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昆山玉
她见冷雁挥了挥手,一行人悄没无声地朝着大殿的方向去了。吴桂花知道,她们去得这样早,也只能站在殿外,少说吹二刻钟,多则个把时辰的冷风,直到丽妃醒来,方能进门伺候。
直到这群人离开,吴桂花才喘了口气:幸好丽妃嫌弃她长得太过伤眼,即使许她伺候三殿下,也不愿意叫她近身伺候,她这才比旁人多了几分钟的时间喘息。
现在左右无人,她取下腰间的小荷包,从里头拿出一把花椒,摸了摸脸,将花椒一气儿塞进嘴,胡乱嚼几下,一口咽了下去。
她早发现了,假如她吃鲤鱼不清蒸,到第二天醒来时,脸上的麻子就会变得棕黑发亮,脸也会微微发胀。而若是她一连几天吃清热去火的菜品,这脸的麻子也会变淡一些。
能把麻子去掉,吴桂花肯定愿意,可现在这脸的麻子既是她的障眼纱,又是她的保命符,她恨不得多往脸上点几颗,哪还有主动去掉的道理?丽妃就是因为她的这脸麻子,才只是跟司苑局打招呼,将她借调到蕴秀宫,没彻底让自己变成她的人。万一她这麻子好了,三殿下也走了,丽妃不愿意放她,可怎么办?
那天吴桂花被陈项提醒,在厨房里找到一小口袋的花椒,她想到花椒性热,连吞了好几把,第二天脸上果然发了好几颗□□子,才松了口气。
后面果然如巧鹊所说,原本三皇子丢失一事事起仓促,那纪嬷嬷想往吴桂花身上扣黑锅更是临时起意,她根本想不到一个在冷宫守冷灶的小宫女会请动妃级以上的主子。都不须动用慎刑司,皇后只派出身边的两个老嬷嬷分别审问那几个宫人,便问出了端地。
吴桂花事后接受了尚宫局女官的问询,并记录在案,这件事便算正式过去了。
吴桂花回忆着这些天的经历,待她赶到蕴秀宫大厨房时,厨房里十眼灶才亮了三眼,其中有两眼都是央华殿的。这丙眼灶中,一眼原先归丽妃和其他几个先帝的低等嫔妃使用,现在丽妃复宠有望,这眼灶她自然毫无愧意地都占了。另一眼则是懿贵太妃提出来,专门拨出来给三皇子用的。
蕴秀宫里多半住的是先帝遗孀,这些女子上面帝后俱亡。没有主子伺候,又失去了上进心,这几天正值化雪,谁愿意大冷天的起这么晚?
除了丽妃。
那日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皇帝答应将儿子暂时留在蕴秀宫,让她暂时照管。虽说因为正旦日群臣进宫拜年,皇帝忙着前朝的事没有来看她,但儿子在这,皇帝迟早会再来。
所以这几日央华殿的人都很紧张,她们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迎接过圣驾,生怕哪一天圣上来了,见到失礼之处。
吴桂花拨亮灶火,听见屋外嬷嬷训斥小宫女:“让你漆盘高举过顶,你自己瞧瞧,你举在哪?再叫我看见你这个样子,明天直接去浣衣局!”说着啪啪几下藤条抽人的声音。
那小宫女显然是被吓到了,抽答着求饶:“嬷嬷请轻些,我不敢了,不敢了!”
吴桂花知道有些老嬷嬷因为一辈子待在宫里,无儿无女,心里有问题的不少。这老嬷嬷姓余,也不是啥管事,因为资历长,手下分了个小宫女,平时只是洗菜劈柴,连烧火的活都轮不上,何况端盘子传菜?宫里最讲长幼辈份,要是吴桂花住在大通铺里,说不定这会儿也要受这些老人的蹉磨,但她跟巧鹊交好,又是三皇子身边人,故而,她虽是个一来就被丽妃扔在一边的空降,却没什么人敢直接来惹她。
吴桂花实在听不下去,扬声叫了声:“外头来个人,来帮我忙!”
