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栀酒
这日傍晚,顾沅特意命春桃准备了些果酒。
看着窗外天色西斜,日头已隐去了光辉,顾沅替宋衍斟了一杯酒,鬼使神差的说了句,“陛下可还记得小时候?”
如今再一回想,关于宋衍的记忆可真多啊!
宋衍眉目间也不由带出了几分舒缓之色,他当然记得!
是在旧日,因为闻着味道清香,她便从皇祖母那里偷来了酒,她说要和他一起分享。他幼时沉稳自持,哪里会做出如此不合规矩之事,他说什么也不肯喝,结果她便赌气的喝了一坛子的酒,结果才喝了几杯,便已酩酊大醉,最后反而害得他被母后责罚。
一杯酒已下肚,顾沅的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又倒了第二杯,与其说是在同宋衍讲话,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陛下常常说臣妾任性,不守规矩,陛下可知道,臣妾就是看不惯陛下那年少老成的样子,明明和其他皇子年岁相当,其他皇子会哭闹会欢喜,可陛下却不会……”
宋衍身形一僵,他看向顾沅,只觉得她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又一杯酒下肚,顾沅笑的有些迷离,“那个时候臣妾就在想,陛下当真古怪,臣妾偏偏就想看到不一样的陛下……”
宋衍不由也想到了幼时,她常常痴缠着同他玩耍,追在他的身后,怎么都甩不掉……那般无忧的日子,如今再一回想,当真美好。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酒尽数饮了下。
顾沅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仔细一看,却还带着几分水雾蒙蒙,“可渐渐的,臣妾却不由越陷越深,陛下可知,和陛下大婚那日,臣妾有多欢喜,当真没有比这再好的事情……”
她弯着嘴角,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那个时候臣妾就在想,陛下素来便是如此,臣妾总有一天能把陛下焐热……”
宋衍一双手覆在了她的手之上,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阿沅……”
顾沅终于看向了他,眼底还在含着笑意,“可到后来,臣妾才知,一切都错了……”
宋衍那漆黑的眸子再也忍不住的,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他的眼底有不知名的星火在簇动,他欲抱着顾沅,却被顾沅一个闪身给躲了开。
他不过才饮了一杯酒,便觉得头有些发沉,看着顾沅那身影,只觉得她离自己当真分外遥远,他站起身,身形有些踉跄,却还是准确的将顾沅抱在了怀中,“朕的心意,阿沅,当真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顾沅本想推开宋衍,却被他箍的紧紧的,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了他的耳中,“陛下醉了。”
宋衍看着她,似乎已从她的目光中再看不到一丝的留恋,是与旧日完全不同的神色,看向他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忽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刺痛,意识愈发模糊,他强撑着精神,眼底是乞求的神色,他低声下气道:“阿沅,是我错了,不要再离开我……”
说罢,力道不由越来越轻,想是药效发挥了作用。
顾沅将他扶上了床榻,看着他那清冷的眉眼,思绪渐渐拉回现实,昔日种种好似都如昨日之事近在眼前,又好似早已远去遥不可及,再来追究谁对谁错,又有什么用呢!
终究,他不再属于她,而她也不再属于他。
而带有他的那些记忆,也会如明珠蒙尘般,被时光掩埋。
她上前从他的怀中摸出了出宫的玉牌……
第53章
夜幕降临的淮安王府, 同样也是静悄悄的。
小世子听到传信的小厮禀报后, 去书房拜见了淮安王, “父王, 宋衍那小子和皇后一同去了行宫, 此事惹得太后和一些朝中老臣很是不悦。”
淮安王不由轻轻的嗤笑了出声,“想不到那小子还是个情种, 当真不自量力啊,位置还未坐牢, 就敢如此放肆。”
小世子也忍不住笑了, “还是父王英明, 如今长安城中的户安将军都是我们的人,若是再去稍加挑拨那些老臣的心, 定会离父王的大业又近一步。”
淮安王看着小世子,眼底有了一丝赞许之色, “你这脑袋终于灵光了一回!”
小世子又道:“父王, 还有一事,上次父王命人盯着那药王的弟子,也有了动向,父王可知药王那弟子像谁?”
