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小团
今日萧策无法前来,有下属来报,豫章公主车驾明日就能到长安,便放下心来,明日他要亲自出城去接。
“二公子今日去哪儿了?”独孤辽看萧赞不在出言询问,逢五逢十的日子,他们一般都会在处理完正事后一起高谈阔论,这是萧赞最擅长的,怎么今日反而不见了踪影?
萧策也纳闷,崔妙之要去赴山阳夫人的宴会,他送人出宫是听说,萧赞一早就出了长乐宫。
独孤辽在听说山阳夫人今日设宴后,一向冷静自持的表情却好似有了裂纹,他与山阳夫人历来不对付,在他看来,这就是女子立身处世的反面教材。
山阳夫人知道后毫不客气的反击他,吃不着葡萄偏说葡萄酸。
把独孤辽气得山羊胡都要竖起来了,他虽然老大年纪没有成亲,但也是有审美标准的行不行,谁会看上这个挥金如土放荡不羁,偏还自诩高雅风流的女子。
“先生何必总是与山阳夫人过不去?”萧策不解,人家作为长安的土著,也没有对他们表示出什么反对,相反还为抗击匈奴捐出过万金,这样的女子堪称长安人的表率,不明白为何每次先生见了山阳夫人都要出言讽刺,问题是没有一次占过上风,害得他也没脸见山阳夫人。
“我什么时候与一个女子过不去了?!”独孤辽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来,将军额前跑开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如此小肚鸡肠之举传出去他还怎么在长安城抬得起头来。
“你去查查,山阳夫人和主公有没有什么私底下的联系?”崔妙之找了个借口去花园转转,吩咐琼桃。
前些日子琼桃上下打点,也是弄明白了萧策此前伺候床榻的几个女子,年级都不算小,都是曾经伺候过他的丫鬟。
不过她北上前已经被安夫人都打发了,可见安夫人是萧崔联姻坚定的支持者,以后她要与安夫人多多亲近套套近乎才是,毕竟敌人容易树,朋友却难交,有时候朋友的作用比敌人重要多了。
崔妙之带着琼枝琼桃在桥上喂着锦鲤,不远处一群仆妇围着一个妙龄少女浩浩荡荡的走来,言语不善。
“你就是崔妙之?”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不算多么出众,但是却气势汹汹,崔妙之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整个北地谁不对她客客气气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小女扬州崔氏,请问妹妹是?”崔妙之按下了想要与人争论的琼枝,笑着回答。
“我姓霍,是豫章公主的侄女。”少女自报家门,“明日我姑母就到了,看她这么收拾你。”
豫章公主,平朝没有这号人吧,崔妙之绞尽脑汁的在想,宗亲在大多数都在荆州,除非这人深居简出,根本没有随平室南迁,难道还有遗留的宗室会被邀请来参加婚礼?
“你既是公主的侄女,那也是翁主了?”崔妙之反问,这豫章公主不会是先帝私生女吧,那这个孩子呢,她的父亲是谁,如果是王侯,那她应该也是有翁主封号。
没想到,少女脸涨得通红,好像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伸手推了崔妙之一把,“谁稀罕什么劳什子翁主了!”