不一会儿,那嬷嬷笑着进来了:“桂花姑娘有什么事?”
吴桂花指一指她身后的小宫女,笑道:“一点粗活怎么敢劳动嬷嬷?我是想叫她烧一锅热水给我。”
余嬷嬷见她为人和气,心底也受用,点点那丫头的额头,道:“桂花姑娘的话你都听见了?愣着做什么?”
说罢也不走,好奇地站在一边看吴桂花动作。
吴桂花三根筷子搅着蛋清打得飞快,也不怕她看。
皇帝虽说把孩子扔给丽妃略显不负责,但随后调来一个御医,还拨来鱼肉蛋菜不等,让小胖墩的伙食规格显得异常高。
先前不知道敬贵妃怎么养的他,小胖墩吃鱼嫌腥,吃肉不啃骨头,吃蛋嫌噎,吃菜更是要求爹爹告奶奶才肯用上一口。更糟的是,这几日他身边原先那些熟悉的人全部被换下来,又几次搬家,没生病都是好的,吃个饭挑三拣四,简直不是个事。
但这么下去不是长法,吴桂花看那御医愁得头发都快掉光,前天自告奋勇,把剩下的那点牛奶里加了点糖,用小火慢慢熨热,发酵出点酸奶引子,再拿这点引子用第二天送来的新鲜酸奶发酵了一整个白天,做出两碗老酸奶给那胖墩送过去,果真引得他胃口大开,才得到这眼小灶的使用权。
这种酸奶耗的就是时间,步骤说穿了其实跟发酵馒头有点像,当然,温度不能高过馒头。要不是操心小胖墩,吴桂花才懒得去做。想当年,她看村里老羊倌做得好吃,千方百计磨来方子试了两回。后头有了孩子,谁还有这闲心做这个?还是后面大闺女把外孙女送回村过暑假,她讨孙女的欢心做过几回。
小胖墩是有幸享受她吴氏酸奶的第二人。
所以,那些人请教她做法时,她立刻交了出来。一是她不耐得烦,再者,她也怕成了丽妃或小胖墩的专属厨娘。
但这胖墩就像专门给她出难题似的,有了酸奶,就只肯喝酸奶,其他食物碰得更少了。眼看着一天天瘦下来,引得丽妃宫里这几天雷火阵阵,吴桂花边都不敢挨央华殿一下。
她心里幸灾乐祸,现在知道孩子难养,后妈难当了吧,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能耐做成事就先揽上来。却也心疼孩子,不得不跟着想办法,让小胖墩再胖起来。
吴桂花现在也是小胖墩的负责人之一,他掉根头发自己说不定要跟着掉脑袋。
昨晚她琢磨半宿,只好把记忆里另一样食物搬了出来——鸡蛋糕,在北边也叫槽子糕。
小时候她爹进城做工给她带回来的半个鸡蛋糕,她记了一辈子。临死前就想吃一口,可还没等小儿子买回来,她就死到这来了。
将蛋清打发成白色,吴桂花把蛋黄,白糖,牛奶依次加进面粉里搅匀,最后放上打发的蛋白搅匀,再将面坯搁进蒸锅里隔水开始蒸。
鸡蛋糕的香味是非常浓郁的,小半个辰后,到出锅的那一刻,不大的厨房里到处飘着甜馥馥的香味,引得巧鹊都来看热闹:“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要不是这回有三皇子,你准备什么时候拿出来?”
吴桂花笑着推开她:“你少来,我那有什么你不知道?这种糕点跟酸奶一样,没有牛奶你叫我怎么做?”又问她:“今天看着这么高兴,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巧鹊拿了两个熟鸡蛋,笑道:“刚刚皇后娘娘使人来传话,让我们娘娘抱着三皇子去凤宣宫请安。”
吴桂花知道,自打丽妃被贬到蕴秀宫,皇后也下旨让她在蕴秀宫自省,却没说让她自省到什么时候,丽妃算是被半软禁了。现在皇后让她去请安,也就是变相解了她的软禁。
吴桂花赶紧恭喜她,又有点忐忑:“那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第61章
巧鹊迟疑片刻,吴桂花已知答案, 心内暗喜, 目露哀色, 掩面道:“那我不误了姐姐的事,先行一步, 去看三殿下有没有起床。”
巧鹊想起昨晚她睡在脚踏上, 听娘娘对这丑婢多有不善,怕是因为三殿下只与她亲近,对她生了嫉意, 不觉心生怜悯,伸出手来:“娘娘已令人将三殿下抱去了, 你将东西交给我吧。这东西是要趁热吃吗?”
