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 第111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好玩的。”他俯下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尿床还是长大了么?你自己,来试试看?”

第73章

  “秦曜渊!”

  秦秾华脸上一烫, 屈膝向他踢去。

  少年侧身避开要害, 翻身在她身边睡下。

  “……你先气我的。”

  “所以你要气死阿姊?”

  “这就气死了?”那双乌黑透紫的眸子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四肢大喇喇伸开:“你来气死我吧。”

  秦秾华:“……”

  她熟练地一脚将他踢下床。

  识人不清!追悔莫及!

  现在换个皇弟养, 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

  数日后, 祭坛设立的最后一天,衔月宫中所有皇族和重臣都齐聚一堂。

  从帝后起,皇族们拜过祭坛中央的大金佛后陆续落座, 十几个身穿袈裟的僧人跪在佛脚下, 闭目诵经, 念念不断。穿着宽袖道袍的魏弼钦独坐一桌,闭目凝神, 也在用道教的方法为宫中早夭的龙子超度祈福。

  祭坛开阔无顶, 香烛的线型烟雾袅袅飘如一望无际的天空。

  有的人神色肃穆,有的人昏昏欲睡。

  秦曜渊抱着她的手,在二人合坐的长桌上一动不动趴了许久, 似是已经睡着。

  秦秾华在脑中排兵布阵,边听着身后周嫔那桌传来的窃窃私语, 倒也不觉无聊。

  “……这法事还是有用, 近来我都不曾听说鬼婴传闻了。”

  说话的是益王的生母容嫔, 容嫔出身巨富,是家里千娇万宠出来的嫡幼女, 没什么大毛病, 小毛病一堆, 其中之一就是什么场合都忍不住叨叨几句。

  “……毕竟高僧坐镇。”周嫔低声附和。

  “其实啊……这次作祟的不一定是我们自己的鬼婴。”容嫔压低音量, 压不住话里的兴奋。

  “……什么意思?”

  “我听说,这鬼婴其实是前朝的!”

  漫长的沉默。

  周嫔谨小慎微,显然不愿牵入前朝八卦,奈何坐她身旁的是容嫔,这可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主。

  “狐胡皇室都是蛮夷,他们信那什么逆火教,堂亲之间婚配,美其名曰什么‘圣婚’——恶心死了!现在京城里曾和狐胡皇室通过婚的世家都难以婚配,不就是因为大家怕和他们生出怪物?前朝光厉帝一代,死掉的怪胎就不止几十个。我曾听说,厉帝有个哥哥,生出来就有两个脑袋……”

  “别说了!”周嫔平静的声音鲜少露出一丝厌恶。

  “你怕什么啊,狐胡皇室都被我们灭了……”容嫔委屈道。

  “祭坛乃非常之地,妹妹慎言。”

  后边总算没了声音。

  秦秾华还在想容嫔说的话,狐胡朝灭亡,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皇室推崇“圣婚”,直系血亲间互相通婚,生出的小孩多有身体问题,偶尔几个看似没有问题的,后来便成为狐胡朝著名的暴君。

  狐胡朝的五位帝王,大多智勇出众,然性情残暴。

  开国皇帝爱虐杀战俘,发明了难以想象的诸多酷刑;第二位皇帝喜怒不定,曾在宴席上忽然刺死怀中爱妃,生食其心脏;第三位皇帝,比前两位平和许多,爱吃人脑花,也不知是吃出什么毛病,上位仅仅三年便病重驾崩;第四位皇帝,比起前三位,又要平和些,最大的荒唐便是把早朝开成交易所,交易的,是各家妻妾;第五位狐胡亡国皇帝,和他的四位前辈比起来,简直就是千年一遇的明君。

  除了爱鲜衣美食,四处修筑宫殿外,狐胡朝的最后一位皇帝是位平常的庸君。

  狐胡亡国,有一部原因是因为他的“庸”。被老虎欺压久了的群兽好不容易等到一位平凡的庸君,此时不反,难道等下一位暴戾无道的霸主上位?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朔高帝。

  朔高帝是雄主,只可惜,有朔之后的几代,再无一任明君。

  咚——

  最后一声钟声响起。

  “请陛下和皇后娘娘,及诸位皇子皇女上香。”高僧道。

  众人陆续而起,朝着祭坛中央集合。

  秦秾华提起唇角,终于,迎来了好戏开场。她轻声对仍趴在桌上的秦曜渊道:“渊儿,起了。”

  “……嗯。”

  秦曜渊神色平静,跟上秦秾华的后脚。

  容嫔走在他身后,因一个滚进脚底的异物而“哎呀”一声,她移开右脚,从地上捡起一个扁扁的银片,疑惑道:“这是什么?”

  周嫔看了一眼,催促道:“别管了,快走罢。”

  两人向着祭坛中央走去,小小的银片被容嫔随手一扔,阳光下,银片上的花纹折射出一道银光,和长桌上的银酒杯花纹如出一辙。

  天寿帝在佛像前点燃香烛,正要低头去点祭台上的长明灯。

  “陛下不可!”

