她的前夫：“杰杰为什么会跑回来？去的时候我跟他说的好好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孩子要跑回来？你不问问吗？”
朱秋远过来要扯杰杰，林伟护着杰杰说：“我们在仇老师这里做客，你当着我们的面打孩子，合适吗？”
“我教训我儿子，关你们什么事？”朱秋远对着林伟：“你放开他，我拖他出去，不影响你们吃饭，好吧？”
巧珍拉着杰杰，林伟伸手过去，推了一把朱秋远：“你跟仇老师离婚了吧？这里是仇老师的家，你来耍什么横？”
巧珍接话：“外面都传是仇老师不讲道理，脾气不好。真的是一张嘴两片皮，原来都是你们在外面传的啊！欺负仇老师一个知识分子，她要脸，你们就不要脸地乱说？”
“你们外人知道个什么？不需要你们掺和。”朱秋远看着林伟高大的身材，一下子也不敢多动弹，嘴上说：“仇菊英，你一定要宠着他是吧？现在不管，等以后闯了祸，到时候有得你哭了！”
仇老师看着他问：“他闯什么祸了？用得着你这样，要打要杀的？”
朱秋远看着仇老师：“到了乡下，一个不称心就一口一个乡下人，一点点的礼数都没有，你骨子里看不起乡下人，教地他也是这个样子。你当初为什么要找我这个乡下人，为什么要跟我这个乡下人结婚？”
“不是的！”杰杰大叫一声：“是奶奶让我叫那个女人阿姨，对我说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亲弟弟。不停地说，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我就骂了那个女人，我说她是个不要脸的乡下女人，其他我都没有骂。”
仇老师气得浑身发抖，巧珍这下算是见识到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揭下面具之后的丑恶嘴脸。
巧珍抬起头看向那位朱医生：“我现在总算知道了，我刚认识秀芳的时候，为什么秀芳开口闭口骂我是乡下人。原来是有道理的。”
听见巧珍这么说，朱秀芳看向她，不明白为什么巧珍会突然倒向她爸那边，朱医生笑了笑说：“这位仇老师很仇视乡下人的。你现在知道了吧？”
巧珍笑着点头：“知道了！原来里面是有缘故的。仇老师也曾经没有任何偏见，喜欢上了一个从乡下出来的青年。和他生儿育女，只是这个人骨子里卑劣，搞婚外情，还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没有过错地仇老师。那个插足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刚好也是乡下人。那个不分是非只知道偏帮儿子，指责儿媳妇的，也是乡下人。这些人的形象，造就她的心目中乡下人，看起来还真是不怎么样了？”
巧珍冷笑：“难怪了，秀芳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成见。我这张脸又长得跟你那个第三者很像，被她厌恶也正常。但是自从我们了解彼此之后，她对我很好，仇阿姨对我们也很好。乡下出身不是原罪，而让乡下人在他们母子心中变成可恶形象的，正是你，他们的父亲和丈夫。作为乡下人，你们败坏了乡下人的名声。”
朱秋远看向巧珍，这个与他现任妻子长地有八分像的姑娘，他皱着眉头：“我们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不关他们什么事，只是他们是秀芳的救命恩人！”仇老师走过来：“你可以出去了，我还要招待客人。既然你都可以打死杰杰了，看来你也有了新的孩子了，不需要杰杰了。以后你们好好教育你们的孩子，让他不要看不起你们那种乡下人。杰杰，就不要上你们朱家门了。朱家，我真看不起！”
“你真脑子有毛病的！”朱秋远对着仇老师说。
巧珍看着朱秋远说：“对的，我们脑子通通有毛病的。朱医生请你转告一声你老丈人和丈母娘，我看不起想要生男孩所以抛弃亲生女儿的人，我看不起教出做第三者女儿的父母。这辈子，我们遇见就当是不认识，连点头都不必了。”
朱秋远这下子想起来，这个小姑娘是他新任老婆的亲妹妹，生出来就送人的那个。
朱秀芳一把勾住巧珍：“巧珍，我真想亲你一口！”
“这个就不要了，我家阿伟在！”巧珍看了看林伟，林伟看着巧珍浅浅一笑。
“你放心，钱家不会想要认回你的！”朱秋远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见钱家送人的小女儿，还被她这样骂了一通，他咬牙切齿地说。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家阿伟也不想要你这样的连襟！”巧珍转头看向林伟。
林伟点头：“是啊！年纪太大，叫不出口。”
巧珍笑了出来，她一直觉得自家阿伟，平时挺闷的，大概也就自己能欣赏地来，没想到偶尔还很有幽默感。
朱秋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仇菊英，这两个孩子被你教成这样看起来跟我也不会有感情了，我也不巴望他们以后孝敬我，我就当没有生这两个东西，抚养费我是一分都不会付了。”