吴桂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蛋糕取出来横竖划几刀切成八块装进托盘交给她,正要道谢, 又听巧鹊笑道:“认识你这么久,不知你出身如何, 连牛乳都知道怎么吃, 想必也不是小户人家吧?”
吴桂花心里一惊, 这几日急着喂小胖墩, 倒忘了从其他方面掩饰自己跟这里人不一样的地方,以后还要多加注意。
当下虚应几声, 也不去小胖墩住的暖阁,远远拣根廊柱站了,看见丽妃的舆轿抬出宫外, 方闪出门,回到她和冷雁的小耳房,拉下被子,好好补了个眠。
吴桂花这一觉睡得黑甜。从初一捡到小胖墩,到今天初五,事情一桩接一桩,都是在刀尖上起舞。即使以她这样强悍的神经,也有些倦了,更是有些怕了。她再没有比这几日更清晰的认知:这宫里的一切都不跟她相合,她必须离开这!
那一日应卓说事情交给他,快则七天,慢则一月,必有消息,吴桂花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很痛快就答应了。但她现在觉得,这第五天刚到,她就像过了五年一般,怕是再过两天,她白头发都要生出来了。
如今丽妃这座大山暂时移开,吴桂花偷得浮生半日闲,好生睡过一觉,听见外头鸣锣开道的声音,赶紧起身整理好衣裳发髻,站出门外,看丽妃车队迤逦而入,伴着那声震入耳的哭声:“母妃!我要母妃!”顿时头大如斗,恨不得一遁三丈远。
然而终是不能,吴桂花硬着头皮,待要挪上前去,只见殿里旋风般刮出一个人。那人穿一身秋香色缎面长袄,三两步抢上前,笑道:“娘娘,小殿下必是饿了,正巧风炉上小点还热着,不如奴婢将小殿下带去先用膳如何?”
小胖墩过了年就要满三岁,早到了断奶的时间。也因此,皇后这回只拨了两个老成的嬷嬷和一个女官来协助丽妃看护他。
说话的这个,正是没被丽妃带去凤宣宫的那个嬷嬷。
“去吧。”帘中漫应一声,挣扎不休的小胖墩被抱了下来。
胖墩的小脸露在冷风中,不一会儿就挣得通红。
吴桂花不由往前走了几步,叫那抱着小胖墩的嬷嬷看见,指着她命道:“吴氏,还不快去给小殿下备膳?”
吴桂花知道,这些人急着在小胖墩那站稳脚跟,知道小胖墩待自己有些特殊,这段时间都在有意无意地排挤自己。人各有志,她遇上这样的事,巴不得倒退一步,让别人尽早把小胖墩的事接过来,好放自己的清闲。
可是不能。
原本吴桂花悄悄站在边,叫那人一喝,小胖墩哭声一顿,循声看过来,腮上还挂着眼泪,就笑开了:“金箍棒!”
或许是至亲之间真有血脉天性,吴桂花这张脸很多大人头几次看都有心理障碍,像丽妃这样的,每次跟她说话都要偏脸,可想而知这脸对普通人的冲击力有多大了。只有这小胖墩。,了救他那回,他因为自己强灌他姜汤哭过一回,再见到她,不是张嘴就笑,就是只找她说话。偏偏他才三岁不到,话都说不囫囵,看在旁人眼中,如何不嫉恨生事?