  监察御史张观火一脸凝重,快步走入祭坛。

  ……

  祭坛的钟声传得很远,很远。

  衔月宫角落的一间耳房里,宫女阿庆正坐在狭窄的窗边,就着窗外的光线细细缝补一件男孩儿的上衣。

  木门吱呀一声,少年的身影从门外闪进。

  阿庆头也不抬,说:“桌上有馒头和稀粥,饿了就吃罢。”

  少年反手关紧房门,走到她面前,低低地叫了声娘。

  “常儿,怎么了?”

  阿庆放下针线,看着一脸阴郁的少年。

  少年沉默不语,直勾勾地看着她。阿庆遂拿起腿上缝补的衣服给他看:“这是你上次穿破的衣裳,娘在两个手肘的位置给你加了块布。”她想起什么,忙又说了一句:“娘这次逢在了里面,不会叫你丢脸的。”

  “娘,陛下就在祭坛祈福,这么好的机会,你什么都不做么?”少年道。

  “做什么?”阿庆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不愿谈起这个话题,重新垂眸于手中粗布衣裳。

  少年在阿庆面前蹲下,露出急色:“去和他说啊!说你给他生了个儿子!你难道不想进宫去做娘娘吗?”

  “不想。”阿庆对上少年视线,平静道:“我是前朝的宗室女,被充为宫女苟且偷生,已是前朝宗室女最好的结果。”

  “娘!”少年怒声道:“真正的宗室女早就被大朔皇室斩草除根了,你只是远到连清缴都够不上的旁支,为什么总是要给自己扣宗室女的帽子!”

  “不管别人怎么说,事实如何就是如何!虽然我们的确是没落的旁支,但娘不可能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阿庆气急,甩开少年的手厉声斥责,怒气撒完后,两人许久都没开口说话。

  最后,阿庆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眶里的泪,调剂好自己的心情,重新拉起少年的手。

  “常儿——”阿庆苦口婆心道:“娘只想你平平常常地过完一生,不求那大富大贵。更何况,宫中人心险恶,何必去趟这浑水?我们母子如现在这般相依为命,平安度日难道不好吗?”

  少年不再言语,只是神情越发阴郁。

  阿庆握住少年的手,眼中泪花闪烁:“娘知道对不住你,让你过了苦日子,可这就是咱们的命。比起紫庭里的那些贵人,我们有如今这般结局,已是十分不易……”

  “娘……我只是不服气罢了。”少年垂着头,低声道:“凭什么连假皇子都能前簇后拥,我这个真的,反倒每日冷饭冷菜,遭人耻笑和白眼……”

  “常儿!”阿庆变了脸色。

  “娘怕什么?儿子哪里说错了吗?”少年嘴边含着一抹讥诮,冷声道:“真龙子在吃糠咽菜,真正的前朝余孽却在宫中大摇大摆,娘——这公平么?”

  “常儿!”

  “常儿常儿常儿!我有姓,我姓秦!我姓秦!”少年大吼道。

  阿庆面色煞白,连忙捂住少年的嘴。

  “你疯了!”

  “你才疯了!”

  阿庆忽然哑声,张开的口里说不出一个字来。所有的力气,好像都随着腹部插入的那把尖刀溜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儿子,他的面容依然熟悉,但那狠厉的神情,却让她陌生又害怕。

  “常……儿……”

  阿庆的身体软绵绵落了下去,大睁的眼睛中,光彩逐渐消失。

  少年捏紧手中颤抖的刀,从地上依然望着他的那双眼睛上移开了目光。他走到阿庆曾经坐过的木凳前,拿起了她逢的那件衣裳,把脸埋了进去。

  “我没有错……我只是想拿回我本来应有的东西……”

  “是你逼我的……我问过你了……是你不听我的,你自找的……”

  许久后,耳房里带着哭音的低语平息。

  少年抬起头,冷酷的视线扫过狭窄的耳房。

  他踢倒木凳,扔下手中的衣服,将室内打造成发生过打斗的样子,再走到母亲的尸首前,估算着成年人的身高,在她身上又刺了几刀。

  接着,他站起身,慢慢举起手里染血的匕首,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狠绝。

  他反手握住刀柄,猛地朝自己身上捅去!

  一刀,两刀……他避开要害,任身体里流出的热血打湿身上的衣服。

  这一针一线亲手缝出的慈母衣,渐渐被血染红。

  烈日炎炎,少年捂着腹部的伤口,奔走在宽阔无人的宫道上。

  只有越多人知道他的身世,他才越不容易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宫中,眼下宗亲和文武百官都在祭坛,若要揭露身世,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机会?

  “有刺客……快保护陛下……”

  少年大喊着,跌跌撞撞跑上设有祭坛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