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堰桥
巧珍听见来娣轻声地说：“娘俩都睡着了，你轻点！”
她睁开了眼，看见林伟已经回来了，问一句：“怎么这么快？是不是没吃啊？”
林伟看见巧珍睁开了眼睛，帮巧珍把床摇起来，把一个饭盒递给来娣：“妈，你吃！”
“你吃剩下，我吃就好！”林伟给她拨开脸上因为出汗而黏在那里的头发。
巧珍拿着勺子，吃着馄饨，林伟看见小家伙醒了，小手在那里划，他轻轻地点着小家伙的手。
巧珍吃了七八个馄饨，给林伟说：“我吃饱了，你吃吧！”
边上那个阿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就是没吃过苦，像他们那样苦惯了的，生个孩子，外头倒了一碗馄饨进来吃地都那么香！你呢？连鸽子汤都不要喝！”
林伟拿着巧珍的勺子边吃馄饨，边看着小家伙。听见这话，抬头看巧珍，巧珍无语地耸耸肩。
林伟的眼睛又落在小宝宝身上：“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小裙子不能穿了。”
“不要紧的，孩子小的时候，给他穿成小姑娘的样子也可以的，我家宝宝这么漂亮，肯定别人认不出是女的还是男的。”
巧珍连忙阻止来娣的异想天开：“妈，你别瞎搞，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子。”
“大伟小时候，我捡来啥穿啥，什么时候管过男的，女的？”来娣说的好有道理。
巧珍撑起身体，在林伟耳边说：“我都没见过你穿裙子，打蝴蝶结的样子！”
“你听妈胡说！”林伟脸红了起来。
那位阿姨用听上去好似压低的声音，实际上声音很高：“萍萍啊！听见了吧？不是每一家条件都那么好的，有的人家想要宝贝儿媳妇都没条件宝贝。只能苦中作乐！”
“妈，你少说两句！人家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的。”那个产妇说，“你说的，每一家的情况不一样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是没过过那样的日子，我跟你说……”
那个产妇面对她婆婆啰里啰嗦的话，侧过头不看那阿姨。这下刚好和巧珍眼神对上了，她无奈地眨眨眼，巧珍回了她一个眼神，两个人就这么笑了起来。
第82章
那个产妇问巧珍：“你家宝宝几斤啊？”她脸上带着笑, 那种神情意思上就是让巧珍不要太介意她婆婆的话。这是一个明白人。
“七斤一两！你家呢？”
“我家，小一点, 六斤三两。”
这个时候他们家宝宝哭了起来, 巧珍看着她抱起孩子在那里吃奶，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巧珍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隔壁床的宝宝又开始哭了起来, 自家的小宝倒是好眠。
巧珍睁开眼，那个产妇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问她：“你怎么了？”
“奶不够啊！”
她婆婆插话：“你妈不是在给孩子做米糊了吗？等等给孩子吃米糊, 凑合吃一口, 你姐说明天她给你拿外国奶粉来。我们家虽然是小姑娘，也是要用最好的。”
“我这里有婴儿配方奶粉，你要不要先给宝宝喝两口？”听他们打算吃米糊，既然孩子吃不饱, 巧珍想顺手帮个忙。
林伟听巧珍这么说，拿出了奶粉, 听那个阿姨说：“我们不喝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们家都是用最好的。萍萍, 你等等啊！你姐姐说她托朋友给你买了外国高级奶粉, 听说比妈妈的奶更有营养。”
“奶粉肯定替代不了母乳的, 能喂还是要自己喂。”
“你懂什么？那个外国的奶粉营养可好了……”
巧珍无语，跟这位阿姨已经没有办法说了，那个产妇根本不理会她婆婆, 说：“等我妈过来，我让她来给孩子冲！”
“好的呀！”
外面一个拿着保温桶进来的阿姨，听那边的产妇叫：“妈！”
“我吃一半，给九床分一半过去。”那个产妇倒是个直性子说，“还有你拿奶瓶，去九床那里倒点奶粉给宝宝冲了吃一口，她一直吃不饱！”