吴桂花对他微微一笑,遥遥作个安抚的动作,自己擦着边朝西次间走。
小胖墩原本被安置在丽妃住的主殿东次间中,与他同卧,但……吴桂花行过礼,悄悄瞟一下呵欠打了半个,几乎将“我没睡好,我想找人出气”写在脸上的丽妃,赶紧垂下头来,小碎步退到西次间去了。
小胖墩身边伺候的,除了皇后拨来的三个人,还有原先在丽妃身边的宫女并太监共计三人,加上吴桂花,和懿贵太妃静太妃等蕴秀宫各院主位送来的人,共有十人之多。
吴桂花走过一圈,看小胖墩的饭菜都在案几上搁好,她先前传授出来的老酸奶也在其中,一名小宫女正打开蜂蜜罐子,往外舀蜂蜜。吴桂花走到旁边的五斗橱旁找了找,将昨日皇上使人送来的杏仁拿下来,取了个干净的碗,将杏仁用调羹碾成小片,加进酸奶中,又取了给小胖墩做零食的酸梅,杏脯,葡萄干,玫瑰卤子若干放进酸奶中。这么一调和,不说味道如何,这一碗白如膏脂的酸奶顿时变得五彩缤纷。
小孩子最喜欢色彩鲜艳的东西,这碗大杂烩要是送到丽妃案上,她包准看也不看就撤出来,但放在三皇子这,必会讨他欢心。
一时间,留在房里诸人不约而同懊恼:我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么做?
吴桂花做这些事,完全来自于自己千年后的见识,在她心里,在酸奶里加点果干辅料很正常。她还在想,这里不比现代,冬天竟然没啥果子吃,即使像小胖墩这样金尊玉贵的皇子,每天也只有一个苹果,一只桔子的定额,害她有心做些水果罐头放在酸奶里让小胖墩吃也无法可想。
小胖墩这两日正对酸奶上瘾,被那嬷嬷抱进来,看见五彩斑斓的配色,小脸都亮了,欢呼着也不要人伺候,自己抱着勺子呼噜呼噜地开吃,完全没看到这碗缤纷的酸奶中放了他平日闻一闻都皱眉毛的玫瑰卤子。
小胖墩嘴上挂着圈奶渍,直到干完一小碗酸奶,看到案几上的新鲜食物,伸手拿出一块。鸡蛋糕的卖相和气味是很唬人的,即使被这些人放在蒸锅里热了小半天,拿出来那股甜香甜香的味也招人的很。小胖墩还挺谨慎,他先闻一下,再舔一下,才嗷呜咬了一大口。
屋里数人齐齐松了口气:只要这小祖宗肯吃东西就好!
更有自诩跟吴桂花一样在烹调上有些成就的宫人暗暗盘算:看来小殿下喜欢奶制品,要是能想法子弄些奶来,我未必做不出更好的东西。
吴桂花不理这一屋的官司,看见小胖墩吃得欢,自己心里也开心。
眼看这一块鸡蛋糕叫他干掉四块,待要拿第五块时,被嬷嬷按住了手,笑劝道:“小主子,不能再吃了,这些都是甜食,吃多了不好,用些别的吧。”
另有一名宫人盛来一碗鱼儿面,笑道:“严御厨做了鱼儿面,小殿下最爱吃的,不吃一口吗?”
吴桂花知道,这鱼儿面跟后世的刀削面一样,只是用鸡骨熬清汤,再加鳝丝添味,和好面用刀飞面入水,尤其严御厨技艺高超,那面出水后如白鱼一般,与乌色的鳝丝和青白的葱段一道调味,那叫个滑爽细腻……好吧,小宫女哪来的福份吃御厨做的饭?这后面是吴桂花猜的。但那面看着真的好吃,也不知道小胖墩怎么就挑成这样。
看那两个人非不让他吃鸡蛋糕,小胖墩将面碗一推,摔了筷子就哭起来。
没嚎两声,正殿那有人就来问了:“又是怎么了?娘娘刚刚睡着,你们怎么惹着三殿下了?”