她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崔妙之倚在桥栏上,根本没有站稳,在琼枝琼桃的惊呼声中,身子一斜,噗通一声落入了池水中。
“来人啊!救命啊,崔女郎落水啦。”前来替少女一行人引路的是山阳夫人的小侍女,吓得赶紧大声呼救。
“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女惊慌失措,拉着侍女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琼枝不等众人反应,脱了鞋袜跳入水中,将崔妙之大力托起,幸好池水不深,被琼桃和其他仆妇拽了上来。
崔妙之是个不可折不扣的旱鸭子,虽然没有大碍,但也呛了不少水,浑身湿透,冷得不行。
山阳夫人听见呼救声,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在她的宴会上。渤海侯未来的妻子掉入水中,这可是天大的事。
“赶紧将人送到我房中去。”山阳夫人当机立断,南方来的小娘子可受不了这北水的寒冷,这不小脸都煞白了。
崔妙之狼狈不堪的被人送去了山阳夫人寝室,被琼枝琼桃伺候着换了山阳夫人的衣服,这就要赶紧回长乐宫去,她是不是和萧策犯冲啊,这一个两个的都见不得她好一丁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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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照顾
崔妙之在马车上时就打起了摆子,上牙和下牙都不住地在打颤。
回来以后,思虑过甚,后来又马不停蹄地北上,应付各色人等实在是心累,加上水土不服,这下她是怎么都撑不住了。
“娘子别睡,已经请了大夫了,咱们这就到长乐宫了。”琼枝将自家娘子揽入怀中,和琼桃一起上下揉搓给她取暖。
她自小在扬州的乡下长大,家里穷,还要养活弟弟妹妹,她从小就在水里劳作,赚点零钱补贴家用,六七岁时一天能在池塘里挖十几个莲藕上来,水性极好,可是自家娘子除了洗澡就没见她下过水。
这是怎么了!萧策与独孤辽高谈阔论完,送先生出宫,就看见几个小内监气喘吁吁的抬着肩舆往外跑,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回主公。”为首的内侍停下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刚有人来传话,崔娘子掉进水里,这会子晕过去了,让我们去接呢。”
什么!萧策和独孤辽震惊无比,不是去参加山阳夫人的宴会,怎么会掉进水里。
萧策跑得比谁都快,赶到临华殿外,正赶上崔妙之被人搀扶着下来,身子软绵绵的,站都站不住,推开众人,直接上前把人打横抱起。
崔妙之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腾空而起,轻如羽毛般一点重量也没有,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昏过去前好像看到萧策的模样。
莫大夫最近三天两头的被叫去临华殿,这次主公十分急躁,直接命他不必拘礼,上前问脉查看。
“怎么样!”萧策着急的问道,眼前的人儿双目紧闭,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了无生机,手脚冰凉,把他吓坏了。
大夫听说崔娘子落水了,心里也有了个大概,只道是风邪入侵,才有了发热的症状,加上娘子最近劳累过度,身子虚弱,可能要静养几天方能恢复。
萧策命人赶紧煎药,将崔妙之的手握在自己大掌中捂着,平日里伶牙俐齿,这下好了,乖乖巧巧的好不可怜。
长乐宫里所有人都惊动了,纷纷亲自前来查看。
“母亲,这崔女怎么事情这么多,你看看她才来几天,这都请了几回大夫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王氏搀着安夫人,趁机给崔妙之上点儿眼药,别的不说,身子骨弱,子嗣上肯定艰难,老夫人不可能坐视不管。
“你给我闭嘴!”安夫人忍无可忍,呵斥王氏。
得知崔妙之无大碍,安夫人也就放下心来,可是怎么落水的,不能不查清楚。
正说着,内侍回禀,山阳夫人前来拜见。
“玉珍,你有话但说无妨。” 安夫人在榻上坐好,这事发生在山阳公府,由她这个主人来说,最为合适。
“老夫人,全怪我,招待不周,连累崔娘子落水,您要是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好了。”山阳夫人闺名宋玉珍,是安夫人的晚辈,跪地请罪。
安夫人摇头,她是了解宋玉珍的,是个有一说一待人赤诚的女子,不会做什么背地里害人的事情,“你知道即便你不说实话,崔氏的侍女也会说的。”
“是我推的。”惹事的少女在殿外张望,看到姨母十分为难,她可不能当缩头乌龟,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把她赔给崔女就是,“老夫人您不要怪罪姨母。”
“你!”安夫人指着少女,气得说不出话来,深叹一口气,这一个两个的从不让她省心。
少女跪在地上,眼圈通红,负气的回答,她实在是看不惯崔女这种横刀夺爱之人,就出言教训了她一番,但没有想要把她推进水里,只不过是碰了她一下,是崔女没有站稳自己掉下去的。
黄妪连忙上前替老夫人捶背顺气,心里感叹,这些个孩子没有一个不任性的,让老夫人操碎了心。
“你为何看不惯,为何出言教训,崔女横刀夺了谁的爱,你有什么立场!”安夫人厉声质问。
殿中的少女哑口无言,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答不上来,就只是看不惯而已,表哥不是应该娶燕姐姐吗?