淮安王这了这话, 不由给了小世子一个白眼。
小世子忙说道:“竟有三分肖像先皇, 听闻当初废太子上路时,便患了恶疾,以白纱遮面,儿子猜测, 那弟子多数便是废太子……”
淮安王的眼中掠过了几分思量,废太子吗?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春桃守在门外,看着顾沅走出了门,心底忽有些欲言又止,可这既是她们小姐的意愿,她无论如何都愿陪同。
两人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男子的衣裳,又在脸上装扮了一番,才走了出去。
那些侍卫见过顾沅的甚少,何况还有陛下的玉牌在此,能顺畅出去,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当是可行的。
可巧不巧,走至行宫门口才发现,今日在外当值的却是穆白。
他身为羽林卫统领,负责整个行宫的安危,肩负重担,必要对每个人都严加盘查,在看清来人是顾沅后,他心里不禁有些微微错愕。
他不解的望向她,却在看清她眼底的央求后,一言不发的为她让开了路。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穆白心底都还有些恍惚,不由又忆起了入宫前,她曾逃婚,逃到了军营。
明明宫中都在传,帝后情深,何况那可是母仪天下的后位,旁人求都求不来,她却为何一直都在逃……
一路顺畅的出了行宫,看着外边的种种,顾沅只觉得就连空气都是新鲜的,胸中也好似没有了多年来的压抑,只是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她预想中的那般欢畅。
但这也只是一瞬,她压制住心底的涌动,再一回过神时,眸间已带上了几分笑意,和春桃有一搭没一搭的再说这什么。
不远处的古树下站着一个人影,那人一身青衫,发上簪着一只玉簪,面上带着一张银制面具,在这黑夜中泛着若隐若现的光泽,可不正是宋恒。
他在这里等了许久,只为想见上一见顾沅,可终于等来了顾沅,他又有些退却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面具,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他却如何都迈不出这第二步。
此时他心中只暗暗的想,她曾救他一命,那么如今他便来送上一送她吧!山路崎岖,能护她一路无虞,便也够了。
人去茶凉,徒留一室余味,在墨染的帮助下,宋衍才清醒了几分,睁开眼来,他第一件事便是向一旁望去,见除了墨染再无他人,心头不禁凉意渐起,神色愈发清冷,胸中只有一股怒火再升腾,就快要溢出胸膛。
向来都在躲避她的阿沅为何会突然那般主动,他早该想到,心底却还抱着一丝期许。
方才他是醉了,与其说是醉,不如说是在赌,结果是他输了,输的很是彻底。
他站起身,面上是墨染从未见过的冰冷,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皇后呢?”
墨染忙跪在一旁恭声道:“陛下放心,属下已命人在跟着皇后娘娘,刚才听人来报,淮安王近来在青云山一带很是活跃,属下担心……”
宋衍听到这里蓦地一怔,旧日里,淮安王便是在这时有了反意,他担心会对阿沅不利。
想到此,他一个闪身便已不见了人影,墨染见此,急忙跟了上去。
娇生惯养的两个姑娘,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走夜路,春桃有些畏缩,顾沅在一旁却未顾到这么多,晚上城门落了锁,两人只好准备天亮再出发,可天一亮才发现,城门大关,就连往来的商队都出不去了。
询问缘由才知,上面丢了贵重的东西,故而对城中每个人都需严加盘查。
顾沅和春桃无奈,只得折了回去。
春桃不由说道:“小……公子,咱们还是找个客栈歇下吧!”
顾沅登时便回道:“不行,青云城这么小,客栈就那么几家,咱们若去,岂不是一下子就会被发现。”城门都不开了,这不正是在针对她。
春桃:“小……公子,那咱们该去哪?”
顾沅微一思忖,旋即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去大哥经常去的地方!”