“你不付就不付，孩子我能养活，你以后只要不来打扰我们娘三个的生活就行了！我谢谢你了！”仇老师对着朱秋远说。
“这可是你说的！”朱秋远上上下下地对着仇老师看了看：“你立好字据，咱们签字，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反悔。”
“好！”仇老师进去拿了信纸，她的字迹娟秀，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孩子不需要朱秋远抚养的字，以后两个孩子也不会和朱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不尽赡养义务。一式两份，写完之后，给朱秋远说：“签字吧！”
“你不要后悔？”
仇老师摇了摇头：“不需要！”
看着笔迹落下。仇老师拿了一份折叠好，指着门口说：“你现在好滚出这个门口了吗？以后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娘三个面前！”
“神经病！”朱秋远念念有词地走了出去。
第28章
仇老师等朱秋远一走,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桌子，忍不住闷声哭了起来。
朱秀芳和杰杰都过去扯着仇老师的袖子说：“妈别哭了！”
林伟看着仇老师也是作孽的, 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男人, 真的很惨。怎么会有人能恶到这样的地步，实在是开了林伟的眼界。
巧珍安慰仇老师：“仇阿姨, 这不是好事吗？不要伤心了，我们不是说了吗？以前的事情, 留在过去了，将来只会越来越好。杰杰很懂事，秀芳很努力, 只要熬过这几年, 秀芳工作了，杰杰上大学了。你就轻松了。幸福感是比较出来的，你跟我妈对比一下，至少你身体健康, 还能养活孩子啊！”
仇老师抬头对着巧珍和林伟，鼻子塞着说：“大伟, 巧珍, 今天真的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 今天这一关又是难过了。”
秀芳进去暖水瓶里倒了水, 绞了毛巾给仇老师, 仇老师擦了擦脸：“来，继续吃饭！”
因为出了这件事，原本热烈的气氛被打破了, 杰杰的喉咙肿了，他吃不下什么东西。巧珍和林伟也就扒拉了几口饭，帮着仇老师把碗筷收拾进去。
仇老师出来擦了擦桌子，让秀芳重新泡了茶，巧珍和林伟还是想着要回去了，站起来想要道别，仇老师叫：“等等！”
巧珍和林伟以为仇老师还要给什么东西，忙着摇头说：“您不要客气了！”
仇老师一把拖住了巧珍说：“是要给你们东西，不过是给你们一张条子。”
仇老师进去拿了一封信过来：“这个是我爸的老朋友介绍的，江城中医学院的一个老教授的联络方式。已经给你们打好招呼了，你们拿着这张条子，去找老教授，他在附属医院有门诊的，让他给你妈妈开药方，调理调理。我问过了，你妈妈的毛病，是没有办法完全治愈的，但是她的很多症状，是可以缓解，也能防止其他并发症的发生。我也帮不上其他忙，你妈妈人那么好，我也希望她能身上病痛少一点。”
仇老师真的是一个赤诚的人，林伟拉了秀芳一把，她就想方设法地帮自家，衣服这些还是小事，这个事情真的是大事。林伟连连道谢，巧珍说：“阿姨，家里要是煤气罐要换，要买米买面拿重的东西，你跟秀芳说一声，我让阿伟来给你弄！”
“戆度，我人缘也不是那么差的，边上有好多人会帮忙的。交朋友无非是人心换人心，秀芳脾气急躁，有时候还分不清楚好坏，你带带她。”仇老师拉着巧珍的手，秀芳跺脚：“妈，我长大了！”
仇老师摸着秀芳的脸说：“是啊！长大了，是妈没有好好的教你们，不管今天，你爸爸怎么样。乡下人这三个字，以后不能从你们嘴巴里吐出来。知道吗？”
“我知道了！”
这一顿饭吃得如此曲折，林伟和巧珍并排骑着车回家，他被今天的两件事情震撼了，或者说实在是毁坏了他的三观，作为张来娣这种道德标兵教育出来的孩子。他根本不可想象，一个人怎么能明明把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不负责任，一个人怎么能够婚内出轨之后，伤害了孩子和妻子还这样理直气壮。
巧珍一直在笑：“这个世界上好人很多，但是恶人真的不少。傻哥哥啊！很多男人有钱了，收集女人就跟收集邮票一样的。你以为就跟你似的。”
林伟看向巧珍，想着那个仇老师，仇老师有一点点严肃，但是人却是个好人，又讲道理而且又好看，还烧地一手好菜，那个朱医生一点点都没有珍惜这样的好女人。不是每个好女人都会被珍惜，也要遇见那个珍惜她的人。
“看好前面，当心骑车骑地滚够里，回家我让你看个够，行不？”巧珍对着林伟眨了一下眼，林伟望向正前方，喝的那一小口酒没有消下去？所以脸还那么红？
回到家里来娣看见两人身上都是簇新的衣服问：“去逛街了？”
“是仇老师送的，她的弟媳妇是服装厂的，衣服是出口不合格……”
“仇老师太客气了！”
“是啊！她还联系了中医药大学的教授给想要给你调理身体。仇老师是实心实意要帮咱们。”巧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