来娣在那里说：“不用了！不用客气！”
“没事，我妈做的汤很好喝的，一起尝尝啊！”那个产妇还看向巧珍。
巧珍点了点头：“谢谢！”
这位产妇的妈拿着保温桶过来，给巧珍倒了一碗。巧珍叫林伟拿了奶粉出来，递给他们家，让他们家冲奶，因为是全英文的介绍，巧珍跟她说了配比。
她妈的手艺不错，花生猪蹄汤还真不腻，看见她问：“怎么样？还可以吧？”
巧珍翘起大拇指：“可以的！”
还在翘大拇指的当口，门口师傅和师母进来了：“大伟，巧珍！”
巧珍侧过去：“师母啊！”
师母拿着两个保温桶过来：“大伟刚才来电话，说你生好了。你师傅去杀了两条鲫鱼熬了汤。我之前就去乡下采了益母草回来晒干了，做了红糖益母草汤，你喝两口，不要嫌苦，对身体好的。”
巧珍看向那个产妇还说：“益母草汤喝过吗？”
那个产妇的妈说：“家里没准备，你们倒是有心的。”
“那也一人一半吧？”巧珍看向师母，“刚刚七床给我喝猪蹄汤了。”
师母听她这么说，知道她一贯不喜欢占人便宜，把保温桶端过去，给人倒了一碗。
这么一来，那个产妇的婆婆，拉长着一张脸，坐在凳子上。
师母在那里抱着宝宝说：“大伟，巧珍。你妈腿脚不好，巧珍也没个娘，我跟你师傅商量了，巧珍的月子，我来伺候。也不枉你们俩对我们这些年的孝敬。”
来娣连着摇头：“那怎么好意思呢？师母，这也太麻烦了？”
“我养两个儿子，比没养的都不好，反而不如几个徒弟。”师傅站在那里拍着林伟的肩，“说一句把大伟当儿子，咱们就拿出爸妈的样子来。再说了巧珍帮了我们多少忙？阿娟现在也安定了，我也就放心了。”
巧珍心里想的是师傅师母两个儿子肯定指望不上了，等老了，他们夫妻俩肯定要照顾的。哪怕以后老了给他们请保姆，那也得自己来帮忙不是？与其让他们以后不好意思，不如就承了他们的情，更何况现在家里的情况可不是需要这样的帮忙吗？
“师母，这样最好了！这样我妈也能睡得着觉了！”
听巧珍这么笑着，师母反而心里一宽松。
前面那个床的老公过来了，看见儿子一过来，她那个婆婆虎着一张脸，把他儿子拖了出去。巧珍看七床的产妇，无所谓地笑了笑，用口型说：“睡觉！”
很有趣的一位妹子，巧珍也累了，钻下去睡着了，等再睁开眼，窗外已经黑了下来，边上是阿兰嬢嬢：“像巧珍，这张脸真的跟巧珍一张脸上剥下来的，以后要不知道要骗多少小姑娘。”
“不会吧？跟他爸爸一样的话，肯定疼媳妇的。”翠芬嬢嬢在那里说。
“巧珍你希望宝宝是什么样的啊？”
巧珍看了一眼林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老实的男人吃亏，她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太老实，太吃亏了，只能在边上笑。
阿兰嬢嬢带着来娣回去了，给她留下了一锅子鸡汤，巧珍看了看自己凸出的肚皮，考虑着怎么能够科学地做月子？
师母照顾过两个儿媳妇的月子，这方面很有经验，她一来解了夫妻俩的燃眉之急。林伟想着师母年纪大了，晚上还是他自己来陪着，白天让师母来就好了，他跟着师母学给孩子换尿布。
晚上，巧珍看见七床的婆婆已经走了，她妈和她老公留着。她也看见巧珍在看她：“你别介意，我婆婆就是这样的脾气。人不坏，嘴很烦！”
“没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随便她说好了！”
她老公“啧”地一声表达对老婆说自己妈的不满，听七床说：“你可以管管你妈了，到处显摆！万一哪天显摆到真有钱人那里，丢脸的是全家！一点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的。人家九床的老公一看就很有腔调的，还一口一个人家条件差？还说我生女儿，她头胎也是女儿，还不是把你姐姐捧到天上去？”
巧珍捏了捏林伟的脸，轻声问：“你哪里有腔调了？”
林伟贴在她脸上：“不管我是不是有腔调，你不是喜欢吗？”
夜里，他们家小姑娘还要喝奶，巧珍索性让他们把奶粉拿了过去，反正家里还有一堆，分阶段的，不吃也要过期的。而且自家小宝宝，虽然两三个小时吃一吃，巧珍也不知道小家伙到底吃没吃到，不过他吃好了不闹，那就算是吃好了吧？
巧珍看着林伟给孩子换尿布，软绵绵的小东西在手里，他生怕把孩子给弄疼弄伤了，小心翼翼地，鼻尖儿上汗珠都冒出来了。