他们都订了婚约了,扬州崔氏却要来插一杠子。
听说燕姐姐前两日绝食投水,连求一个侧室之位崔女都不同意,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表哥?!
“答不上来了!”安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了地面,“我来告诉你!”
“你看不惯的是老身的决定,老身拍板定下的崔女!”
“你出言教训的不是崔女,是打的老身的颜面!”
“至于横刀夺爱,是你表哥横刀夺的平室和李家的爱,不然崔女联姻了他人,我万千将士就要为保卫家园浴血奋战!”
句句铿锵有力,砸到少女心上,无比后悔,她被保护的好好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么多。
“我也罚不了你,明天你姑母就到了,由她说了算吧。”安夫人深觉无力,霍家的人自然由霍家人自己处置,她无法插手。
萧策也知道了偏殿中发生的事情,自己的亲表妹,他说她什么好呢。
不过生气是真生气,他不就成个亲而已,人人自危,有什么事冲他来,欺负个女子算什么?
“去,让霍娘子在点外头跪着,崔女郎什么时候醒,她什么时候可以起来,不许人求情,不许给她吃东西喝水。”萧策吩咐,他要杀鸡敬猴了,不然人人都能欺负到他女人头上来。
傍晚,夕阳的光辉笼罩着整个长乐宫。
萧策不假他人之手,一直亲自照顾崔妙之,在撒了半碗药后,琼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让她来喂。
只不过崔妙之牙关紧闭,琼枝舍不得用力,另外半碗药也洒了出来。
“再去煎药。”萧策冷冷的吩咐。
莫大夫亲自去煎,赶紧离开萧策身边,主公周身低气压,气势迫人,他都有点儿受不住了。
“主公,药好了。”不多时,莫大夫亲自端了来。
萧策接过药,吩咐除了抹眼泪的郑妪和琼枝,其他人都下去。
“主公这是要做甚?”郑妪不解,那是娘子的药,怎么主公反而自己喝了,那她家娘子喝什么?
萧策口中含着药,不便解释,捏住崔妙之的脸颊用力,俯身低头,将汤药渡了过去,不顾两人惊讶的眼光,如法炮制,整碗药都顺利喂了下去。
“这,这可如何使得!”郑妪正要理论,被琼枝劝住,只要能救娘子,让娘子少受些苦楚,有什么使得都不使得的。
郑妪愣愣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娘子自从北上以来,又是刺客又是主公纳妾,这又被人推到水里,刺史大人和夫人知道后心只怕都要疼碎了。
萧策拿了帕子替崔妙之放在额上降温,还是烫的厉害。
“爹爹娘亲,我要回扬州去。”崔妙之在梦中喊道。
烽火连天,阿弟不敌李铎,被斩于城下,永帝只顾着上船逃走,不肯交出玉玺。
父母亲守在郡守府,让她从暗道快逃,逃去哪里,北边吗,海上吗?
不,要在扬州,魂牵梦绕的扬州,和最爱的人在一起。
一开始她就选错了路,若有来生,她一定要保护好所有人。
可是这是梦啊,她回来了,她又北上了,但是为什么醒不过来?!
崔妙之急得哭了,她要醒过来,她要大婚,要嫁给萧策,要打败永帝和李晗,要保护好爹娘和弟弟,她不能再睡了。
“呜呜呜…”崔妙之睁不开眼睛,但是眼泪却不停地流了出来。
萧策一直在她身边呼唤,但是沉睡的人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沉浸在梦中不可自拔。
擦泪的帕子都湿了,萧策从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这么爱哭,人都说眼泪是金豆子,他从小就被教育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人的好都哭几次了,简直就是水做的。
夜晚
萧策依然守护在崔妙之窗前不肯离开,大夫说过,明天一早她就会醒过来,可是自己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自守在这里,让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
“主公也累了一天了,让奴家来守吧。”郑妪将晚饭送了过来,萧策没有胃口,胡乱扒了两口饭,拒绝了郑妪的好意。
哎,还算是个有真心的,郑妪叹息,看在他对自家娘子关切之情上,也就不计较他上次稀里糊涂被人撺掇着纳妾的事情了。
外面那个女孩子,就让她跪到明天天亮,什么主公表妹,给她家娘子踢鞋都不配。