屋内几人相顾失色:大伙都知道丽妃被这小东西折磨得天天睡不着觉,今天好不容易补会儿眠,万一再叫这小祖宗吵醒,几人非吃挂落不可。
吴桂花也急了,也上前跟着安抚:“小殿下,你忘了我昨儿说的,要给你做根金箍棒的?你好好把饭吃了,一会儿咱们就来做。不然的话,我可不再理你啦。”
小胖墩果真好哄,听见“金箍棒”三个字,望了她一会儿,见她神情坚决,方不情不愿道:“不许骗我。”
吴桂花笑着跟他拉钩:“不骗你,骗你我是小狗。”心里不由想:看来头一回见面那碗姜汤给小胖墩立了不小的威,现在一宫的人里,也就是自己还能镇他一二。
吴桂花深知即使对小孩子也要说话算话的道理,趁小胖墩认真吃鱼面的功夫,就要退出门外,冷不丁一人说道:“吴氏,昨日同你说过,对着主子要自称奴婢,你又忘了吗?”
这人一身秋香色长袄,正是刚刚抢上前抱小胖墩回宫的老嬷嬷。
吴桂花心下大骂,刚刚就是你引得小胖墩闹事,他闹了事你P用没有,现在事情解决,你毛病也来了。只要有利可图,别说叫我冲皇子自称奴婢,就是朝你自称奴婢我都忍得。可叫我对这胖墩自称奴婢,你不看他受不受得起,也不怕折了他的福!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做文章,可老太太自幼受过封建迷信很长时间的熏陶,相当注重长幼传承,觉得这种事还是注意些好,谁知道老天爷有没有把小胖墩算成她的儿子?因此这几天遇到有人纠正,她都打马虎眼,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她几次三番被此人针对,这回怎么也忍不得了。
第62章
吴桂花从小到老,最不怕跟人干仗, 自然也不缺跟人干仗的经验。她深深明白, 干仗容易, 但想干得成功,干得人服气, 这就需要技巧了。
吴桂花怒归怒, 面上认真道:“回嬷嬷,我有名字,我叫桂花。”
宫里奴婢们的鄙视链体现在方方面面, 除了一看就明白的服饰颜色,样式, 再就是这些称号,有职有品的称职司,比如裘监工, 刘掌院,这些人是宫奴中的官宦阶级。而吴桂花的二等宫女就是职称, 只要在宫里待得够久, 都有评这职称的可能, 严格说起来, 她只算个中等宫女,亦即无职无品。她们这样无职无品的宫奴, 名字就重要了。
这个年代的平民都没啥文化,起个名多起些猫儿狗儿,像刘八珠这样叫不出口的名字, 因此,多数人进宫后会由教养嬷嬷另改个名,有人若获得主子的青睐,也有主子赐名,但宫里人这么多,总有人顶着同一个名字到老到死。一般这种人都是没有靠山,可以随意欺凌的。
这老嬷嬷自恃身份,又嫉恨吴桂花夺三殿下欢心,一向不屑叫她的名字,而是直呼其姓,这也是那些得到宫中老人赐名的宫奴对她这样“无依无靠,无人赐名”的小宫女隐形的歧视。
这嬷嬷是不知道,吴桂花是恰巧去年进宫的秀女中有一个叫吴桂花的因水土不服病死了,秦司薄叫她顶了这人的身份。原先秦司薄要给吴桂花起个名,但吴桂花听她说,她这起名的人也要随之登录籍薄道明来历后就断然拒绝她,坚持要叫自己原先的名字,怕她跟秦司薄的关系落到纸面上连累她。
秦司薄没跟她说过其中关窍,吴桂花后头结交的人也未曾深究,她虽想不透这嬷嬷叫个人姓氏罢了,如何叫得这么有优越感,但这不妨碍她做文章。
这嬷嬷轻蔑道:“怎么?你是不姓吴吗?我叫你吴氏莫不是叫错了?”
吴桂花仍是笑得没有脾气:“没有。不过这宫里姓吴的不少,我不是怕嬷嬷叫错了吗?”
“不可能,这殿里谁姓什么,我清清楚楚,只你一个吴氏,我如何会叫错?”
“嬷嬷错了,除我之外,殿中还有一人与吴氏有关,您不好乱叫的。”
那嬷嬷被她软顶几句,已是不耐之极:“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