七床的老公陪个床，躺在那张空床上睡得鼾声如雷。七床睁开眼，看见这个情形，几乎没有声音地叹一声。
今日的七床跟自己上辈子有什么差别，同款的老公，同款的婆婆。自己也和七床一样，心里全明白，还要劝别人多见谅。那时候病房还是八个人的大病房间，侯建新的妈还在那里吹嘘着自己的儿子在读研究生，而自己的儿媳妇只是个高中生，还是农村的，亲家母残疾了。只能她这个婆婆来照顾。
当时看多了别人的老公也差不多德行，心里还跟自己说外面都是这样的，也别太难受了，要看开。毕竟已经这样了！只有林伟给自己送汤水的时候，眼睛里忍不住想要落泪下来，惹地林伟在那里说：“是不是疼啊？别哭了，眼睛要哭坏的！妈说了，熬一熬就好了！”
想到这里巧珍，翻了翻身，看向林伟。林伟听见她翻身，睁开眼睛，从躺椅上坐起来，黑暗中过来摸着她的额头，轻声：“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还是要喝水！”
巧珍伸出手，摸着他的脸：“没事！就是想你！”
林伟被她这么一说低头：“傻！”轻轻地贴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乖乖睡觉，宝宝要吃奶，我叫你！”
巧珍听话地点头。
七点不到，师母拿了早餐过来，巧珍吃过早餐，看着眼底青黑的林伟，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你快点回去，好好睡一会儿，我和宝宝有师母呢！”
林伟又抱起孩子，亲了一口，过来又摸了摸她的脸颊：“那我走了，下午过来！”
巧珍嘱咐他：“回去乖乖睡一觉，当心自己的身体。”
巧珍正拿着勺子舀着红糖益母草汤，师母盯着她喝，她刚好看向七床，端起碗，七床也拿起碗，示意一下说：“要不一口干了？”巧珍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人仰脖子喝下去。难得自己会有如此幼稚的做法。巧珍发现七床跟自己还有点脾气合拍呢！
巧珍下地站了会儿，走了几步，小家伙睡着了，小嘴巴还在那里一动一动，师母站在边上问：“晚上吵吗？”
“不吵，哭两声，吃了奶就好！”
正在这时，七床那个趾高气扬的婆婆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时髦的三十来岁的大姐，有种母女同款的感觉，
七床靠在那里，她老公和她妈站了起来，让了那对母女坐下，很有架势的母女俩。
那个姐姐看了看孩子说：“跟你说多吃点，多吃点就是不听。你看看生个孩子出来就跟只小猫一样。”
“不小了六斤三两属于正常的。”
“我家明明出生的时候九斤三两呢！”七床的那个大姑姐说。
那位姐姐看见巧珍这么说，侧过头：“对啊！妈妈不能只顾着自己，要给孩子着想的，你说对吧？”
“九斤多属于巨大儿。没什么好炫耀的。”巧珍站在那里摇着头。
就这样巧珍收获了一个白眼，然后七床给了她一个鬼脸。那个姐姐看见她们俩的眼神交汇：“给孩子吃得好点没错的，那些来路不明的奶粉，你也不怕害了孩子。我请我们老板从香港带了两罐奶粉过来，是外国货，很贵的，国内没有买的。”可见七床的这个婆婆已经跟她女儿说了自己儿媳妇不听话的事情。
七床的婆婆在那里说：“你看，你姐姐对你们多好？之前说的那个买房子的事情，你叔叔既然是公司经理帮他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妈，房子很难松口的，现在刚刚开始试点……”
多么熟悉的话语，关于房地产的信息，住房商品化改革刚刚开始，这些话落进巧珍的心里。
只见那个姐姐弯腰从下面拿奶粉出来放在桌上，小罐装的一罐一磅。
巧珍一看刚要乐了，那个七床已经率先乐起来了：“姐，这么贵的奶粉，就别给咱们丫头片子喝了，我们还是喝九床给的那种好了。她给了一大罐呢！”
巧珍靠在那里：“你还要不？要的话，我让我老公再给你拿两罐出来！”
“你怎么能随便拿人东西呢？”她婆婆问，“奶粉在哪里？还给人家呀？哪个角落里出来的都不知道？”
“在箱子里，他们把一罐子都给我了。”
她婆婆弯腰下去，把奶粉拿出来，说，“还给人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