想到她们小姐要带她去花楼,春桃面上不禁飘出了一抹绯红,庭芳姑姑说过,那个地方女子最是去不得,那地方当真能住吗?还在犹疑间,再一抬头,却见顾沅早已走远,没办法春桃只得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随意找了一家花楼歇了下。
为免旁人起疑,顾沅还特意点了位姑娘陪侍。
这里的环境虽比不得长安城的春风楼绮艳奢靡,但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比如这里的姑娘,姿容虽逊色春风楼的姑娘几分,但却多了几分清雅的味道。
这一待就待了足足两日。
锦屋之外,城中的守卫都要把青云城给翻遍了,看着陛下铁青的脸,林盛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陛下,所有的地方都已找遍了,还是不见皇后娘娘……”
城也封了,挨家挨户的也找了,都快把青云城的小县丞给吓哭了,也还是没见到皇后娘娘的半点身影,这倒委实新鲜了,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宋衍眸色微敛,声音不怒自威,“所有地方?”
林盛被问的心里也有些犹疑,他又未曾参与搜查,这些消息也不过是通过县丞才得知,他低着头有几分心虚道:“想、想想是都搜过了……”
宋衍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林盛登时便跪在了地上,陛下的暗卫都能把人跟丢,他们这些人找不到不是也很正常,他嘴里连连求饶,“陛下赎罪,想是陛下以丢物件的名义搜查,城中守卫便疏忽了找人,奴才这便命人去再去查。”一番话说罢便要起身出去,谁知却被宋衍唤了住。
林盛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却听宋衍的目光沉郁道:“去花楼。”
旧日里,顾沅曾逃到了军营,以顾沅的性子,他毫不怀疑,此次她的去处。
最不可能的地方往往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林盛惊的耳朵都要掉了,“花……”
花楼那是什么地方,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去了花楼?这名声还要不要了?不过也真别说,敢从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逃跑,还有什么事是皇后娘娘不敢干的?
见宋衍走远,林盛忙带人追了上去。
*
春桃出去打听消息久久未归,顾沅心底不由有些担忧,谁知,她刚迈出门没两步,便听楼下有两个姑娘的声音传来,“这两日楼上那两位公子的事,你可曾听说了,都来了花楼,却两个大男人睡在一个屋子里,这样的人,出手再阔绰又怎么样,长的再标志又怎么样,见到姑娘却碰不得,指不定是有什么隐疾!”
“你别说,我看那两人的举止,竟有几分像女子,那小身子板,想是那隐疾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也说不定,你说他们如此古怪,会不会是那外边正在搜的贼人……”
“……”
顾沅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未免被人发觉,急急忙忙的便想回屋子里去拿盘缠离开,谁知,还没等进门,便见有个大醉的男子不怀好意的朝她扑了过来。
她急忙躲了开,那男子扑了个空,这下不由更恼了。
那男子身形矮胖,此时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他看着顾沅,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道:“爷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乖乖从了爷,有你的好处!”
他满身的酒气,即便和顾沅站了有两臂远,顾沅都闻得清清楚楚,她捂着鼻子,一点一点朝自己的房间退去,面上说道:“这位爷,你怕是搞错了,我是男人!”
那人笑得十分猥琐,话还未说出口,便又要上前去动手动脚,“哪个男人的肌肤这么娇嫩,我看就连这楼里的头牌都及不上美人分毫……”
看着那人渐渐靠近,退无可退,顾沅只当她是喝多了,当即一个巴掌朝那肥头大脸挥了上去,过后还不忘问了句,“清醒了吗?”
那人瞬间恼羞成怒,忙招呼了一堆手下人去抓顾沅。就是再有本事的人,也难敌这么多人,何况还是半斤八两的她,兵书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开始躲,谁知最后却还是被他们的人给捉了住。
动作如此熟练,配合的又如此默契,想是平日也没少做这些龌龊的勾当。
她被人钳着肩膀,动弹不得,只见那脸在一步步靠向自己,她一时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准备听到动静再来一个最后的反击,谁知,就在他触到她肩头的一瞬,她的脚还没等发力,那人便已被一个重击给摔了出去,还压塌了桌几。
出手之人,又快又狠,顾沅心底不禁生出一丝快意,正想看看是谁这么仗义相救,却在侧过头的瞬间僵住了。
那人面容冷峻,目光清冷,眼底还含着风雨欲来的怒意,可不正是宋衍。
第54章
却见宋衍冷声问道:“哪只手?”
“???”
众人不由皆是一愣, 什么哪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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